第二百零五章 不覺得太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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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達很少有賣關(guān)子的時候,他說出“新生意”后,連不怎么認真聽的秦琴都好奇起來,倒是秦舉人神色不像方才那么激昂,給自己倒了第二杯酒,臉上掛著淡然微笑。 “別問,別問,這生意如何還說不好,我得仔細盤算,到時候會和你們講?!敝爝_打消了眾人詢問的心思。 吃過晚飯,就算是周青云都有些撐不住的樣子,連續(xù)緊張了幾天,今日里又有大起大落,精神和身體都需要休息,到現(xiàn)在怎么說也是安全,人緊繃不起來了,朱達出去轉(zhuǎn)了一圈,安排家丁們四人輪轉(zhuǎn)值夜,這就是正常過日子的狀態(tài),每個人都能好好休息。 朱達準備凌晨值守一個時辰,其他時候睡覺休息,剛安排完,哈欠連天的秦琴就過來找他,說是秦川喊他單聊。 進了房,和從前在鄭家集時候一樣,比正常人家多點了三倍的燈火,這是朱達的建議,一根蠟燭或者油燈會讓視力有不可逆轉(zhuǎn)的傷害,既然用得起,那就不怕耗費。 在相對明亮的燭光下,能看出秦川臉上有輕松也有疲憊,看到朱達進來關(guān)上門,秦舉人擺手說道:“我在太原的時候,包括這一路回程都想著你們已經(jīng)遭難,真想不到你們還活著,心頭懸起的一塊大石落地,現(xiàn)在覺得渾身都軟下來,就想著早點休息。” 這份欣喜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朱達心頭有感動也有感慨,秦川對自己的關(guān)心和親近是真的,但他只有劫后重逢的驚喜,卻少想到自己父母師父離去的悲慟,這并不是秦舉人涼薄,而是關(guān)系遠近不同的自然表現(xiàn)。 “你父母和向兄真是可惜,已經(jīng)過上好日子了,卻沒有多久”秦川不會不提起,但只是禮貌和氣。 “我也沒想到還能再和義父您見面,更想不到義父回來時候已經(jīng)是舉人功名,這真是雙喜臨門?!敝爝_的話也是發(fā)自真心。 秦川笑著搖頭說道:“機緣巧合,考中考不中我都會回來,只不過這次有這樣的大難,又被太原王家留住,所以才耽擱了時間?!?/br> 大家都要休息的時候把人喊過來單獨面對,想來不是說這些感慨,果然,說完這句之后,秦舉人坐直了些,示意朱達坐在自己面前,頗為嚴肅的詢問說道:“朱達,為父如今已經(jīng)是舉人身份,自有富貴在身,統(tǒng)合懷仁縣和大同左衛(wèi)的私鹽生意和各項買賣,是給你和青云做得,這樁事若是做成,再加上你從前做生意的種種手段,一年幾千兩銀子是有的,你又琢磨什么新生意?現(xiàn)如今世間我們父子彼此依靠,難道還要生分嗎?” 朱達說“琢磨了個新生意”,當時的語氣態(tài)度很明確,是在秦川謀劃的范圍之外,其他人或許沒聽明白,覺得還是河邊新村那樣的系統(tǒng),秦舉人何等聰慧精明,立刻就想到很多。 “義父,沒有生分?!敝爝_回了句。 還沒等他繼續(xù)解釋,有些生意的秦舉人又是開口說道:“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秦琴將來是要嫁人的,她不會嫁到什么差的人家,以她的性子也不會吃虧,秦家的這份財貨她拿不去多少,難道你還想著把秦家的和朱家的分開算嗎?義父是這樣的人嗎?” “義父,你還要再娶的,再成家生子,總要給家里留一份長久些的基業(yè)。”朱達平靜回答。 這說法卻讓秦川臉上有怒意浮現(xiàn),皺眉剛要說話,朱達又是說道:“我不是生分,也不是覺得義父氣,我是想做一份大家都能分到足夠的買賣,義父,你不覺得懷仁縣和大同左衛(wèi)太了嗎?” “太了?”這問題讓秦川先是一愣,詫異的看向朱達,凝視片刻才搖頭說道:“你倒是雄心壯志。” “義父,白堡村和鄭家集的生意難道不是懷仁縣和大同左衛(wèi)的局面,我們做的那么興盛,等韃子一到,還不是煙消云散,咱們在這懷仁縣做得再大,若是再有強勢來到,韃子攻破城池,什么大老爺要強奪財貨,咱們又怎么能守得???”朱達問了句。 “韃虜攻不破城池”秦川反駁了句,但底氣不是太足,大同邊鎮(zhèn)這邊被蒙古大軍股侵入不知多少次,野外劫掠,攻破城池也不知多少次,最近自開國以來懷仁縣的確沒有被攻破過,可這二十年大家還以為韃虜不會入寇,連烽火燃起都麻木了,最后有這樣災難,誰又說得準。 更何況舉人身份雖然貴重,可那只是在一縣之地,如果真有什么大豪大佬想要強奪,其實也沒有抵抗之力。 “你說這等都是天災,若能料到地震洪水之事,何必要去讀經(jīng)商,做個神仙豈不是更好?!?/br> “義父,只局限在懷仁縣這大同左衛(wèi)這兩處,不管是私鹽還是邊市都有上限,賺到的銀子有限,能拿得出的實力就有限,就對抗不了天災**,我們要有更大的局面,才能有更大的實力,我要琢磨的新生意就是和地盤無關(guān),上限遠遠超過私鹽和邊貿(mào)。” “你要造反嗎?” 朱達正在侃侃而談的時候,秦川突然問了這么一句,朱達當即被問得愕然,愣了會才回答說道:“只是為了自保,只是為了過得舒服長久些?!?/br> “真不知當年那人教了你什么,當時你年紀怎么能記得這么牢靠,若是平庸之人也罷了,這等妄想萬萬不能有,你見識雖廣終究沒有出過這懷仁和左衛(wèi)的區(qū)域,你可知天下之大,你可知大明是何等模樣,不要去胡思亂想了?!鼻卮锌司?。 當年朱達把自己釣魚和見識都歸結(jié)于一位神秘道人的傳授,這位莫須有的“神秘道人”被大伙認為是白蓮教的逃犯,這等人有什么奇思怪想都是正常的,朱達有時候的念頭也被歸結(jié)到這個,倒是省掉了很多解釋。 “沒有胡思亂想?!敝爝_不想去多解釋,就現(xiàn)在這局促在一縣之地,手里二十幾個剛學會戰(zhàn)斗的年輕人,想什么都不現(xiàn)實。 “義父,咱們手里有足夠的金銀,有這些財貨在,就算一事無成也可以保余生富貴,既然我們要做事,那又何苦被局限,不如多做,不如試試新的,失敗后無非就是拿著存銀靠義父的功名過舒坦日子,萬一成了呢?”朱達這番勸說實際上把話岔開了。 舉人秦川一時無話,他覺得朱達說得有問題,可這個義子又把方方面面考慮到了,讓他無從辯駁。 “做吧!你按照你想的去做,做不成了還可以回來,咱們是一家人,不要闖的那么不管不顧?!蹦┝藝@了口氣,秦川有些無力的說道。 朱達笑了笑,秦川這態(tài)度讓他心中感動,可朱達已經(jīng)不是會因感動而展現(xiàn)真性情的人了,在那里沉默了片刻,才又開口說道:“義父,想要統(tǒng)合兩處的私鹽,靠著現(xiàn)在這些人是不夠的,還得再行招募,我已經(jīng)有了法子?!?/br> 對這明顯的轉(zhuǎn)移話題,秦川笑了,擺手說道:“我這邊也有招募練兵的套路,看來是不如你的,你自去做就好?!?/br> “我和青云對懷仁縣和大同左衛(wèi)的鄉(xiāng)勇團練還是知道的,成色如何很清楚,招募來人手,一個月后就可以清掃各處,把私鹽生意抓過來?!敝爝_篤定的說道,當時袁標帶著他和周青云闖蕩各處,對這等地方的武裝摸得很透。 聽到這話,秦舉人笑了,笑得頗為暢快,對秦川來說,這是他這一晚對談中唯一占據(jù)主動和上風的時刻,雖說自家人不講究這個,可還是讓人心情舒暢。 “統(tǒng)合私鹽的事,明日就可以做了,開始的時候,倒也用不上刀槍,要是順利,就算全拿到手也未必要動刀兵的,這舉人身份的好處,還有不少你想不到的?!?/br> 朱達愣了下,隨即也笑了。 這一夜每個人都睡的很踏實,不光是朱達他們這邊,懷仁縣其他各處的人也是如此,因為大伙能確認晚上不會被滅門放火,也不擔心縣令發(fā)瘋?cè)フ{(diào)集鄉(xiāng)勇,這位秦舉人回來后,縣城局勢就是定了。 當然,睡得踏實不代表睡得早,很多人要謀劃打算,因為今夜之后,懷仁縣的天就變了。 第二天一大早,沉睡中的朱達就被家丁叫醒,說是常凱帶著幾個人趕過來了,朱達簡單洗漱之后就出去迎接,這位常捕快幫忙數(shù)次,也算是患難中的交情,不能像以前那么對待了。 “老常,都是自家人了,以后有的照顧,何必這么早趕過來奉承。”見面先開了句玩笑,常凱不光自己來的,然還帶著自家婆娘和幾個差不多年紀的中年婦人。 “我的爺,一看你們就是沒什么準備的,還開玩笑,快忙起來吧,這幾天咱們松快不了。”常凱臉上倒是沒什么輕松,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發(fā)急跺腳。 朱達倒是愕然,接下來本來就不會輕松,可準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