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焉知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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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田邁步前沖,手中長棍一抖,好似毒蛇吐信般刺了出來,卻是奔著朱達的上三路來了! 他這先攻的動作出來,懂些武技把式的人都在點頭,孟家這子不含糊,學(xué)的不是賣藝套路,是真能打人殺人的。 孟田動,朱達動,朱達的動作同樣是刺! 圍觀諸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懂行的覺得這是真狠,朝著兩敗俱傷去了,不懂行的只覺得緊張,這樣的打斗和他們平時看到的打架完全不同。 兩人進了彼此木棍的范圍,都在前沖的勢頭上,頃刻間就要碰撞,這等距離,這等時機,唯有堅決向前,變化是來不及了,變化更可能失掉眼前的機會! 孟田怒吼一聲,又是快了些,他覺得自己變不了,朱達也不可能變,無非是誰先擊中對方,現(xiàn)在看,自家更快,木棍前段距離對方更近,這樣的力道打中之后必然是疼痛抽搐,到那時候,讓你威風(fēng)全無,再無臉面去迫害無辜。 可就在這相距兩尺左右,朱達上身猛地一晃,手中木棍一擺,雙棍相碰,孟田當(dāng)然想到了對方的格擋,可他早就想到了這點,這等前沖的勢頭又怎么會是格擋能蕩開的。 “碰”的一聲響,孟田沒想到朱達發(fā)出的力量這么大,他不由自主的就偏了下,想要偏回來卻怎么也偏不回,朱達的木棍碰撞后沒有收回,反而瞬時壓住了孟田的齊眉棍。 兩個人還在對沖,棍棒僅僅貼著,在角力的過程中,棍棒都從平端變成了斜舉,孟田和旁人比試,從沒有在力氣上吃過虧,可這一次,他卻覺得手臂不受控制了,從平端到斜舉,從戳刺變?yōu)榻橇?,孟田沒有調(diào)整過來,只覺得朱達那根木棍上有千斤之力,不斷的壓過來。 在外人眼中,這兩人都是舉棍前刺,朱達格擋開,雙方雙棍交叉角力,朱達盡管后發(fā),似乎借到了勢頭,直接壓了過去,這個變化圍觀眾人都看得糊涂,不管是懂些武藝的差役還是莊客們,怎么看都是孟田占優(yōu),怎么突然間就失去主動了。 雙方猛沖乍停,孟田又覺得壓力巨大,下意識的鼓足了力氣,可突然間,面前的人閃開了,他渾身向前的力氣都用在了空處,根本沒辦法收住,沒了平衡,踉蹌著向前,踉蹌兩步他就站穩(wěn),可就在此時,風(fēng)聲呼嘯,雙腿劇痛,整個身體翻了起來,摔在地上。 周圍響起一陣驚呼,只見得兩人對沖,朱達手中棍棒一檔,然后讓出個空子來,木棍掃到孟田雙腿上,把人打翻在地,已經(jīng)勝了。 懂行點的皺眉琢磨,外行的卻覺得失望,難道不該你來我往來個幾十幾百回合,怎么就這幾下分出了勝負。 孟田忍著雙腿劇痛,掙扎著就是翻過身,還沒等動作,就被朱達用棍子在腰腹間點了下,力道不大不,卻讓整個人僵住不動,這下是個警告,孟田很明白要是用了力氣會是什么結(jié)果。 “丟了棍子?!敝爝_說了句,孟田看著站在那里的朱達,不敢有二話急忙丟掉,喜歡舞刀弄棒的年輕人對強過自己的最是佩服,何況還被打疼了。 只要是戰(zhàn)斗就不該有任何放松,盡管是比試,朱達還是把孟田的棍子踢飛,然后才看了躺在那里滿臉喪氣的年輕人一眼,笑著點了點頭。 孟田,抽六鞭子,去掉這副役身份,明日來田莊干活!“朱達冷聲喝道。 全場當(dāng)真鴉雀無聲,孟田面如死灰,那邊付宇頓時急了,沒有任何猶豫的沖出人群,距離朱達幾步遠的時候就是跪下,朗聲說道:”朱老爺,的愿意分擔(dān)責(zé)罰,嗎,孟田糊涂,還請朱老爺開恩饒過。“ 沒你的事,你要想分擔(dān),就一并去掉副役身份,明日來田莊“ “付,你沒了身份沒法回去交代,我家里不缺這個,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 付宇身為獨子,沒了白身副役的身份就要等自家父親老去,甚至在禮房都未必能拿到合適的身份,沒了這身份,自家日子都要被影響,付宇猶豫了下,怒火燒心的盯著朱達,可看了兩眼卻愣了下,陷入了猶豫中,前后左右看看再沒出聲,起身站起后退一步進入人群中。 這行為讓孟田深深低下頭,連帶著身邊差人們都頗為鄙視,畢竟這兄弟情義做了半截,讓人更加不齒,有人冷笑,還有人故作聲的直接說出來“這讀書就是把良心讀沒了,不吃虧,還要賺個好名聲?!?/br> 常凱想要相勸,可看了看眼前這場面,再看看還沒爬起來的孟田,跺腳嘆了口氣卻不言語了,難民和莊戶們都有些不明所以,有見識的瞪大了眼睛看著朱達,心說這個年輕人難道不只是有錢嗎?居然可以革掉差役的身份,這可是官家老爺才能做的事,想通這個,更是敬畏,也更后悔跟著一起取鬧。 白身副役們心里當(dāng)然明鏡一般,憑朱達在懷仁縣的勢力,拿掉白身副役的差事當(dāng)真易如反掌,真發(fā)了狠,三班六房那些做爺?shù)囊膊皇勤s不出去,這樣的人物又是能打,這孟田當(dāng)年惹事就是打了三班里面的人,拳腳棍棒上在本地很是有名,可這次才幾下子就被打倒,這朱達真真得罪不起 鞭子在開水里滾過一炷香,然后換水加鹽,每抽一人在鹽水里刷一次鞭子,抽十人換一桶鹽水?!爸爝_冷聲說道。 家丁們悶不做聲開始忙碌,年輕差人們都是瞪大了眼睛,臉上有愕然的表情,心說這抽個鞭子還要這么折騰,這下手未免也太狠了,誰不知道鞭子浸泡了鹽水打人最疼,那當(dāng)真是和刀割一般,還是在這樣的寒冷天氣里打,想想就是折磨,可到了現(xiàn)在,誰還敢反駁朱達的意見,只能是乖乖照做。 好在這田莊里大的鍋灶不缺,鞭子和鹽常凱都已經(jīng)預(yù)備好了,垂頭喪氣的難民們被押著一排排跪好,那挑頭的中年人被特意關(guān)押,蔡家四兄弟也多兩個人盯著,他們的扎眼大家都看得到。 朱達和周青云旁觀著這一切,周青云突然問道:“這子算是練過,你萬一打輸了怎么辦?“ “我有八成的把握不會輸,我和你天天吃飽吃rou,又是苦練不停,個頭和力氣都比尋常人要大,我們有名師指點,又經(jīng)歷過生死場,套路、經(jīng)驗和鎮(zhèn)定都是不缺,更要緊的,我和你都不是悶頭練,我們?nèi)ハ耄?,去琢磨,這就比別人懂得更多,練起來和打起來也更通透,若說我們對上王虎他們,勝算很,對上這樣的年輕人,不太可能輸?!敝爝_滔滔不絕的說道。 營養(yǎng)充足,訓(xùn)練沒有松懈,又有那二十余年的強身健體方法,那身材和力氣就有優(yōu)勢,袁標(biāo)算得上是名師,傳授肯定不差,而且?guī)е鴥蓚€人經(jīng)歷生死廝殺,實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那么臨敵機變和鎮(zhèn)定都遠超旁人,朱達在最后一個原因上含糊了,這一點反倒是很關(guān)鍵,因為他會思考和分析,并沒有純粹的苦練傻練,不斷的分析總結(jié),他會比別人認(rèn)識的更透徹,這讓他更上一層。 這就是朱達自信的原因,臨戰(zhàn)前他清楚的判斷了敵我的差距,一個出身縣城沒見過什么世面,家中并不如何富裕,又不是獨子的年輕差人,朱達知道自己可以穩(wěn)穩(wěn)勝過。 田莊大灶本就在燒火燒水,因為要準(zhǔn)備這么多人的飯食,加上鹽和鞭子都不缺,很快附和朱達要求的鞭子就會做出來,按說此時圍場上的氣氛該很肅殺,可實際上卻相對輕松,難民們垂頭喪氣,左右都要挨打,倒是認(rèn)命了。 正說話間,常凱卻走到朱達身旁,猶豫了下才開口說道:“朱兄弟,孟田這孩子其實不錯,打就該打,這副役的身份可是他一輩子的營生,還是開恩饒過?!?/br> 朱達笑了笑說道:“老常你求情,我就給這個面子,你覺得這是個一輩子的營生嗎?” 這句反問卻堵住了常凱所有后續(xù)的話,常凱不是個莽漢,他能在朱達陷入困境的時候冒險示好就足以證明,朱達這話幾重意思他沒有立刻聽懂,卻聽出來沒那么簡單。 好在想明白這個倒也不難,常凱沉思片刻,搖頭笑著說道:“挨幾鞭子也好,是他的造化!” 差人們對煮鞭子的差事很不耐煩,按照他們的說法,鞭子在熱水里面浸過,顯得在開水里泡過就好了,可家丁們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堅決要求這么做,家丁倒也不是不像偷懶,而是投機取巧幾次都被發(fā)現(xiàn)后狠狠受罰,只能毫不松懈的照做了。 在不耐煩的情緒下,年輕差人少不得念叨幾句 這朱老爺太狠了“ 哪怕拿棍子打幾棍子,也不能抽鞭子“ 這天氣幾鞭子下去,就和刀割一樣“ 這邊念叨,那邊卻有人聽不下去了,悶聲插言說道:“要是用棍子打,幾棍子下去恐怕就是打壞了,打殘打死都有可能!” 鴉雀無聲,因為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