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堅壁清野(感謝云綠的兩張月票)
鄉(xiāng)間的月光透過村頭的古樹,斑駁地落在老人蒼老的容顏上,他花白的頭發(fā)隨風揚起,目光平靜中帶著一絲森然,身為兩朝帝師的潘崇環(huán)視了一眼空落落無人的村莊,緩緩搖頭,“越椒不是瘋了,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要堅壁清野!你們看我們路過各個村莊皆沒有余糧,不出半月,我們這一萬部曲未戰(zhàn),就要活活先餓死在野外!” 可是郢都內(nèi)外有二十萬人口,若是沒有糧食,城中的百姓怎么辦? 咸尹震驚道,“祖父我們沒有糧食過冬會餓死,他也沒有!郢都城中必然會出現(xiàn)大亂,朝臣們會爆發(fā)強烈反對,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他有!“ “如今秋稻已熟,若敖子克在追擊我們的同時,四處劫掠世家大族和富紳豪強的部曲,糧食,甚至就連路過的這些村莊農(nóng)田也不放過?!?/br> 潘崇指著空落落的村子,人在他們來之前都被若敖子克趕跑,沒有逃走的全部變成了一具具尸體,繼續(xù)說道,“他想要斷絕我們的后路,同時以此源源不斷地補充著他們的軍隊糧草供應,若他們還能維持,我們就難說了?!?/br> “因為時間拖得越久對他越有力!” “所以他這是在逼著我們要么也去劫掠百姓或者豪紳,否則要么投降,要么戰(zhàn)死,最后都逃不過一個死字,越椒是不會允許我們活著的?!?/br> 他們倉促間離開郢都,不可能攜帶大批糧食,這幾天甚至都是靠著野外的野食為繼。 成大心一直是一個溫和恭順的人,甚至因為少謀缺斷一直不被父親成得臣所看好,可是此時的他一臉鐵青地沉聲說道,剛剛流過的眼淚已經(jīng)干涸,眼眶紅腫地望著天邊的大火,拳頭緊握。 身為楚國貴族的驕傲在這一刻,被越椒的野心狠狠賤踏。 他的話落,陳晃按著利劍站起來,大聲道,“太師,與其坐以待斃,我們反擊吧!” 咸尹也連聲道,“對!既然都是死,身為大楚之臣,寧戰(zhàn)死不臣服!” 若敖子墉驚和若敖談呼道,“你們才是瘋了吧?” “若敖子克現(xiàn)在是你們的三倍之眾?!?/br> “你們拿什么打?” “真的準備去送死?” …… 阿朱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若敖子墉的身后,月光順著稀疏的樹葉灑在她的身上,身材玲瓏,面容美麗帶笑,端著食物看著他道,“那當日若敖縣尹明知派來的刺數(shù)倍于你,甚至窮兇極惡,卻救了阿朱,當時縣尹是不是也瘋了?” 若敖子墉啞然,“那是因為……” 她長得好看。 他舍不得。 …… 當雙腳在軟弱中腳踏實地,當雙手在血色中變得有力,一隊衣衫襤褸但卻眼神堅定的隊伍正在靜靜潛伏,組成一只神出鬼沒的軍隊,于郢都大江對岸,江漢平原,像是一群餓虎,靜靜等待,等待著最佳的反撲時機。 蹄聲自遠處遠遠響起,陳晃平躺在一個深溝里,抬起頭來自溝渠里極目望去,頓時只見遠處塵土飛揚,一百多騎戰(zhàn)馬拖著從村子里搶來的糧食牛羊還有女人,高興地奔來。 領頭的統(tǒng)領揮手道,“兄弟們,我們快點回去,屆時本統(tǒng)領為你們請功,將這批女人全部分給你們!” “統(tǒng)領萬歲!” 就在眾人歡呼時,變故突然發(fā)生。 他們身后山頭上沖下來各種野獸,野豬,甚至犀牛,老虎,發(fā)狂地向他們沖去,所有將士慌亂不堪,戰(zhàn)馬受驚,他們跌落塵埃,淪為野獸的食物,根本無法結(jié)成軍陣抵抗,然后又一陣喊殺聲,若敖子墉提著長劍騎著戰(zhàn)馬帶人狂奔而下,陳晃從他們后方一躍而起,前后配合的天衣無縫,剩下的士兵全部淪為他們劍下厲鬼。 不出半個時辰,他們以少數(shù)全殲敵人,快速地放走了被抓的女子,分給她們一部分食物,其余馬匹和糧食還有捕捉的野獸全部帶走。 及至天黑,若敖子墉高興地和士兵們一起扛著糧食回到他們的秘密營地,向阿朱炫耀著他今天一天的成果,“阿朱,阿朱,你看,這是今天我們劫的第五批糧食了!” “嗯,飯做好了,快去吃!” 阿朱帶著幾個侍女還有廚子看著一袋袋糧食從戰(zhàn)馬上放下,嘴角微翹地催他用飯。 “嗯嗯!” “吃完了,抹黑我和陳晃再去搶一批!”說起這種打黑架,趁對方?jīng)]有防備之時要他命的勾當,身為若敖子弟,若敖子墉似乎天生就有這種天分。 這兩日,就連若敖談看他的目光都變了,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喚道,“子墉啊!多吃點rou,有力氣!” “嗯嗯!” 嘴里包著飯,若敖子墉受寵若驚地受到若敖談地特別關照。 江陵平原上,密林叢生,如今成了他們最有力的藏身之所,雖然外面局勢混亂,可是若敖子克人再多也不可能應對叢林之戰(zhàn)。 臨時的小帳篷里,潘崇由著阿奴掌著微薄的油燈,含笑看著他們拉回來的糧食,一手指著桌上的堪輿圖道,“如今若敖子克在這里,而我們在這里。我們雖然只剩下七千部曲,要攻下他的兩萬多部曲并非易事,但是只要我們繼續(xù)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劫掠他們的糧食,分而擊之,實行反堅壁清野之策,我們就能獲得更久的戰(zhàn)時?!?/br> “堅持夠一個月,子琰定會返回郢都!” 可是咸尹還是十分擔心,叉著腰間染血的利劍,道,“祖父,雖然我和左尹大人這邊今天也劫了三只隊伍,可是縱然這樣我們的人員也在不斷消耗著,沒有大夫,傷兵也得不到救治!” 成大心聞言將統(tǒng)計的雙方軍隊數(shù)字做了一個比較,對咸尹抬手道,“我們現(xiàn)在做這些不是為了我們獨自求生,而是為了太女和駙馬歸來做準備!” “能消滅他們一部分有生力量就消滅一部分;能讓他們的糧食少一部分就少一部分?!?/br> “對,即使我們輸了,這樣太女她們也能贏回來!”潘崇看著迅速成長起來的成大心,含笑頷首。 …… 就在這只被越椒打為逆賊,被若敖子克不斷追擊的隊伍,在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情況下,以一萬人絕地反擊著三萬大軍的時候,聽完今天的傷亡還有收獲皆被成大心他們所奪,大帳中的若敖子克面不改色,悠閑地用著一頓晚膳,身旁的隨從幕僚取來黃酒和烤熟的兔rou,外面焦黑里面血紅,幫他切成一片片,而他慢條斯理地喝著酒吃著rou,帳中絲竹管弦,舞姬輕衣緩步,舞姿曼妙,怡然自得。 一個傳令兵奔進他的大營向他匯報,“公子,今天我們所搶的糧食又被搶了!” “知道了,下去吧!” 若敖子克又吃了一塊rou揮手道。 “是!” 隨從切rou的匕首聞言一頓,不解地看向他,他卻無動于衷,也不解釋。 不久從郢都方向而來的傳令官對他命道,“司馬,令尹命您率領三萬大軍趕緊解決成氏潘氏,盡快回到郢都,實行堅壁清野之策?!?/br> “可是有老jian巨猾的潘太師坐鎮(zhèn),他們不好對付,不僅藏在深山老林里困守不出,甚至還聚集了不少平民奴隸為他們所用,還打的本司馬十分狼狽,來人,你們給令官說說潘崇他們這些逆黨都做了什么。”若敖子克聞言停了筷子,挑眉笑看下面的若敖越椒的親信侍衛(wèi)說道,并命人匯報他們這兩日遭遇連番背后偷襲。 令官聞言皺眉,“令尹的意思是司馬速戰(zhàn)速決,然后集齊所有兵力,一舉攻下鳳凰山大營,收回若敖二部和五部的兵權?!?/br> 若敖子克聞言任由侍女為他擦拭雙手,嘴角,緩緩說道,“若是要盡快拿下成氏和潘氏需要令尹再增加軍械還有糧草支持,否則兩萬多大軍每日在外都是消耗!” “是,小人這就回去向令尹稟報!” 來人眼見若敖子克如此,折身而出。 若敖子克的親信從他身旁走了出來,對著那些歌姬們揮了揮手,所有人魚貫而出,“三公子,我們不僅沒有捉到成大心他們還反過來提要求,令尹會不會生氣?” “你沒看到東邊戰(zhàn)火高燃,我大堂哥正自顧不瑕嗎?光成嘉一人就夠他陷入一場苦戰(zhàn)?!?/br> “畢竟成嘉可是和若敖子琰齊名郢都的唯二俊杰,可不是什么那些腦滿腸肥好逸惡勞的貴族子弟?!?/br> 若敖子克瞇著一雙如狐的眼輕笑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斟滿,開口笑道,“所以時間拖的越久,他越得向我妥協(xié),否則等二堂哥回來了,他就腹背受敵?!?/br> “三公子英明!” “這樣到時候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真是期待這場決戰(zhàn)的時刻到來?!?/br> 隨從幕僚不斷恭維著,拍著他的馬屁。 “哈哈……我也想早點看到最后的大戲上演,大哥兒歌斗了這么多年,總該有個勝負了?!比舭阶涌俗旖枪雌鹨荒☉蛑o看好戲的笑。 良久隨從還是不解道,“可是三公子我們不是已經(jīng)歸順了大公子,若是我們最后臨陣倒戈,夫人和老爺還在大公子手中,會不會有事?” “這個本公子自然會想辦法的!” 若敖子克輕松地說道。 “二堂哥若是得了消息,必然在勝了晉國后,攜雷霆之怒而歸,再加上孫侯的鐵衛(wèi)軍相助,除開我手中的一部人馬,他手中不過十三萬人馬,除非他能捉到我的二嫂,以她和孩子的性命要挾,可是當時那么好的機會沒有捉到,現(xiàn)在能輕易捉到?這樣他們有二十萬人馬,越椒想通過堅壁清野消耗他的軍隊,亂了他的軍心,也不會容易!” “但是我們就容成氏潘氏爬到我若敖六部的頭上撒野嗎?”幕僚不甘心地道,戰(zhàn)場上還這樣勾心斗角,打的很憋屈。 “放心,本公子可不是那些酒囊飯袋!”對于這場若敖越椒和若敖子琰的最后角逐,他從來可沒有只想做個旁觀者,否則就算得了一個司馬之位,又有什么意思。 他們?nèi)舭绞系障底拥堋?/br> 可從來不是靠恩賜獲得成就。 適當?shù)臅r候,他會提前拿成大心潘崇他們練練手,叫他們知道他是不是“狐”假“虎”威,只會仗著越椒篡權得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