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姐端上精致的全餐，嘟嘟囔囔抱怨大少爺真麻煩，這個不吃，那個也不吃。

    于琛懶洋洋坐下來唱反調(diào)：“阿姨，我想吃泡面。”

    阿姨想尖叫，雀仔主動替她先行開口：“于琛狗哥哥！”

    于琛回過頭，沒什么表情地看向一臉心虛低頭喝奶的于點。

    “那不是我教的。”于點說。

    于琛不說話。

    于祁云坐了下來，微微頷首：“我教的?！?/br>
    于琛挑了挑眉：“不好意思，先生，我認為你的寵溺應(yīng)該有點底線。”

    于祁云展開報紙，語調(diào)沒什么起伏地回答：“沒說謊，我照著你弟弟床頭的便利貼一句一句教的?！?/br>
    于點：“……”

    于?。骸啊?/br>
    丁鳶從叢嘉臥室里走了出來，看見這氣氛古怪的父子三人，有些好奇：“怎么啦？”

    于祁云把報紙折起來放到了一邊，抬手要牽她過來，被女人不客氣地把手拍開了。

    “剛摸完油墨，去洗手?！?/br>
    于祁云：“……哦?！?/br>
    于點：“哈?！?/br>
    于琛：“嘖?！?/br>
    除夕那天白天，三個男人一起出去貼春聯(lián)，小不點于點站在椅子上把橫幅舉得高高，胳膊都要斷了，仍然是哥哥一句“高了”，爸爸一句“矮了”。

    他們兩個習(xí)慣性互相挑刺能不能不要傷及無辜。

    于點從椅子上動靜很大地跳下來，嚇得兩個男的連忙伸手扶他，但人家壓根不需要，把對聯(lián)往他們懷里一丟，轉(zhuǎn)身便跑回去找mama告狀。

    這可真嚇人，等丁鳶走出來的時候，那兩人已經(jīng)工作效率極高地把窗花都貼滿了。

    曼曼姐好久沒有機會這么大顯身手，幾乎一個人做了一桌滿漢全席。

    于點癡呆地在餐桌邊上站了一會兒，舉起手機拍了個照，發(fā)了朋友圈。

    對，朋友圈。

    他已經(jīng)不害怕那些被封存在過去的謾罵與惡意了。

    因為有嶄新的美好和熱鬧跑過來牽住了他的手。

    上百條“與我相關(guān)”中，似乎還有一條來自陸間的點贊。

    于點不在意地滑過去，在何旦“我靠，上流社會少了你根本沒法成立”的評論下大笑著回復(fù)了一個錘子表情。

    聊天頁面滿屏都是小紅點和祝福的語句，有的是群發(fā)，有的是一個字一個字單獨敲給他的。

    于點咬著嘴巴，紅著臉，給郁子升也回復(fù)了一句“新年快樂??！”，忽然又被于琛湊過來的腦袋嚇了一跳。

    “你早戀了？”他哥哥不負責任地挑起家庭紛爭。

    于點在全家人的注視下惱羞成怒地把手機收起來，大聲喊道：“尊重少兒隱私，家長人人有責！”

    真要命喂。

    滿漢全席是吃不完了，接下來幾天擎等著吃剩菜吧。

    家里面沒人對春晚感興趣，曼曼姐回屋里給她的小姐妹們打電話去了，叢嘉在休息，于祁云正在問于點他上次在客廳里看的那部電影叫什么，好像有點意思。

    丁鳶無可奈何地把站在興沖沖換好衣服準備和哥哥一起出去玩的小孩身邊的大小孩拉回來。

    “我知道我知道，我陪你看，行了吧？”

    行啊。

    于琛系好鞋帶，起身想要催小屁孩動作快點，但于點卻已經(jīng)先他一步擦著哥哥的肩膀推開大門沖了出去。

    “你快點！于?。　?/br>
    沒大沒小。

    他揣著衣兜出門，鼻尖一滴濕潤。

    于琛抬起頭，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今年的初雪姍姍來遲。

    把自己裹得像三只裸熊的小朋友在院子里跳著催他快點快點，于琛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又忍不住笑，跑了幾步追上他，按著小孩的腦袋夾到自己臂彎，遲來地和他打了一場雪天的小仗。

    那晚是于琛第一次帶弟弟去見自己的朋友們。

    和他一起創(chuàng)業(yè)的高中同學(xué)不是技術(shù)宅就是酒油子，乍看見這么一張躲在哥哥身后怯生生歪頭打量他們的青澀面孔，面面相覷一會兒，立刻接受良好地把小弟弟從他哥的保護圈里拉了出來。

    “喝酒喝酒！弟弟喝酒！”

    “喝個屁，”于琛把社會人的腦袋撥拉到一邊，又把小孩拉回到自己的身邊，“喝醉了你們替我去見他媽？”

    大家都抱拳慫了，立刻改口：“喝奶喝奶！弟弟喝奶！”

    真無語啊，喝了一晚上奶的弟弟表示再也不和他們一起出來玩了！

    回家是凌晨了，于點把醉醺醺的于琛不驚動大人地扶上樓，幫哥哥換好衣服，又給他漱口抹臉，忙得孩子大冬天里出了一身的汗。

    在扶著后頸把人安放回枕頭上的時候，于點忽然聽見他的哥哥好像迷迷糊糊地念了一句“棻棻”。

    眼淚差點掉出來。

    于點抿著笑給哥哥蓋好被子，關(guān)上床頭燈，小聲和他說：“晚安，阿琛?！?/br>
    本該回房休息了。

    但是洗漱完畢的于點在床頭站了站，卻忽然轉(zhuǎn)身，推開房門下了樓梯。

    除夕夜的老宅附近很安靜，四周都是黑的，很偶爾才能看見有守夜的一星燈火。

    遠處有煙花，炸開的聲響是“嗖”的一聲，雖然隔得那么遠，卻好像有硝煙的味道。

    于點從地中海窗紗后探回腦袋，轉(zhuǎn)身看向溫柔地躺在床上看著他的叢嘉。

    “奶奶，這就是爺爺?shù)奈兜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