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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天若有情在線閱讀 - 【天若有情】(第六十五章)

【天若有情】(第六十五章)

    我從莉閣走了出來,站在走廊上點了根煙,由于白莉媛一直呆在老家,店鋪

    的事情就只能由我來處理了。不知為何,年后店里的生意差了許多,莉閣的客流

    量原本就不是很高,店里的客單價也不是面向大眾消費的,主要是靠一些揮金如

    土的老顧客。但是這些往日里常見的貴婦名媛明顯來得少了,看來白莉媛的交際

    圈對于生意的影響還是很大。

    想起獨居老宅的那個美婦人,我的心潮再次跌宕起伏,真想盡快結(jié)束這邊的

    雜事,回到她身邊共享平淡無奇但卻溫馨幸福的生活。

    有些郁悶的抽完煙,我轉(zhuǎn)身向樓下走去,沒想到卻在電梯里見到個熟悉的身

    影。

    「嗨,高巖哥哥?!孤詭鹨獾穆曇暨€是發(fā)自那個小易之口,她好像已經(jīng)忘

    記上次在夜店的遭遇,很熱情主動跟我打著招呼。

    在這個上班時間,她身上出乎意外的沒有穿制服。一套簡單的藍(lán)色牛仔服將

    她瘦瘦的身段包裹得更為苗條,脖子上纏著一條白色針織圍巾,腳上穿著雙白色

    的運動鞋。烏黑的長發(fā)在腦后綁了個簡單的馬尾,沒有化妝的白皙臉蛋上掛著純

    凈笑容,看上去就像個女大學(xué)生一般。

    「你怎幺不用上班?」我有些疑惑的問道。

    「我辭職了,打算去別的城市。」小易很有禮貌的回答,我這才發(fā)現(xiàn)她腳下

    放著個大旅行箱。

    我不知該說些什幺是好,小易也失去往常的活躍,不大的電梯間里就我們兩

    個人,看著電梯內(nèi)壁里倒映著兩人的影子,我們陷入尷尬的沉默中。幸好沒過多

    久,電梯就到了底層,小易跟我輕聲道別,有些吃力的提起旅行箱向外走。

    我看著她瘦瘦的身子拉著大箱子,一只腳已經(jīng)邁出電梯門了,心中突然若有

    所動,伸手按住了電梯門,小易有些吃驚的回頭看我。

    「我送送你吧,你去哪?」我不由分說的把行旅箱提回了電梯里,小易臉上

    先是露出驚訝的神色,但她很快露出個開心的笑容。

    我們一起到了地下車庫,將行旅在后備箱放好后,驅(qū)車向淮海站駛?cè)ァ?/br>
    一上車,小易又恢復(fù)了她原本古靈精怪的本色。她坐在副駕駛座上,東看看

    西瞧瞧的,好像對這輛車有很大的興趣,或者說是對跟我有關(guān)的東西都很好奇。

    她嘴里幾乎沒有停下來的時候,不是問這輛車要多少錢,就是問白莉媛這些日子

    去哪了。

    「高巖哥哥,你看我戴著怎幺樣?」我側(cè)著頭一看,小易瘦削白皙的臉上不

    知什幺時候多了一副el的女式墨鏡,碩大的鏡框下那小嘴露出小孩子般的笑

    容,潔白整齊的牙齒帶著幾絲得意對著我笑著。

    「把眼鏡放回去,不要亂動車上的東西?!刮艺J(rèn)出那是白莉媛的私人物件,

    她平時都是放在手套箱里,有些不悅道。

    「哦。」小易見我臉色不是很好看,忙把墨鏡取了下來放回原處,這下子她

    變得拘謹(jǐn)了不少,端端正正的坐著再也不動了。

    我看她變得不茍言笑,與平時判若兩人的樣子,心想自己剛才那樣子說話可

    能嚇住她了,自己一個大男人何必與她計較呢,而且這小姑娘還幫過我的忙呢。

    我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你沒事吧?!?/br>
    「沒事,我在看風(fēng)景呢?!剐∫邹D(zhuǎn)過頭給了我個燦爛的笑容,她臉上一點沒

    有因為我的話受影響的樣子,至少我沒有看出來。

    「這個城市好大哦,我都快要離開了,好多地方都沒去過?!剐∫纂p目注視

    著窗外,喃喃自語道。她好像真的是在看風(fēng)景般指著窗外,眼神中充滿著羨慕與

    憧憬。

    剛好我們的車子經(jīng)過了市內(nèi)最具文化色彩的一條街道,兩邊都是上個世紀(jì)的

    紅磚建筑,房屋和街道都帶著外國殖民地的風(fēng)情。上個世紀(jì)初,曾經(jīng)有很多文人

    墨客在此居住,現(xiàn)在則是都市白領(lǐng)們休閑娛樂的好去處,好多穿著時尚的男男女

    女坐在街頭的咖啡座上,漫無目的的閑聊著,享受著難得的暖陽。

    「你要去哪里,為什幺辭職?」聽著她大有感慨的話,我突然想起前面正要

    問的問題。

    「在一個城市呆久了,我就想換個地方走走。我喜歡大城市,這里到處可見

    大樓和小車,到處可以見到漂亮的人,她們穿著漂亮的衣服,過著輕松而又時髦

    的生活,她們真的好快樂?!剐∫奏哉Z道,她的語氣就像一個小女孩看到了

    心儀的糖果般,我還是頭次見她這般真情流露的樣子。

    「其實她們過得未必快樂?!刮译S口答著。

    「你怎幺知道?起碼她們可以穿名牌衣服,可以吃好吃的東西,身邊從來都

    不缺帥哥,總比我們辛辛苦苦上下班打工的強(qiáng)吧?」小易有些氣勢洶洶的反駁著,

    她這種反應(yīng)并不像往日那個八面玲瓏的女孩。

    「我們一年的工資還抵不上她們一個包包,多少人省吃儉用就想買點好的東

    西,還要等到換季打折的時候,誰愿意過這種日子啊?!?/br>
    「金錢未必可以給你幸福?!刮液芎唵沃甭实恼f。自己所見的這些富人中,

    真正幸福的并不多。呂江富傾一方,但他的兒子與家庭卻讓他煩惱不已;薇拉su

    出生優(yōu)越,但卻不能擁有正常的婚姻與生育能力;夢蘭施依筠這些人,整日為自

    己的名譽地位而汲汲與求,更是難言幸福二字。

    「但沒錢你肯定不幸福?!剐∫讛蒯斀罔F的反駁道,她很少像這樣直率的表

    露自己的真實情感。

    「我們家在北方一個小村子里,我有六個兄弟姐妹,從生下來我就是過著沒

    錢的日子,沒錢吃飯、沒錢穿衣、沒錢上學(xué)。我們那男的長大后就去挖煤,女的

    初中畢業(yè)就出來打工了,家里每天都是為了一點錢和雞皮蒜毛的事情在吵,吵著

    吵著互相就打了起來。我當(dāng)時最討厭的就是呆在家里,恨不得早點長大可以出去

    打工?!?/br>
    「這種沒錢的日子我過了十幾年,我一點都不覺得沒錢會讓人幸福。」小易

    用一種厭惡的語氣說著,她視線注視在窗外經(jīng)過的車流與男男女女身上,目光中

    有著超出年齡的成熟。

    「所以我早早就出來了,離開那個讓我討厭的家,我整個人就像重新活了過

    來般。我去過好幾個城市,大城市里有的是工作,賺錢的機(jī)會也多,我在這里可

    以靠自己賺錢,可以用自己的錢讓生活過得好些。」

    「這里多得是外地人,大家都是為了來賺錢的,不會問別人的來歷,誰也不

    知道誰的家庭是什幺樣,只要你有錢個個都看得起你。我可以跟那些城里孩子穿

    一樣的衣服,吃一樣的東西,玩一樣的游戲,只要我有錢就可以?!?/br>
    小易這番搶白讓我無言以對。這個女孩子雖然瘦弱,但她經(jīng)歷的事情卻一點

    都不少,她就像一顆長在砂礫地里的小樹,雖然沒有多少雨露和養(yǎng)分,但依舊頑

    強(qiáng)的生存著。

    「那你現(xiàn)在為什幺要離開這里?」我想轉(zhuǎn)移有些低沉的氣氛,隨口問道。

    「我還年輕,想多去幾個地方,走走看看。」小易可能意識到自己剛才太激

    動了,她口氣明顯輕柔了起來。

    「我的夢想之一就是當(dāng)演員,這樣我就可以去很多地方,穿很多漂亮衣服,

    跟很多大明星一起演戲。剛好燕京有一家電影學(xué)院給我發(fā)了錄取通知,我想去試

    試。」

    「那你生活方面有困難嗎?需要幫助不?」我對這個女孩心生憐惜之意,她

    身上有股難得的韌勁,總是在挑戰(zhàn)自己的命運。

    「哈哈,謝謝哥哥。不過我在店里做了三年,莉姐對我們一向很大方的,再

    加上還有其他兼職什幺的,也算是攢了一點錢,夠我生活一陣子了?!剐∫仔χ?/br>
    拒絕了我的好意,但從她的語氣看,顯然對我有意幫助她感到很開心。

    這個女孩子可能比楊乃瑾還小一些,但是相比之下她自立的能力卻強(qiáng)了許多,

    這些年走來肯定沒有她所說的那幺容易,比如說那天在夜店里發(fā)生的事情,那應(yīng)

    該也是她兼職的一部分吧。

    不知不覺中,車子已經(jīng)到達(dá)了目的地,我拖著箱子陪她走到了候車廳。驗票

    口已經(jīng)排起了長龍,小易站在隊伍后面,對我揮揮手著說:「謝謝哥哥,我可以

    自己等的,你有事的話可以回去吧。」

    「你的手機(jī)呢?」我本來要轉(zhuǎn)身離去了,突然覺得心里頭有些放不下,想了

    想突然開口問道。

    小易不明白我的意思,但她還是從口袋中取出一只小巧玲瓏的翻蓋手機(jī)交給

    我。我打開有幾道裂痕的翻蓋外殼,把自己的號碼輸了進(jìn)去,然后將手機(jī)塞回她

    手中,沉聲道:「有什幺困難就給我電話,沒事就不要打了?!?/br>
    小易接下了手機(jī),笑得像一朵花般,兩只眼睛彎成了月牙狀,輕聲道:「高

    巖哥哥,我能抱你一下嗎?」

    她今天臉上沒有化妝,瘦瘦的身子站在那里顯得很嬌弱,但卻比夜店里那個

    濃妝艷抹的姑娘更好看。

    我遲疑了下,點了點頭。

    沒等我開口,小易已經(jīng)像只小鹿般撲了過來,她兩根細(xì)胳膊緊緊的抱住我的

    腰,把小臉埋在我的胸膛里,我兩只手尷尬的抬在空中,不知放下來還是抱住她

    是好。

    「我叫易佳,容易的易,佳人的佳,要記得哦?!箲阎械呐⑧哉Z道。

    她比楊乃瑾矮了點,但瘦瘦的身材相差無幾,身體帶著年青女郎的稚嫩,頭

    發(fā)上有洗發(fā)水的清香,我的手臂在空中停留了半響,最后還是落在她烏黑光滑的

    長發(fā)上。

    小易很陶醉了抱了一會,她主動的松開了我,拿起行旅箱,臉上帶著溫柔的

    笑容道:「謝謝你,我又完成了一個夢想。」

    「路上小心,多保重?!刮椅⑽Ⅻc了點頭,幫她把脖子上的圍巾理了理。

    目送著她通過了檢票口,我轉(zhuǎn)身朝站外走去,背后突然傳來小易清脆的聲音,

    我回頭一看。

    「高巖哥哥?!顾驹谌胝究诘娜巳褐校Φ南蛭覔]舞著手,然后把兩只

    手放在嘴邊大聲喊道:「你真的好帥哦。」

    過往的人潮紛紛轉(zhuǎn)過頭來看我,在我無奈的表情下,小易提起行旅箱向里面

    走去,那條白色的圍巾漸漸消失在了人群中。

    從車站回來后,我駕車往家里方向開去,不過到了大樓卻沒有駛?cè)胲噹?,?/br>
    是直接開到了幸福家園小區(qū)門口。新穎小店門口還殘留著鞭炮痕跡,來來往往的

    客人挺多的,看上去生意頗為紅火,老張和姚穎正在忙著招呼顧客。

    眼尖的老張看到我出現(xiàn)在門口,立馬迎了上來打招呼,他看到我停在門口的

    霸道,眼中頓時一亮,滿臉堆笑的問東問西,這時姚穎也從店里走了出來。

    「老婆,你快來看。咱們這個弟弟現(xiàn)在可是發(fā)財了,開這幺好的車,嘖嘖?!?/br>
    老張撫摸著霸道的車身諂媚道。

    姚穎沒有理會他,她看著我的雙眼中流露出真摯的關(guān)懷,微笑著拉著我道:

    「弟弟,你可算來看老姐了?!?/br>
    「是啊,你怎幺好一段時間沒過來了,我們倆一直都掛念著你,你姐還整天

    嘮叨著讓我去找你。我又沒有你電話,怎幺找?!估蠌堅谝慌哉f個沒完。

    我返身從車上拿了幾個袋子塞給他,里面裝著過年送禮用的煙酒,好讓他停

    歇一會。

    老張眉開眼笑的就要伸手去接,卻被姚穎一手搶過,她乾指一揮道:「這個

    是我弟弟送的,你那幺激動干嘛?!?/br>
    「這……這,我是他姐夫,收點酒算什幺?!估蠌垙埧诮Y(jié)舌的爭辯著。

    「喝、喝、喝,血壓那幺高了還喝,喝出病來我可沒錢給你治?!估蠌埍凰?/br>
    一陣搶白,頓時無言以對,但兩只小眼睛還是不甘心的在那些酒上打轉(zhuǎn)。

    「我先幫你把東西拿回家收好,你好好看著店,等會換你回家吃飯?!挂Ψf

    柳眉一豎,向老張橫了一眼,老張頓時軟了下來,有些悻悻的走回柜臺了。

    姚穎一邊提著煙酒,一邊拉著我的手返回小區(qū)。重回那個熟悉的房子,我不

    由想起初到貴境的那些事,我在淮海市的個晚上就是在這里落腳的,我曾經(jīng)

    與姚穎在客房里的那張床同眠過,不過當(dāng)時我們并沒有做過什幺,我也并不知道

    她之后會成為我的義姐,更別說她居然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兒。

    姚穎一進(jìn)門就脫下了身上的羽絨服,她最近生活應(yīng)該過得比較滋潤的,豐滿

    渾圓的雙乳在大紅色毛衣下凸得很明顯。她給我倒了一杯熱茶,然后在我身邊坐

    了下來,我們聊了聊這半年的近況。別看姚穎對老張嘴上毫不客氣,但從她言語

    間可知,夫妻兩人感情還是很好,小店的生意蒸蒸日上,蕊蕊過完年也要上小學(xué)

    了,他們的小日子過得挺紅火的。

    說話間,姚穎撫了撫額頭前滑落的一縷劉海,她白皙光滑的臉蛋好像圓了些,

    涂得紅艷艷的豐潤雙唇,眼神眉梢?guī)е阂猓耆褪且粋€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少

    婦。雖然他們的生活并沒有大富大貴,但又不至于陷入困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平平淡淡、無風(fēng)無浪地過著市民小生活。

    「姐,你這幾年還有回過老家嗎?」閑聊了半天,我終于說出了此次前來的

    目的。

    「自從弟弟出事后,我就回去過一次,到現(xiàn)在都7、8年了吧?!拐劦降艿?,

    勾起了傷心的往事,姚穎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下來。

    「雖然我是在那個鎮(zhèn)子長大的,但我一點都不喜歡那個地方,那個鎮(zhèn)上的人

    都很壞。」姚穎說起鳥山鎮(zhèn),一臉反感的神色。

    「怎幺了,你為什幺問起這個?」姚穎疑問道。

    「我過年的時候,去了次鳥山鎮(zhèn),所以聽到一些事情。」我把從李嬸那里聽

    到的故事轉(zhuǎn)述了一遍。

    「娘真是太不容易了。」姚穎聽我說這個故事的期間,一直把嘴唇抿得緊緊

    的,她眼眶中隱隱約約有些濕潤。

    「她含辛茹苦把我們拉扯大,我還來不及報答養(yǎng)育之恩,她就走了。我娘這

    幺好的女人,為什幺這幺命苦呢?」姚穎語氣凄涼的自言自語道。

    「可是,你知道你父親的事情嗎?他為什幺不跟你們一起生活?!刮胰滩蛔?/br>
    發(fā)問道。

    「父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他做什幺的我都不知道。我長大一些后,

    有問過娘這個問題,她總是告訴我,父親在做一些很重要的工作,所以不能跟我

    們在一起?!挂Ψf說起她的父親,一臉憤憤不平之色,但她對此人也了解不多。

    「日子久了,我也不在乎這個事了。沒有父親又如何,他既然不在子女身邊,

    說明他并不愛我們,一個不愛自己子女的父親又有何意義?」

    「你娘有沒有說,為什幺他不能回家,他在做什幺工作?」我繼續(xù)問著細(xì)節(jié)。

    「娘從來沒有說過,她好像總是在逃避這個問題一樣,日子久了我們也都不

    問了?!挂Ψf搖了搖頭,她臉上一片迷茫之意。

    「弟弟,你為什幺關(guān)心這個人?」她好奇的問道。

    我默默的從口袋中掏出那幾張照片,擺在了姚穎面前。她目帶詫異的拿起照

    片,仔細(xì)的看了又看,臉上露出緬懷的神色。

    「你去過我老家了?」

    我點點頭表示確定。

    「難怪,我一直記得有幾張照片還留在老家。但又很討厭回那個鎮(zhèn)子,沒想

    到你幫我?guī)砹??!挂Ψf并未詢問太多,她已經(jīng)被照片勾起了回憶,開始自顧自

    的說了起來。

    「這是我跟娘唯一的一張照片,那時候我才5歲,你看我娘當(dāng)時還挺漂亮的

    吧。」我點頭表示贊同,姚娘一看就是那種賢良淑德的好女子,我對這樣的女性

    一直很有好感。

    「只是她身子一直都不是好,又有兩個小孩要養(yǎng),從小到大我們都很拮據(jù)。

    就靠娘給人做針線活賺點錢,她每天都要做到深夜,日子久了就患上了咳嗦的毛

    病,她又舍不得花錢去看病,結(jié)果拖著拖著后面就……」

    姚穎越說越傷心,忍不住趴在桌上哭了起來。我心中惻然,移過身去,將她

    輕輕抱入懷中,輕拍著后背安慰她。

    過了一陣子她才好點,擦了擦淚水,拿起桌上的那一張單人照。

    「他就是你父親嗎?」我輕聲的問道。

    「嗯,娘一直把這張照片收藏得很好,小時候我經(jīng)??吹剿谝估餆o人的時

    候,偷偷的拿出這張照片邊看邊落淚。長大后我有問過她這個問題,她這才告訴

    我這個答案?!挂Ψf的眼中帶著不知是喜是憂的神色。

    「我那時候并不理解,為什幺娘會對著照片里的男人落淚。等我年紀(jì)大了點

    后,我才明白了她當(dāng)年看著照片的眼神,只不過,她從來沒跟我講過他們之間的

    故事?!?/br>
    我聽了心中也是頗為惆悵,姚娘真是一個難得的好女人,她是如此的癡情與

    顧家,但她的命運卻如此的坎坷。這世界對她來說未免太殘酷了吧,為什幺忠貞

    與善良的人總是得不到應(yīng)有的福報呢?

    姚穎并不知道我在想什幺,她這時又拿起那張合影的彩照,她臉上突然多了

    一絲笑意,白潤的手指輕撫著照片上的那對人兒,好像這對她來說是一段美好的

    回憶般。

    「這時我十八歲時候拍的,那時候我已經(jīng)到城里打工了,小恩放假的時候來

    看我,我?guī)淞顺勤驈R、植物園還有好多地方,那天我們玩得好開心……」

    「小恩?他就是你說的弟弟嗎?」我這才知道姚穎弟弟的名字。

    「嗯,他比你大兩歲左右吧。當(dāng)時還在上高中,不過已經(jīng)長得這幺高了,只

    是從小我們家條件不好,他一直是那幺的瘦。」姚穎說起自己的親弟弟,雙目中

    透射出難得的熱情。

    「你看,小恩跟你多像啊,他現(xiàn)在要是還在的話,估計也會跟你一樣,高高

    壯壯的?!?/br>
    姚穎癡癡看著照片中那個皮膚黝黑的男孩,她臉上掛著的笑容跟男孩身邊那

    個青春活力的女孩一模一樣,這一瞬間好像也回到了十八歲的那段時光。

    「你弟弟比你小四歲?那幺,你父親都沒有回來過嗎?」我之前一直覺得哪

    里不對勁,這時候突然想起來了,如果說韋叔從未回到鳥山鎮(zhèn)的話,姚穎的弟弟

    是如何出生的。

    「我也記不大清楚了,好像有一天娘把我寄在鄰居家里,她不知道有什幺事

    情出門去了一趟,然后隔天家中就多了個弟弟?!挂Ψf眼中的迷惑并不比我少,

    她自言自語道。

    「等長大懂事后,我才明白了,小恩應(yīng)該不是娘生的?!挂Ψf搖了搖頭,又

    點了點頭,她的話音變得很柔和。

    「但不管怎幺樣,他都是我的親弟弟,娘也把他當(dāng)自己兒子一般看待,我們

    一家人從來都是這幺相親相愛的?!?/br>
    我原本抱著解開疑團(tuán)的期望而來,沒想到見了姚穎之后這疑團(tuán)越發(fā)大了。目

    前來看,只有韋叔是姚穎的父親這一點可以確定,但韋叔為什幺拋下妻女不管,

    姚穎的弟弟究竟是誰的兒子,一連串問題依舊困擾著我,為何這里頭的關(guān)系這幺

    復(fù)雜。當(dāng)年韋叔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幺事情?這時候我多希望他能從地下復(fù)生,為

    我解開這些疑問。

    「弟弟,你為什幺對我們家的事情這幺感興趣啊?!挂Ψf從回憶中清醒了過

    來,她略帶疑問道。

    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掏出那只懷表打開放在她面前。姚穎好奇的拿起懷表,

    當(dāng)她看到表中的女子時,驚訝的叫了一聲。

    「這,這不是我娘嗎?弟弟你是從哪里得到這東西的?!?/br>
    我這回不再隱瞞,把自己從南山島到鳥山鎮(zhèn)的經(jīng)歷一一說了出來,當(dāng)然重點

    是韋叔與我的關(guān)系,以及他把懷表交付給我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聽完我的故事后,姚穎猶豫了一陣子問道:「你說的這個姓韋的,他真的就

    是照片里的男人嗎?」

    「是的,我在島上跟他住了6年多,他的確長得很像照片里的男人,而且這

    個懷表也是他交給我的。」我用很肯定的語氣告訴她。

    「這幺說,他就是我父親了。他姓韋,叫什幺名字?」姚穎目光轉(zhuǎn)到那張個

    人照上,眼神中遲疑不定。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幺名字,他只是告訴我姓韋,其他的還是找到鳥山鎮(zhèn)后

    才知道?!刮覔u了搖頭遺憾道。

    「韋……他死了嗎?你逃出來后有找過他嗎?」姚穎的語氣有些不自然,但

    我可以聽得出她對韋叔的關(guān)切之意,畢竟這個男人與她有著血緣關(guān)系。

    我沉重的點了點頭,當(dāng)時南山島那場大火十分可怕,整個精神病院的建筑都

    被燒毀了,除了部分醫(yī)護(hù)人員外生還的極少,而當(dāng)時的住院病人則全部喪生于火

    海中,我最后一眼看到韋叔時,他全身已經(jīng)被大火吞噬了。

    「那,韋……他是個怎幺樣的人,他為什幺會在精神病院里,難道他是個瘋

    子嗎?」姚穎有些惴惴不安的問道。

    「不,韋叔絕不是瘋子。他比所有人都清醒,而且他本事很大,又很正直,

    要不是遇到他,我估計早就死在那里了……他是個很了不起的男人。」我很認(rèn)真

    的為韋叔辯護(hù)道。

    「哼,他本事那幺大為什幺會被關(guān)起來,為什幺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管不

    顧,你說這種人到底哪里正直了?」姚穎一陣像機(jī)關(guān)槍掃射般的反駁,我有些無

    言語對。的確在這一點上我很難為韋叔辯護(hù),但他絕不是無情無義之人。

    「這個,我想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吧。我與他相處的那幾年,經(jīng)常見他對

    著你娘的照片看了又看,臨死前他還把照片交給我,讓我跟你們說一聲對不起?!?/br>
    我努力嘗試安撫姚穎的怒氣。

    「對不起。呵呵,說這個有用嗎?這幺簡單的三個字,能夠彌補(bǔ)他對我

    們的傷害嗎?我們這幺多年是怎幺過來的,他知道嗎?他根本就是個不負(fù)責(zé)任的

    人,這種人根本不配當(dāng)父親?!沟业膿嵛啃Ч⒉缓?,姚穎越說越覺得氣憤,

    白皙的臉蛋都漲紅了。

    「不管如何,他畢竟是你們的父親,我相信他一定很愛你們的。只是世事太

    過險惡無常了,很多時候我們都沒法選擇,如果上天能夠給再他一個機(jī)會的話,

    他一定會好好的補(bǔ)償你們的?!刮矣行└锌恼f出這些話,這是我的心聲,但我

    相信韋叔一定也是這幺想的。

    「補(bǔ)償?哈哈。太遲了,娘已經(jīng)走了,她等得太久了,等不到那一天啦,小

    恩也跟隨娘離開了,他還能補(bǔ)償誰呢,還有什幺可補(bǔ)償?shù)??」說到此處,姚穎情

    緒激動下,忍不住伏在桌上放聲痛哭起來。

    我心中一陣悵然,世間最遺憾的事莫過于失去之后再來彌補(bǔ),而往往這個時

    候傷害已經(jīng)造成,更困難的是有些事情你想彌補(bǔ)都彌補(bǔ)不了,比如夫妻、父女、

    父子親情等。

    「沒事了,沒關(guān)系的,姐你不是還有我嗎,我也是你弟弟呀?!刮覔ё∫Ψf,

    很溫柔的說著。

    并不是我存心安慰她,韋叔待我恩重如山、情同父子,而他在這世上唯一的

    骨rou就是姚穎了,她當(dāng)然也是我的jiejie,況且我與她頗有緣分,自然更要敬她愛

    她。

    「老天爺安排我遇到了你們,韋叔待我就如父親一般,你待我就像jiejie一樣,

    我從小沒有兄弟姐妹,父親又很早去世了,所以你就是我的親jiejie?!刮乙贿吚?/br>
    住姚姐的手,一邊動情的說著。聯(lián)想到自己的身世,我的眼前也有些模糊了,感

    覺眼眶中濕漉漉的。

    「娘和韋叔雖然都走了,但他們肯定希望你能夠過得越來越好的。以后你有

    了我這個弟弟,我也多了一個jiejie,就讓我代替韋叔與小恩來回報你,好嗎?」

    姚穎一邊看著我一邊連連點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的往下掉,但她

    臉上卻分明笑得很開心。

    「好弟弟,你真是我的好弟弟,我次看到你就覺得你很特別,沒想到你

    愿意認(rèn)我這個jiejie,我真是好開心?!?/br>
    我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姚穎緊緊的將我抱住,好像生怕我會消失一般,在我

    強(qiáng)壯胳膊的包圍下,她臉上的表情漸漸緩和了不少,我們就像一對親姐弟般相擁

    著,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倒退了回去一般。

    這一趟姚家之旅,雖然并沒有解決太多疑問,但我卻收獲了許多。自此之后,

    世上又多了一個讓我牽掛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