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頁
“是么?可我覺得這樣挺好。”曲諳聳了聳肩。 “人啊,多少得有個牽掛。”小藤嘆息道,“您若是成了親,或許就能豁然開朗。” “成、成親?”曲諳愕然,“我這個短命鬼?” 小藤細眉一橫,“瞎說什么呢?連大夫說您因禍得福,福大命大,他的話很準的?!?/br> 曲諳失笑,“小藤,你還是多替人家姑娘著想吧?!睕]人會愿意嫁給一個病人。 “好歹先見一面?!毙√傩÷暤?,“終日留在這方寸之地,總歸不是辦法?!?/br> 曲諳似乎有所觸動,“我會好好考慮?!?/br> 小藤便將此事告訴了連宵,本以為要被挫敗,但連宵竟也同意了。 “他是該多認識些朋友,興許能找回以前的他?!?/br> 詢問完曲諳鬼魂的前因后果后,風里一人佇立在窗前,嘴角噙著意味深長的笑。 他不信鬼神,但那兩人說在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九圩小城看見了曲諳,結(jié)合空云落失心瘋般沒日沒夜地在外邊找人,沒準曲諳……真的活著。 只是不曉得他是如何從火葬中逃生,不過曲諳這人不可思議,有什么門道也不為過。 那這就太有趣兒了。 若是真,他自然沒好心到要幫空云落做事,況且曲諳未必愿意再回到空云落身邊,但這必定會讓阮譽開心,是最大的好處。 若是假,那就讓空云落空歡喜一場。 也不知曲諳的死給了空云落何種刺激,他仿佛成了僧佛一般,一邊找人一邊行善,短短一年,就走遍了半個華風大陸,一天也未曾停歇。 風里猜測,要再過一年,興許他就能收到空云落累死他鄉(xiāng)的消息。 那太不解氣了。風里惡劣的想著。 按道理說,曲諳死了空云落再無軟肋,應當無懈可擊才是。但風里知道,曲諳永遠都是空云落的軟肋,只要與此人相關,空云落就能心甘情愿的卸下自己的一切。 比起身體的傷痛,曲諳才是空云落真正的痛處。 風里很樂意讓空云落切身痛上幾回。 這感受比起當初空云落也為了讓阮譽加入山莊,逼迫阮譽手染鮮血時,給他的痛苦,不知哪個更傷。 空歡喜一場后,在把不歸山莊這攤子扔給空云落。 他要帶阮譽離開,讓阮譽的人生恢復原樣。 曲諳的風寒一好,便主動提出想出去走走,連宵給他指派了兩個人手跟著。他與九圩的知府關系不錯,這幾日又無外人入城,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在九圩內(nèi),曲諳是安全的。 連宵還認真地與曲諳談了談成親之事,他認為曲諳愿意成家自然是好,但近期暫且不行,至少要再等兩年。兩年后空云落也該徹底死心,曲諳的身子也能調(diào)養(yǎng)過來,不至于讓人家姑娘擔心守寡。 曲諳樂不可支,覺得連宵就像女兒出嫁前的老母親。 “我還不打算嫁咳,娶親?!鼻O道,“不過想試試另一種生活。” 連宵似懂非懂,成親了不就是另一種生活? 曲諳沒解釋太多。 次日一早,曲諳在兩個家仆的護衛(wèi)下,走出了醫(yī)館。醫(yī)館外就是坊市,人來人往,頗為熱鬧。 曲諳佇立了片刻,上次出門是半夜,不作數(shù),上上次則是半年前,連宵執(zhí)意要帶他出去透透氣兒,沾點人味兒。那時也是這般熱鬧,只是他坐在馬車里,薄薄的車壁仍能將他與世人隔絕開,不能影響他分毫。 可這一次,他切實站在熱鬧之中,仿佛重回人間,普世的喧鬧一點點敲擊他的內(nèi)心,蹦出溫暖的火星。 原來他還是人,仍對人間眷戀。 這微妙的思慮很快被填埋,曲諳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尋找什么。 身旁的家仆從小藤大夫那得知曲諳有一心儀之人,便道:“安公子,文府在南面,我?guī)ァ!?/br> “去文府作甚?”曲諳不解,接著低聲道,“大小,小大,你倆可知那種地方在哪兒?” 大小小大一臉茫然,“那種地方?” 大庭廣眾之下,曲諳也不太好意思,只含蓄道:“就是那種鶯歌燕舞、花紅柳綠、歡聲笑語之地啊。” 大小小大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里看到緩緩浮現(xiàn)的震驚。 “您、您要去青樓?”大小驚道。 小大道:“您的身子骨受得了么?” 曲諳嘴角抽搐,感受到了直白的內(nèi)涵。 “你們的思想都干凈點兒,我不過想去聽聽曲兒罷了!” 順便喝點兒小酒、看幾眼漂亮姑娘,這種生活,真真是再美好不過了! 九圩民風淳樸,不比中芮、瀲城這些繁華,連煙花之地也是淡淡,沒有姑娘在外招攬客人,從外頭看就像茶館,名字也很雅致,叫新竹居。 進去后,才看出它與尋常茶樓的不同之處,大堂里的“伙計”都是女子,中間搭起的矮臺,有位面蒙輕紗,內(nèi)搭細帶小褂,外罩金色紗衣,婷婷裊裊的女子婀娜側(cè)坐,琵琶抱懷,纖纖細手撥弄出婉轉(zhuǎn)琴音。 她哼唱著一首情曲,嗓音溫軟有情,令人忍不住駐足。 一曲終,她將思緒從詞曲中抽離,美目流轉(zhuǎn),再定睛一看,臺下站著一青年,正含笑看著她。 她頷首示禮。 臺下之人正是曲諳,他真誠地贊美:“姑娘的歌聲,宛如春風拂過桃花,叫人心生神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