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本就對孟悠充滿敵意的邱臨額頭青筋暴起就差沒直接砸上去他破口大罵:“豎子欺人太甚!” “肅靜!” 秦右平不得不站出來維持秩序他沒有讓已經(jīng)進來的獄卒離開而是厲聲問道: “還想不想查出你父到底因何而死?想查就讓她問!” 邱臨愕然他看看秦右平又看了看孟悠和燕武仿佛是意識到了什么 雙唇哆嗦了好幾下想說的話始終沒有說出口只能不甘的咬牙應道: “是?!?/br> 看他神色孟悠就知道可能誤解了什么只是這種時候怎么解釋都是錯的她只深呼吸問道: “邱老翁臨死之前是誰在照顧他?” “是我?!编u樂這才抬起了頭她模樣和義診前沒什么不同帶著深深的倦色看起來比丈夫的年輕還要大說起來的聲音也更加平靜些: “那天早晨公公吃過朝食就覺著胃里不舒服于是就沒有起床一直臥在床榻上休息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人就開始嘔吐其中還帶著血叔叔嚇到了連忙出門去找你們留下我一個人照顧公公他吐完之后緩過來些喊著要喝水你們女醫(yī)說水要燒開喝溫的才好我把吐的那些東西清理后去柴房取柴燒水還未燒開就聽到屋里一聲巨響我趕緊過去看就看到公公倒在床上地上和床榻上都是血……” 說到這里鄒樂拿帕子捂住眼睛嗚嗚的哭了起來。 第313章 拒絕回答 聽到妻子哀哭,邱臨也忍不住落淚,他不顧這是在行獄,在這么多人面前,伸手攙扶住了妻子,對著孟悠怒目,咬著牙,強忍住哽咽喝問: “你可問清楚了!” 哪里問清楚了? 她連邱老翁嘔吐了幾次、嘔吐物如何,一開始的血量和血的顏色,是否夾雜血塊,后續(xù)又吐了多少血都不知道! 孟悠很想追問細節(jié),可看著這人像是要發(fā)狂的狀態(tài),暫時還是停住了詢問,以免刺激對方,轉(zhuǎn)而思索婦人口中的細節(jié)。 嘔血而死這種情況,罕見卻并非沒有,看診的孟悠過往有幸接觸過幾例,其表現(xiàn)情況也各不相同,有些是長期少量出血,慢慢而死,還有的如鄒樂所說,大量嘔血,人因失血過多而死,但無論怎么說,都會有個前兆在。 邱老翁嘔吐次數(shù)不多,沒有血跡也正常,可若是慢性出血,肯定會出現(xiàn)大便發(fā)黑,這是血在腹中凝結(jié)、消化造成的,可當初問診的時候,他只是便少,并無黑便,腹痛的痛感也多是脹痛,不是刺痛,這和腸胃損傷至慢性出血的情況并不符合。 而所謂的‘突發(fā)性腸胃大出血’,也會有個前因在,畢竟血液雖然在臟器里流通,可流通也是沿著大小血管來的,不是隨便破個地方就能大出血,想要達到嘔血而死的流血量,那腸胃受損的范圍肯定不會太小。 邱老翁的腸胃或許已經(jīng)有了損傷,但沒有便血,說明損傷并不嚴重,不過,如果損傷位置就在主血管處,又因為某些外部刺激導致?lián)p傷擴大,進而導致嘔血,似乎也能解釋的通? 雖是這么想著,可孟悠并沒有立刻問出來。 她先是抬頭看了秦右平,又將目光投向了他身后仍在記錄的鐘書佐身上。 醫(yī)學是經(jīng)驗學科,能夠在女醫(yī)中脫穎而出,主治內(nèi)科的孟悠,必然大量治療過內(nèi)科病人,而相較于外科能夠直觀看到的顯傷,內(nèi)科只能通過各種細微的征兆判斷,別說誤診的可能,就是藥吃了卻沒有半點好轉(zhuǎn)跡象的也不在少數(shù),在低治愈率的現(xiàn)狀下,患有內(nèi)里疾病還能長期堅持治療的,有錢是第一位。 而孟悠,是山陽郡中培養(yǎng)出來的女醫(yī)。 只有郡城,才能有這么多有錢的,還愿意治療的內(nèi)科病人,供她總結(jié)經(jīng)驗。 既然是總結(jié)經(jīng)驗,那肯定就有失敗的案例,一些病人家屬也會將沒有治好的問題怪罪到她的頭上,不過,即便在女醫(yī)沒有醫(yī)曹在上頭頂著的山陽郡城,那些患者家屬仍不會將事情鬧到獄掾面前。有權有錢的,會直接將她‘請’到家里解釋,沒什么財權的,也是直接過來找她對峙。 內(nèi)科多是慢性病,病人家屬其實早就有了心里準備,就算是突然加重病情死亡,家屬也不會崩潰到瘋,細究起來,這種對峙不像是真的要來怪罪她,而是想借她的口,說這就是病人自己的問題,而非家屬哪里做的不到位,以至于讓親人離世,好減少自身的負罪感和外人的惡意揣度。 這樣的心態(tài),孟悠是能夠理解的,她甚至還能在勸慰病人家屬的時候,收集病人病發(fā)時的各種反應,甚至得到檢查尸體(運氣好還能在家屬同意的情況下,瞞著外人解剖)的權力,也算是另一種別樣的互惠互利。 當然,有好情況,也有壞的,她也真遇到過有家里人不好好照顧病人致使喪命,反過來把問題甩她身上的。 孟悠不覺著長安這座都城里的人都是好人,只是對方敢報官太出乎意料,延尉府中的獄吏又沒有檢查出來異常,她便暫時沒有往對方陷害的方向想。 可現(xiàn)在,她卻極為自然的到了這種可能。 人體復雜,病情更是多變,稍不注意,就是親手殺人,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女醫(yī)哪敢輕易給人開藥?而反過來說,能給邱老翁開藥的孟悠,對自己的醫(yī)術是極為自信的,她說的出口誤診,卻并不覺著這是唯一的可能,之前的看診得出來的結(jié)論,和現(xiàn)在說的死亡情況就是對不上,怎么不令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