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很詳細(xì), 甚至連細(xì)節(jié)都逐一說出來。

    陳寧瑞在一旁聽著, 眉心越發(fā)皺緊, 他只從手下嘴里簡短得知陳思瑜曾經(jīng)做的事，卻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惡毒的計謀。

    真難為他了。陳寧瑞嘲諷想道。

    隨即他看向陳笑, 越發(fā)肯定自己的猜測，陳寧瑞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與他相認(rèn)，想到這些天妻子的憂慮，陳寧瑞深蹙的眉頭終于略微松快一些, 可隨即他就笑不出來了。

    陳寧瑞想起來自己做過的事，他看著陳笑警惕的眼神心里后悔的不得了。

    他正要解釋一番，陳笑已經(jīng)站起來下了逐客令, 語氣淡漠又疏離，他說道：“今天的事謝謝您，等云朝晏醒了我們一定會登門拜訪, 現(xiàn)在您還有事嗎？”

    陳寧瑞一聽心都沉下去了, 從商這些年他早就練成一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技能, 如今對上陳笑的目光, 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不，不是，我只是想彌補(bǔ)你，不,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陳笑, 笑笑, 其實(shí)我是你的——”

    “等一等?！标愋Υ驍嗨脑挘坏溃骸澳胝f你是我的親生父親，對嗎？”

    陳笑看著對面那人錯愕的眼神，暢快的笑了聲：“竟然還讓我猜對了?！?/br>
    陳笑也是才想到他這個身份，看著陳寧瑞示好的態(tài)度，他禁不住就往這上面猜，哪知道真猜對了。

    也是，陳寧瑞一改前段時間的針鋒相對，千辛萬苦給他抓真兇，態(tài)度好的讓人頭皮發(fā)麻，不是這個原因就怪了。

    若是原身知道真相又見他這么示好怕是早就與他相認(rèn)了，可惜這不是他，陳笑穿越過來后一直靠自己努力生活，他并不缺愛，所謂的真相對他也沒什么用處。

    所以他能夠淡然面對，一笑置之。

    可他這副模樣映在對面陳寧瑞眼里，直叫他心底發(fā)涼，生平第一次體會到害怕的感覺，結(jié)合剛才陳笑說的話，陳寧瑞踉蹌著險些站不穩(wěn)身體。

    他看著陳笑思緒萬千，這孩子是不是對他們徹底失望了？

    他能看出，陳笑這是真的無所謂，也是，看他剛才的回答，陳寧瑞心口一窒，瞬間想到了這段時間。

    他曾經(jīng)以為陳笑是那種攀炎附勢的小人，哪知道真正看走眼的人是他，他怎么會這么想？！

    陳寧瑞捶胸頓足，恨不得穿越回去罵死那個一根筋的自己。

    可事已至此，他只能再次厚著臉皮求陳笑原諒。

    “陳笑，是爸爸不對，被壞人騙了，可爸爸mama是真的愛你的。你mama就算被人騙了知道你的死訊，她也從來沒放棄過你，每次一到你的生日，你mama都會躲起來偷偷哭，家里堆了一房子的禮物，都是媛媛給你準(zhǔn)備的?！标悓幦鹫f的rou麻，沒一句謊話。

    陳笑聽了眉梢輕挑，他嘆了口氣，說道：“你就這么確定嗎？”

    “我們甚至連鑒定都沒做過，陳先生你憑什么就這么肯定我是呢？而且據(jù)我所知，您的孩子早就死了，您不是還有陳思瑜嗎？他對你們多孝順？”陳笑譏諷道。

    陳寧瑞羞愧的垂下頭，陳笑的話字字誅心，卻徹底敲醒了他，他猛地抬起頭，堅(jiān)定的看著陳笑：“我知道你有怨言，可是我們也是被他蒙蔽了，爸爸現(xiàn)在醒悟了，你能給我們一個機(jī)會嗎？”

    他話音剛落，谷零已經(jīng)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原本還心存一絲僥幸，這下連最后的希望都沒了，他已經(jīng)可以想象的等待他的是什么。

    誰能想到陳笑竟然是陳寧瑞的親生兒子，那他做這一切為了什么？當(dāng)初答應(yīng)陳思瑜不就是因?yàn)樗纳矸莺湾X嗎？現(xiàn)在這樣又算什么？

    谷零額頭貼在冰涼的地面上，心中一片冰涼，他嚇得抖如篩糠，亡魂皆冒。

    陳笑到底沒認(rèn)陳寧瑞，他連鑒定都不想做，即使知道陳寧瑞說的是事實(shí)，可他不想做的事這世界就沒人能強(qiáng)迫得了自己。

    陳笑根本不想分出丁點(diǎn)兒注意力給陳寧瑞，他現(xiàn)在最在乎的是云朝晏。

    陳寧瑞的想法徹底成了奢望，他看著眉眼神似妻子的陳笑，嘴角艱難的扯起一抹弧度：“笑笑?！?/br>
    他還想做最后的努力，卻在陳笑的視線下敗下陣來。

    他最怕的就是陳笑這樣的態(tài)度，哪怕他怨恨埋怨自己，可這孩子起碼還對他們有感情，像陳笑這樣的，他束手無策，毫無辦法。

    陳笑越是這樣，陳寧瑞就越愧疚越后悔。

    陳寧瑞心里還抱著一絲奢望，張了張嘴正要說什么，谷零的話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陳笑也不可避免的看向他，一絲注意力被他的話吸引過去。

    “陳笑，我有證據(jù)，你饒了我，我把我和陳思瑜的聊天記錄和錄音音頻全交給你，我也是被他騙的，被他逼的，我知道自己錯了，你繞過我這回，我保證滾的遠(yuǎn)遠(yuǎn)的，再也礙不著你眼。”

    陳笑聽完笑了起來，語氣陰惻惻的飽含狠辣：“你覺得沒有你的證據(jù)我就不能對陳思瑜怎么樣嗎？”

    谷零一哆嗦，眼淚鼻涕一起流下，那張還算清秀的臉頓時慘到不能看。

    陳笑厭惡的別開眼：“你還想說什么？”

    谷零嘴里含含糊糊，話全塞在嘴巴里，什么話都說不清，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終于逃不掉了，他看起來像是被人抽掉了筋骨，軟踏踏的貼在地板上。

    卑微的像條可憐蟲。

    陳笑抿緊嘴唇，連看都不想再看一眼谷零。

    誰知道變故突生。

    谷零突然站起來朝他沖去，嘴里嘶吼著：“我要?dú)⒘四?！?/br>
    他已經(jīng)沒什么未來可言，人生徹底完了，再沒什么希望可言，谷零本來就是個偏激的，這樣一刺激頓時忍不住，蠢笨的大腦終于靈光了一次，原來他剛才的低伏做小都是在積蓄力量，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陳笑這次反應(yīng)飛快，沒等他沖過來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架勢，卻聽見“砰”一聲，谷零整個人呈五體投地狀趴在地上，他痛苦的呻-吟著，在場卻沒有一個人憐憫他。

    陳寧瑞收回腿，腳下微微發(fā)麻，他本想走過去，腳腕處傳來一陣一陣的刺痛。

    陳笑幾乎是一眼就看出來了，他的姿勢不對勁兒，那條伸出去的腿震顫著，陳笑蹙緊眉頭，心里不可避免的產(chǎn)生了一絲動搖。

    但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

    陳笑看著陳寧瑞，語氣比之剛才不知道軟化了多少：“謝謝你。不過我看你身體不舒服，還是別強(qiáng)撐著了，這里就是醫(yī)院，去拍個片子吧?！?/br>
    他自覺自己只是禮貌性的關(guān)心，卻叫陳寧瑞一疊聲道應(yīng)和，臉上都笑出了褶子。

    陳笑還要再說什么，“滴”的一聲，急救室的燈滅了。

    隨著房門打開，一個腥濃的血腥氣傳了出來，陳笑瞬時移開視線，陳寧瑞不覺落寞的低下頭，看著親生兒子對一個外人這么關(guān)切，他心里滋味不好受。

    明知道自己不該出聲，陳寧瑞還是說了，他這一趟，除了勉強(qiáng)和陳笑搭了幾句話，竟是一點(diǎn)兒實(shí)質(zhì)性的進(jìn)展都沒有。

    不覺攥緊了手掌。

    陳笑雖然一直關(guān)注急救室，余光卻瞥見了陳寧瑞的樣子，他忍不住說道：“可能是我們天生沒有緣分吧。不過，“陳笑頓了頓，才繼續(xù)道：“陳思瑜不是個好人，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你們可以去找李秀?！?/br>
    陳寧瑞聽罷渾身一震，他看著陳笑側(cè)臉，眼里突然泛起層層漣漪，陳笑這番話又給了他繼續(xù)下去的勇氣。

    陳寧瑞回應(yīng)他，說道：“陳笑，我知道了。”

    陳笑說完話，扭頭再也不看他。

    陳寧瑞嘴里泛起一股苦澀味道，心里憋悶的難受。

    彼時陳笑已經(jīng)將全副心神放在推車上，云朝晏全身都被白色繃帶裹緊，躺平睡著，陳笑卻看得心里一咯噔，頓時潰不成軍。

    他抓著主刀醫(yī)生問他，為什么云朝晏還沒醒。

    他太著急，竟然連這種基本常識都忘光了。

    醫(yī)生告訴他男人剛打完麻藥，現(xiàn)在藥勁還沒過。

    陳笑愣怔一瞬，才點(diǎn)頭應(yīng)答。

    陳笑眼睜睜看著車子推進(jìn)特護(hù)病房里，脊背貼著冰涼的瓷磚，隔著透明的大玻璃墻他看見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云朝晏躺在病床上，唯三露出的雙眼一直緊閉著，陳笑竟笑了出來，笑著笑著他身子滑落，蹲在地上捂住了腦袋。

    低低的泣音從指縫傳出來，陳笑哭的稀里嘩啦，上氣不接下氣眼睛紅成了桃子。

    “陳笑，你別哭，他沒事的?！闭f話的是合歡，可他更寧愿自己不說話。

    合歡說著苦笑起來，天知道他怎么就落到這種地步，為情敵說話，他是腦子抽了嗎？

    葉言秋撞了撞合歡肩膀，附和道：“對啊，醫(yī)生剛才也不說了嗎，手術(shù)很成功，等麻藥勁兒過了云先生就會醒了?！?/br>
    周唯心張了張嘴也想說什么，可他能說的話都被其他倆人說完了，他沉默半晌，才道：“陳笑，我看見他睫毛動了?！?/br>
    陳笑一瞬抬起了眼，正對上男人視線，淚水先他一步盈滿眼眶，突然回歸的系統(tǒng)還在他腦海里叭叭叭說個不停，陳笑選擇性忽略了。

    只說道：“他醒了?！?/br>
    突然他嘴里又蹦出一句和現(xiàn)實(shí)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話；“我只為他而來，對嗎？”

    其他人都以為他是太緊張了，只有陳笑知道，他在對著系統(tǒng)說話。

    就在剛才，他蹲下去之后，系統(tǒng)回來了。

    陳笑終于有勇氣問出他壓在心底的話：“系統(tǒng)，我記得你說過，世界都是真實(shí)的，可是我現(xiàn)在想問你，他，是真實(shí)存在著的嗎？”

    早在上個世界，他得到的位面饋贈告訴他，他一直以來喜歡并追逐的男人，只是一個虛幻的碎片，他不是任何事物，可能只是一個虛幻的泡影，而陳笑所屬的位面卻是所有真實(shí)世界里最強(qiáng)大的源世界，那也意味著，只要他回到地球，他將永遠(yuǎn)失去男人。

    陳笑蒙了。

    系統(tǒng)突然沉默下來，半晌才磕磕絆絆道：“宿、宿主怎么突然問這個？”

    陳笑笑了起來，眉眼帶笑，宛如初見：“嗯，我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