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可薛跡沒想到竟這么快就完了,他被長寧喚了過去,本以為定會看到什么不堪的場面,可誰知長寧衣衫完好的靠在榻上,好整以暇地看著薛晗擺弄自己,薛晗都快急出了汗。 薛跡只覺荒謬,他還記得當初同薛晗說過的話,到了宮中要幫他爭寵,可他萬萬沒有想到,薛晗他竟不‖舉! 第7章 上心 既被冊封,便要依著宮規(guī),每日晨…… 這恐怕是整個夏朝后宮從未有過的事,他抬頭看了看長寧,見她眼神中并沒有慍怒,反而饒有興致地看薛晗著急,可薛晗侍寢不成,日后的冊封又當如何,難道他要陪著薛晗進“冷宮”? 長寧察覺他的注視,忽而看向他,“去把薛侍卿扶下去吧,朕要安歇了?!?/br> 薛跡心中頓時松了一口氣,如今是皇帝駕臨承恩殿,若是她真的厭棄了薛晗,只怕現在已拂袖而出??伤齾s讓自己將薛晗帶下去,顯然是給他留了余地。 偏偏薛晗那個木頭,還沒聽懂她的話,只覺得自己是完了,若是就這么被掃地出宮,母親沒顏面,父親定也對他失望至極。 薛跡把他扶了起來,薛晗委頓在地,長寧漫聲道:“你在這殿中跪上一夜,明日如何,便看你自己了?!?/br> 薛晗不解地抬頭看去,帷幔卻在他面前放下了。 薛晗從不知夜有這么長,他跪的膝蓋都疼了,整個腿都沒了知覺,可卻不敢移動一步。但他還是沒有撐住,跪著都能睡著。 薛跡只恨不得將薛晗一腳踹翻,可他又怕薛晗生出動靜,讓長寧受了驚嚇。 他在一旁站著,心中念道:定要在明日早朝之前,將薛晗喚醒。 許是殿中暖爐燒得太熱,長寧夜里有些口渴,醒了過來,以往在別處歇著,總有人備好茶水,那些君卿察覺她身子微動,便讓人將茶水奉上,服侍她喝下。 可眼下還需她親自來喚,薛跡向來少寐,長寧的聲音剛一傳出,他便要走過去,而后卻又看了薛晗一眼,這個時候正是薛晗將功補過的良機,可自己若是把他叫醒,他睡眼朦朧不說,只怕還會再惹出禍事,他只能倒了茶水,親自過去。 他聽尚寢局的公公交代過,夜間服侍皇帝飲茶,要跪在腳踏邊奉上,他剛咬牙跪下去,長寧卻將帷幔掀開了,她渴得厲害,扶著他的手,唇瓣輕啟,將茶盞中的茶水飲盡。她喝茶時,身子傾了過來,許是太熱,她的寢衣被扯開一些,脖頸間肌膚白皙清透,鎖骨纖細,薛跡耳邊微紅,忙低下頭去。 她將茶飲完便又臥了回去,而方才被她扶住的那手,卻似乎還殘留著柔軟與溫熱。薛跡將帷幔重又拉上,他只覺自己似乎也熱了幾分。 而長寧早上上朝之前,便有人捧了冕服候在殿外。 薛晗也不負他所望地醒了過來,只是他的腿動也不能動,薛跡也只能跟著跪了下去。 薛跡抬眸看著宮人服侍長寧起身,服侍她梳洗,她昨日來時,身上穿的是淺碧色宮裝,如今著了玄色冕服,倒真正讓人覺得眼前是可以主宰他們生死的一介帝王。 長寧走時并沒有理睬薛晗,整個承恩殿的人就這樣在忐忑難安中過了一日。 而內室之中,薛晗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無精打采。如今在殿中來回踱步之人換成了薛跡。 薛晗捧著手爐,看著薛跡勸道:“兄長還是坐下來歇會兒吧?!?/br> 薛跡惡狠狠道:“你倒是心寬得很,如今還坐得住,吃得下。日后你若還是不能侍寢,便只等著就這么老死宮中吧,無寵的君卿,連宮侍都可以欺負你,送你些冷飯餿菜?!?/br> 薛晗被嚇得一哆嗦,“我,我昨日本是告誡自己,不要畏懼害怕,可我一見了陛下,我的腿都軟了,我更不敢觸碰她。兄長,倒是替我想個法子?!?/br> 他只見薛跡瞥他一眼,又看向窗邊放著的鳥籠,籠中幼鳥耷拉著腦袋,薛跡看著那鳥涼聲道:“既然無用,倒不如閹了一了百了。” 薛晗面如土色,牢牢護住身下,只差哭出聲來。 可第三日,佩蘭卻親自來傳旨,薛晗帶著人到了主殿,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那傳聞中的關侍卿,與他幾夜睡不安穩(wěn)黯然的臉色相比,關行云面色如玉,眼角眉梢之中都透著欣喜之色。 只不過不能再稱呼關侍卿,圣旨已下,關行云被冊封為侍君,封號為云,如今要稱呼一聲云侍君了。 而另一道圣旨,李長寧冊封薛晗為侍卿,雖無封號,但薛晗也已經心滿意足,不用擔心被退回去,不然只怕回了家中,父親會打死他。 既被冊封,這承恩殿便要搬離,云侍君賜居明蘭殿,而薛晗賜居福禧堂。 既被冊封,便要依著宮規(guī),每日晨起之后向中宮請安。 賢君等人來得早,坐在立政殿前殿之中等著蕭璟起身,而薛晗和關行云卻只有等蕭璟召見之后方可進殿。 雖是剛入冬,可卻冷得厲害,薛晗的臉頰兩側紅了一片,他自幼體弱多病,一到冬日便畏冷,抱著手爐還忍不住打顫,而另一邊的云侍君卻是一動不動,只著了淺色錦袍,不像他穿了許多。 終于等到君后召見,薛跡在他身后將他身上的大氅脫了去,“見了君后,說話留心一些。” 薛晗只怕君后蕭璟不好相與,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下行禮,可蕭璟卻并未為難,讓人給他二人賜座,又說了一些告誡的話。 為了消去太后的猜忌,蕭璟親自去紫宸殿,請長寧給關行云封了侍君,又給他選了一處極好的宮殿。 關行云知道報答,幾次私下求見,都被蕭璟擋了回去,后宮里的人倒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太后也曾過問,蕭璟卻道:“既要扶持關行云上位,那便要讓他心存感恩,且知道分寸,若一味抬舉,不知打壓,到最后只怕他難為自己所用?!?/br> 蕭胤聽得他這么說,頗為賞識,“不愧是我蕭家男兒,馭人之術用的極好?!?/br> 蕭璟并沒有容他們多留,只道自己還要去太后那里請安,讓他們先退下了。 如今后宮之中,薛晗品級排在最末,請安結束之后,要等其他人先行,最后離開。 薛跡在外等著,見薛晗終于出來,這才跟在他身后一同回去??少t君宋子非本早已離開,不知何故,竟在他們前面不遠處,走得極慢,像是有意在等他們。 薛晗自從上次沖撞了賢君,便有些懼怕他,他停了步子,向薛跡求救,“賢……賢君在前面,我們要不要也慢走?” 薛跡怒其不爭,壓低聲音道:“他若停在那里一整日,難道我們也要在這兒等上一整日嗎?他來者不善,我們隨機應變就是,不然躲過了今日,明日也是躲不過的?!?/br> 薛晗只能壯了膽子,走上前去,可見了宋子非又不能不行禮,宋子非受了他這禮,可卻并不想饒了他們,他等在本就是在找機會奚落薛晗,“原來是薛侍卿,這次倒是知道好好行禮了。上一次本宮被你連累,抄寫了十份宮規(guī)?!?/br> 薛晗軟聲道:“是臣侍的錯?!?/br> 他這般積極認錯,倒讓宋子非一時不好發(fā)落他。宋子非往他身上瞟了一眼,視線又落到他的臉上,“薛侍卿這模樣生的倒是不錯,原來只是個繡花枕頭,軟得很?!彼皣@一聲,“可惜了,中看不中用?!?/br> 他此言一出,薛晗的臉頓時紅了,有些難堪,而宋子非身后的侍人捂著嘴輕笑,顯然是有他撐腰,根本不把薛晗放在眼里。 薛晗記得自己要忍,況且賢君位份比他高出許多,他也不能拿賢君怎么樣??少t君卻不肯罷休,“不知道薛侍卿的病癥可請?zhí)t(yī)看過,究竟還有沒有救,本宮仁善,終究看不得這等俊俏的男兒被冷落,一會兒讓你身邊這媵侍去本宮殿里取些補品,算是本宮賞給你的?!?/br> 薛晗心中氣惱,雙眼微紅,正當他怒氣難消之時,薛跡卻站到他身邊來,拱手同宋子非行禮,“賢君賞賜,自然沒有不受之禮??墒虆s有些不解,方才賢君說要請?zhí)t(yī)為薛侍卿診病卻是何意?侍卿無恙在身,賢君應是記錯人了?!?/br> 宋子非聞言,登時便笑出聲來,“本宮知道這是家丑,可薛侍卿不‖舉乃是闔宮都知道的事,與其遮遮掩掩,諱疾忌醫(yī),倒不如坦蕩一些?!?/br> 可宋子非話音剛落,卻見薛跡臉上慢慢現出笑意,他那雙眼睛似乎是在嘲笑自己,“薛侍卿是陛下下旨親封,而依著夏朝后宮宮規(guī),入宮的選侍只有為陛下侍寢之后,方能冊封??少t君卻口口聲聲說薛侍卿不‖舉,難道賢君覺得是陛下扯了謊幫侍卿掩蓋,賢君是在質疑陛下了?” 宋子非眼神中閃過慌亂,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被這小小媵侍反將一軍。 可他眼下又不得不順著薛跡的心意說下去,“本宮自然沒有這個意思,許是本宮記錯了。” 薛晗見宋子非吃了癟,解了心頭之恨,“那臣侍告退?!?/br> 薛跡落后薛晗一步,從賢君身旁走過。薛晗侍寢當夜的事雖是不少人知道,可卻沒有宮人敢地光明正大宣揚出去。偏偏這宋子非自恃身份,拿這件事來羞辱薛晗。薛跡知道自己此舉必定會惹來宋子非記恨,可他終究無法一直忍耐下去。 而賢君吃了啞巴虧之事,傳到了長寧的耳朵里,佩蘭將薛跡的話一字不落地說給她聽,長寧道:“這薛跡倒是大膽,竟敢拿了朕做盾牌?!?/br> 佩蘭忙去看長寧臉色,卻見她眼神之中并無怒意,道:“后宮里,敢直接回懟賢君之人不多,就連貴君都讓著他,這薛媵侍卻不怕?!?/br> 長寧笑了笑,“淵清是不愿同他一般見識,這薛跡……”后面的話她又隱于唇中,佩蘭一直侍奉她,如今竟猜不透她的想法。 第8章 認親 立政殿里,玉林正服侍蕭璟更衣…… 立政殿里,玉林正服侍蕭璟更衣,將他身上那套莊重肅穆的錦袍換下,著了常服。玉林一邊將錦袍仔細收好,一邊道:“殿下可知承恩殿的事?” 蕭璟眉心微蹙,“承恩殿?關行云他們不是搬出去了嗎?” 玉林緩緩道:“奴才說的是前幾日的事,奴才本也是不知的,可到底是瞞不住,殿下難道沒有瞧見今日各宮君卿的眼神都落到那薛侍卿身上了嗎?” 蕭璟道:“你是說,這事與薛晗有關?” 玉林輕聲道:“聽說薛侍卿那夜侍寢未成,陛下興許是可憐他,還是給了他侍卿的位份?!?/br> 宮中進了新人,蕭璟心中總是有些不快的,可他卻也只能強迫自己接納,這事本已過去,他今日見了那兩人,倒也沒什么感覺了。長寧不是重色之人,后宮之中除了衛(wèi)淵清那里她去的多些,對其他人沒有什么特別之處,而衛(wèi)淵清為何得寵,他比誰都清楚。 “侍寢未成?”蕭璟有些疑惑,難道是他惹長寧不喜? 玉林面色紅了紅,忍住笑意,“薛侍卿他有不‖舉之癥,只不知是先天就如此,還是見了陛下畏懼,這事終是沒能瞞住,許多人都等著看他的笑話?!?/br> 蕭璟的嘴角抽了抽,“這薛晗還真是不讓人失望……” “尚寢局那里還托我問上一問,只說是否還要排了薛侍卿侍寢的次序?” 蕭璟道:“既然陛下無意將此事擴大,就先排著吧,若她不愿,自會有法子?!?/br> 福禧堂里,薛晗圍著薛跡轉來轉去,只道他這次幫自己出了一口惡氣,當真是自己的好兄長。 薛跡將他的頭推開,正色道:“可賢君說的話倒也沒錯,既然是病,便請?zhí)t(yī)來看看便是,說不定會有解決之法。” 薛晗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真要請?zhí)t(yī)來啊?” 薛跡強行讓自己不要動怒,“到時只說讓太醫(yī)來請平安脈便是,聽聞太醫(yī)院的陳太醫(yī)最擅男子病癥,便讓人拿了你的腰牌去請他過來?!?/br> 薛晗不住往后退縮,寧兒本是他的貼身小侍,可卻也知這事是大事,臨陣倒戈,勸道:“主子還是讓太醫(yī)給您看看吧?!?/br> 薛晗終究還是拗不過他二人,不到一個時辰陳太醫(yī)便過來了。 寧兒忙將陳太醫(yī)請到內室,薛跡說過,福禧堂余下的宮人不敢輕信,說不定便是誰安排過來的,不然那夜的事也不會走漏的那么快。 薛跡讓人備了一小包金葉子給陳太醫(yī),陳太醫(yī)連忙推拒,道:“為宮中君卿診病,本就是在下分內之事,實在不敢收這么重的禮?!?/br> 薛跡讓寧兒守在外面,如實道:“侍卿因為懼陛下之威,而不能侍寢,不知太醫(yī)可有良方醫(yī)治?” 陳太醫(yī)常在宮中為君卿診病,也知曉不少秘而不宣之事,臉上并無驚詫之色,取了脈枕為薛晗仔細診脈,又問詢了他以往的情況,最后道:“侍卿這病并非是軀體之疾,《黃帝內經》有云,怒傷肝、喜傷心、憂傷肺、思傷脾、恐傷腎。而侍卿這病若要入手醫(yī)治,還需侍卿自己免去驚恐才是。” 薛晗一臉無望,“那我怕是沒救了。” 薛跡輕聲道:“那也請?zhí)t(yī)為侍卿多開幾副藥,不管能不能治好,總要試過才知。” 陳太醫(yī)點頭稱是,又寬慰薛晗幾句,“侍卿不必擔憂,定有醫(yī)治之法?!?/br> 兩人離了榻間,去外面擬方,陳太醫(yī)狀若無意地打量著薛跡,輕聲問了句,“恕下官多言,薛媵侍的相貌頗像下官一位故人?!?/br> 薛跡不解地看著他,“不知那是陳太醫(yī)什么人,與我這般有緣?!?/br> 陳太醫(yī)溫聲道:“與其說是相貌,倒不如說是這雙眼睛。那位故人是下官的兄長,比下官年長九歲,下官與兄長在一場動亂中失散,從此再無音訊。下官幸運,被妻主家所救,而后結了親事?!?/br> 陳太醫(yī)的妻主如今是太醫(yī)院的院判,薛跡是知道的,可他卻不知陳太醫(yī)說的這位故人究竟是誰? 陳太醫(yī)多年來一直找尋兄長,見了相似之人便要問上一句,他瞧著薛跡如今的年紀,倒也是對得上的?!安恢羰痰母赣H可與云陽有何關聯?” 薛跡并不喜旁人問詢他父親的事,只委婉道:“家父姓嚴,早已過世多年,怕是與陳太醫(yī)的兄長并無關聯?!?/br> 誰知他這話一出,陳太醫(yī)身子一震,“令尊的名諱可是單名一個墨字。”他問過這句,眼中便流出淚來。 薛跡疑惑地看向他,“難道?” 陳太醫(yī)忙拭了拭淚,“媵侍不知,陳并非我本姓,妻主當年與我兩情相悅,但我身份不明,實在無法與之成婚,好在妻主家中尊長皆是開明之人,讓我認了已經告老還鄉(xiāng)的陳侍中為義母。我的本姓亦為嚴,我找了這么多年,終于……”可他又想到薛跡方才說父親已逝,悲從中來。 而薛跡卻沒有這復雜的情感,他往內室看了一眼,“有些事在這里不便細說,陳太醫(yī)方才的話我記下了?!?/br> 陳太醫(yī)連忙點頭,薛跡暗示一句:“今日傍晚,我會親自去太醫(yī)院拿藥?!?/br> 陳太醫(yī)離開了,可薛跡的心中卻忍不住冷笑,他在心頭道:父親,你的家人終于來找你了,可已經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