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有花堪折直須折
“爹爹,事情沒有到最后的地步,不必多慮,塞公失馬,焉知非福?!绷州枞崧暤溃娏纸B海面色依然驚懼居多,少不得先寬慰他一番。 林紹海也只能敷衍應(yīng)付,蓁兒還是少不經(jīng)事,又是閨閣女兒家,哪里知曉此事的厲害。 心頭一窒,只是正如林蓁所言,若他垮了,成國公府中還有誰能承此重責(zé)? 整個成國公府老的老,少的不經(jīng)事。 眸光不經(jīng)意落到了林蓁的身上,若她是男兒身,不定還…… 哐當(dāng)! 驚雷落地,頃刻間烏云滾滾密布。 豆大的雨傾盆而覆,整個成國公府便陷入風(fēng)雨搖曳中。 如此,一日一夜暴雨不停歇。 這兩日朝中上下平靜無波,成國公府亦寂靜下來,主母病中,嫡子還收押在天牢! 天有不測風(fēng)云,雨勢漸收。 這幾日府中瞬息萬變,莫名的陰影籠罩著成國公府,別說主子們,連這些奴仆也壓抑的緊,若是上面動了,仰仗著鼻息尋求活路的他們也難逃一劫。 “你們幾個做事,麻利點(diǎn)兒?!?/br> 翌日一早,張管事的厲喝聲便在庭院中肆意飄蕩著。 直至過了晌午,終于守得云開見日明! 強(qiáng)憾的風(fēng)雨將府中的花卉松木都摧殘的不成形了,這哪里了得,若是主子們瞧見了,觸景生情來,倒是張管事的辦事不利了。 揮斥著奴仆們前前后后大整修院子,移栽些新的花卉種上,勢必看起來與從前相差無二才好。 林蓁路過此處時喚了張管事近身,“表姑娘出嫁的日子也快到了,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 張管事忙頷首,“按照大夫人的吩咐,都備妥了?!?/br> “這府上有張管事cao持,果然事事妥帖。”林蓁意味深長的一笑,將那剛種上的矜嬌的牡丹順手一掐,斷了! “姑娘言重,奴才的本分?!边@林蓁可絕不是無緣無故夸贊他,張管事喉頭也隨著那斷了的牡丹一緊,身子不由伏的更低了。 這幾日,老爺吩咐了內(nèi)府一切都聽林蓁的安排,儼然將這府中的后宅之事都交給她打理了。 偏偏林蓁游刃有余,絲毫沒有膽怯! 張管事如何表面不謙恭,特別是在老太太那里更是小心回話。 否則真落得個里外不是人。 “那么表姑娘的嫁妝……” 林蓁將那牡丹花隨手一拋,輕飄飄的跌在了泥土里,一朵好花便這樣殞損了,可惜。 張管事眸光從那朵花身上收了回來,貼身掏出一張單子,“姑娘,已經(jīng)備好了,請過目。” 一對金玉手鐲玉石,祥云紋羊脂玉,白玉夕顏花墜子…… 張管事小心覷著林蓁神色,見她秀眉微蹙,嘴角似勾非勾,一時之間也瞧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姑娘,若是有什么不妥,奴才再去理一理?”張管事試探道,這姑娘的心思愈發(fā)深了。 自從大公子出事開始,她便怒扇二公子,為老爺出主意,事事不落下! 前些日子還敢與老太太正面理論,這脾氣…… 無論是否是虛張聲勢,她可不是簡單人。 “張管事以為如何?” 林蓁隨手將那禮單攤開,和氣笑道,“這些東西雖不是太貴重,可是我們成國公府每月俸祿有限,一出手便是這么些個金玉,知道的人以為我們成國公府有情有義,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成國公府是取之不盡的金庫不成?” 僭越! 張管事渾身一個激靈,當(dāng)即明白林蓁話中之意,俯身賠笑,“姑娘,都是奴才思慮不周了,倒是姑娘提點(diǎn)的及時,奴才即刻重新擬辦?!?/br> 眼下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竟然渾忘了分寸。 又憶起林蓁這段時日對王錦蓉這個表妹態(tài)度曖昧不清,原想著不失成國公府的顏面,卻沒領(lǐng)會林蓁的深意。 拿眼小意覷了林蓁一眼,見她眸光一掠,分明一道寒光壓迫而來! 待仔細(xì)去分辨時,明明平靜無波,瞧不出什么異樣來。 手心竟微微生汗,張管事底氣蕩然無存。 連忙雙手一拱,不再停留,連忙拿著單子去了。 “姑娘,張管事似乎有些怕你?!避鴼g在一旁可是瞧的真真的,張管事算不算的上落荒而逃?不覺捂嘴偷笑道。 茗歡又如何知道林蓁的心思,那日圣旨上有一條縱容家仆無惡不作,可是這張管事做事向來穩(wěn)妥,這一條是何來之罪? 林蓁方才不過微微試探,那張管事果然心虛! 如不是有不可告人之事,又怎會怕鬼敲門! 這張管事…… “罷了,我們走吧?!?/br> 林蓁就算拼盡了自己的一切,為了就是要保住府門! 罪名這么多,自然是先解決燃眉之急! 眼下與那書畫坊的掌柜約定今日見面的時辰快到了,她得先去一趟。 她昨兒連夜查了許多書籍,才知與那孔雀原石連在一起的石塊是雌黃,才會如此干脆,一摔便斷了。 不止如此,原來雌黃是有毒的。 昨日她拿著在手中反復(fù)摩挲,想是受了些毒氣的侵害,雖是不致命,可是若誤食了些許后果不堪設(shè)想。 更沒想到無論是孔雀石,還是雌黃同樣能磨制上好的丹青,引得文人墨熱烈追捧,這其中的價值不言而明。 這次出府,林蓁倒是選擇大大方方坐了軟轎,來到了那書畫坊前,卻見小鋪大門虛掩著,茗歡大大方方去應(yīng)了門。 見無人應(yīng)答,索性一把推開了門。 “啊!” 茗歡驚叫一聲! 連連后退了幾步,朝著林蓁跌跌撞撞奔來,“姑,姑娘?!?/br> 滿臉驚懼之色,嘴唇發(fā)抖,指了指那房門,“血,都是血?!?/br> 林蓁心下一沉,幾步越了上去,自然不顧茗歡的阻攔。 濃郁的腥臭味撲面而來,滿目望去的地方皆是飛濺的血跡,現(xiàn)場一片狼藉不堪。 那中間的地上顯然攤著一個血人,一動不動,身下的血早就匯成一道溪流。 林蓁頭皮發(fā)麻,腳步不穩(wěn)。 忙喚過一名家仆去報案,其余的隨她入了鋪?zhàn)印?/br> 屏著呼吸,林蓁小心避開那血跡,待靠近了地上趴著的血人,仔細(xì)分辨那露出的半張臉,胡須半縷,并未閉合的瞳孔睜的大大的! 背上皆是十幾道致命傷口,深可見骨,內(nèi)臟腸肚都隨著汩汩流出,灑了一地。 “嘔。” 茗歡終于忍不住了,率先沖出了門,虛扶著翻腸倒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