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放在一邊的手機(jī)忽然亮起，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里總算多了抹亮光。

    他以為是合作方發(fā)來的信息，隔了幾分鐘才拿起來，然后視線一頓。

    江景：睡了嗎？

    他沒及時回，對方又發(fā)來一條。

    江景：睡了就不打擾你了，晚安。

    這個人真是……怎么這么可愛。

    季殊容：沒睡呢，有什么事？

    江景：哦，其實也沒什么事，就是想讓你看看窗外。

    季殊容：嗯？你在窗外嗎？

    江景：……

    江景：想什么呢，網(wǎng)上說今晚這個時候會有流星。

    季殊容慢悠悠地從床上坐起，拿著手機(jī)走向窗邊，江景還在給他發(fā)著消息，讓他不要忘記許愿。

    季殊容低頭笑著，伸手拉開窗簾。

    清冷的月光自天邊流瀉進(jìn)來，玻璃璀璨耀眼，遠(yuǎn)處高樓的輪廓若隱若現(xiàn)。他單手插兜靜靜地看著，手機(jī)在一旁震動不停。

    江景：快了快了，還有兩分鐘。

    江景：一定要許愿啊，很靈的。

    季殊容：好。

    江景沒再發(fā)消息，萬籟俱寂中季殊容抬眼看著窗外。

    夜空好像沒什么變化，就是在某個瞬間忽然閃現(xiàn)極為耀眼的一點，急速劃過天際，接著重歸黯淡。

    季殊容眸光一動，閉了閉眼。

    片刻后手機(jī)嗡嗡作響，他垂下的眸子里映著微光。

    江景：看見了嗎！就是剛才，真的有流星！

    季殊容：看見了。

    江景：許愿了嗎？

    季殊容：許了。

    江景那邊沉默兩秒，接著發(fā)過來一條：你許的愿望是什么？

    又頓了半分鐘。

    江景：不想說就算了。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不知道是誰悄然路過，竊竊私語漸行漸遠(yuǎn)。夜色濃郁像化不開的墨，一切隱秘的心事都在夜深人靜中無聲發(fā)酵。

    遲來的酒勁涌上大腦，心跳在這一刻忽地快了幾秒。季殊容短暫地失去理智。

    就這一次，他對自己說。

    季殊容摁住語音鍵，靠近唇邊：“我許的愿望——”

    “是希望小朋友永遠(yuǎn)快樂?！?/br>
    空氣像是凝住一樣，一分一秒都格外漫長。

    江景打來的語音通話在下一秒響起，寂靜中令人格外心悸。

    季殊容接通后還沒來得及開口，江景稍顯急促又微顫的聲音傳來：“季殊容，其實……”

    “江景?！?/br>
    未出口的話被陡然打斷。

    季殊容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果斷：“很晚了，睡吧。”

    接著他不給江景說話的余地，垂著眸子掛了通話。

    他不敢奢求更多，也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那樣熱烈又純粹的喜歡。這樣就可以了。

    及時止損。

    -

    第二天學(xué)校里到處都在討論昨晚閃現(xiàn)的流星，幾個男生打鬧在一起，其中一個臉紅脖子粗地喊著：“滾滾滾，老子不說，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br>
    背手走過來的老師扯著嗓子訓(xùn)斥：“還有兩天就要期中考試了！再鬧給我滾回家鬧！”

    走廊瞬間安靜一片，路過的同學(xué)加快腳步回到座位。

    臨近考試，而且還是全市統(tǒng)考，各科老師都很重視，試卷不要錢似的往下發(fā)，江景胡亂往桌洞里塞，最后居然塞不下了。

    趙瑜見他一直埋頭寫作業(yè)，忍不住問道：“江哥，你復(fù)習(xí)得怎么樣？”

    “差不多。”江景說。

    趙瑜以為他酒還沒醒在吹牛，結(jié)果兩天后才反應(yīng)過來江景其實在謙虛。

    考試期間那兩天，后排一群人要么瘋狂準(zhǔn)備小抄，要么商量暗號作弊。

    只有江景不是在看書就是在刷題。

    成績出得很快，周五下午一上課，成績單就貼在黑板上了。

    一群人蜂擁而上，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幾家歡喜幾家愁，鬧哄哄的一片。

    江景不動如山地坐在座位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看手機(jī)。

    自那晚之后，他和季殊容之間形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沒人主動提起那句未說完的話。江景不止一次地懷疑，季殊容是不是知道他要說什么。打斷其實就是婉拒的意思。

    可既然這樣……

    季殊容為什么要許那樣的愿望？

    江景不敢深想，怕自己自作多情。

    前面吵鬧的人群被老師驅(qū)散，趙瑜第一次躥過來，路過江景桌子時敲了一下：“江哥，牛啊?！?/br>
    江景心不在焉：“嗯？”

    “你這次居然考了二十?！壁w瑜心服口服，沖他抱拳：“江哥，茍富貴，勿相忘?！?/br>
    江景進(jìn)步太快，上課后老師特地點名表揚，全班或驚奇或敷衍地鼓掌，而當(dāng)事人卻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

    老師笑意盈盈地鼓勵道：“勝不驕敗不餒，江景同學(xué)繼續(xù)加油，下次考試爭取進(jìn)前十五?！?/br>
    越是靠前，名次上升就越難，江景深知這個道理。

    他這次考好其實是有運氣的因素在里面——數(shù)學(xué)最后那道大題跟季殊容給他講的那道類似。江景當(dāng)時聽得不認(rèn)真，只知道解題思路，最后居然誤打誤撞做對了。

    他從桌洞里摸出手機(jī)，給季殊容發(fā)了條消息。

    江景：我這次考了二十名。

    不是在求表揚，他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江景：你之前說如果期中考試我成績進(jìn)步，就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還算數(shù)嗎？

    季殊容：當(dāng)然算數(shù)。

    季殊容：想要什么？

    江景頓了下：想要你早點回來。

    大概過了半分鐘，季殊容回復(fù)道：好。

    就這么簡單的一個字，沒問為什么，也沒說什么時候回來，江景心里卻莫名踏實。

    下午一共三節(jié)課，最后兩節(jié)是語文連堂，講的還是作文專項，底下呼呼睡倒了一大片。

    江景倒是不困，就是聽不進(jìn)去。

    他無所事事，不經(jīng)意點進(jìn)剛才的聊天框，饒有興趣地把他跟季殊容的聊天記錄從頭看了一遍。

    尤其是看到季殊容讓他叫“哥哥”那段，江景耳根一熱，眼不見為凈地點了刪除。

    趙瑜趴在桌子上睡覺，頭朝著江景，迷迷瞪瞪地睜開眼，正好看見江景盯著手機(jī)傻笑。

    趙瑜靠近桌邊，掩嘴問道：“看什么呢？”

    臺上語文老師還在滔滔不絕地分析滿分作文，周圍滿是竊竊私語，江景自動屏蔽所有聲音，捧著手機(jī)看得格外專注。

    眼見快到放學(xué)的時間，四周更是躁動，一個個東張西望，恨不得第一個沖出教室。

    江景正要收起手機(jī)，屏幕上方忽然彈出一條消息。

    季殊容：我在校門口等你。

    趙瑜見江景瞬間變了臉色，好奇心實在按耐不住，趁亂湊過去問道：“看啥好東西呢江哥？”

    放學(xué)鈴聲就在這一刻響起。

    語文老師剛放下粉筆，正準(zhǔn)備再說幾句，就見江景噌地一聲站起來。

    趙瑜被他嚇了一跳：“你干嘛？”

    江景恍若未聞，拉開后門就往外跑，掀起的風(fēng)撲了趙瑜一臉。

    第43章 成真

    空寂的校園一下子熱鬧起來，成群結(jié)隊的學(xué)生涌出教學(xué)樓，住校生堪稱是飛檐走壁地奔向食堂，背著書包的走讀生被迫擠在后面。

    人群中有一道身影躥得極快，在喧鬧還沒來得及鼎沸的時候，就一馬當(dāng)先沖出校門。

    踮腳張望的家長圍在門口兩旁，江景的視線依次掃過，驀然對上一道含笑的目光。

    季殊容站在一處空曠地，笑著朝他招手。

    饒是極力克制，江景還是忍不住翹起嘴角。他放緩腳步，拎著包一臉淡定地走過去：“等很久了嗎？”

    “沒，剛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