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馮源坐在一張凳子上,手里把玩著一根木棍,撐著膝蓋直勾勾地盯著他:“你讓我放我就放?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啊?!?/br> “不放你就等著進(jìn)局子吧?!苯暗种鴫?,喘息道:“我一直想問,你為什么對我敵意這么大?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br> “因?yàn)槲矣憛捘??!?/br>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人?!瘪T源歪著頭,臉上帶著譏諷和恨意:“憑什么你一出生就比別人高一等?憑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一切?” “不是,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解?”江景有些好笑,“我看起來高人一等么?” 馮源沒回答他的問題,兀自搖搖頭,夢囈般說道:“你根本就不懂……你沒睡過垃圾桶,沒跟野狗搶過食物,沒因?yàn)槌圆簧巷堉荒苋ネ等??!彼粗拔兜谋砬椋鸷拗杏謳е鵁o可奈何的悲涼,“很難想象吧,在你錦衣玉食的時候,世界上還有人過著這樣的生活。” “……”江景沉默片刻,他確實(shí)想象不到。 他從小到大沒吃過生活上的苦,江政雖然對他關(guān)心不夠,但物質(zhì)上不曾苛待。 “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么?!瘪T源抵著額頭,眼底通紅地瞪著他,說:“我就是看不慣你,就是想折磨你,怎么樣?” “不怎么樣,我現(xiàn)在又跑不了?!苯昂诔恋难壑檗D(zhuǎn)了下,像是在心平氣和地跟他閑聊,“另一個人呢?那個司機(jī)呢?” 馮源收起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木棍在手里敲了敲,下一秒陡然往江景身上一砸! 江景反應(yīng)迅速地偏過頭,沉甸甸的木棍在他脖頸上砸出一道紅痕,rou眼可見地腫了起來。 “閉嘴,你不配問他!”馮源撿起木棍,仍不解氣地往他大腿上一杵,江景整個人倏地一顫。 艸。 江景仰著頭咬緊牙關(guān),額頭上青筋直蹦。 馮源低頭欣賞著他痛苦的表情,木棍一偏,惡劣地抵在他兩腿中間:“你說我要是一使勁,你是不是就再也硬不起來了?” 江景短促地笑了聲:“試試啊,有本事在這殺了我,不然等我出去,一定親手廢了你們?!?/br> “你以為我不敢么?” 馮源湊近他的臉,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手指慢慢收緊。 他目眥欲裂,死死地瞪著江景:“想死是吧,我滿足你。” 越發(fā)強(qiáng)烈的窒息感讓江景發(fā)不出一絲聲音,仿佛冰冷刺痛的海水逐漸漫過頭頂,耳邊只剩下嘈雜的轟鳴聲。 就在他失去意識的一瞬間,一陣猝然響起的手機(jī)鈴聲打破寂靜。 馮源回過神,手指一松,江景貼著墻滑落在地。 他從口袋里摸出手機(jī),冷凝的面容有片刻柔和。 “喂?哥?!?/br> 不知對方說了什么,他臉色陡然一變,猛地站起來。 - “已經(jīng)報警了?!?/br> 許劭收起手機(jī),面色凝重地坐在季殊容身旁:“警察說會立即進(jìn)行查找,讓我們等消息?!?/br> 季殊容側(cè)臉緊繃,垂落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江政坐在他對面,重重地拍了下沙發(fā)扶手,接過何燕遞來的熱茶抿了口,沒好氣道:“他怎么就這么不讓人省心,又跑去哪了?!?/br> “你別這樣說小景?!焙窝喟欀迹Z氣擔(dān)憂道:“萬一是出了什么事……” 她沒往下說,只是嘆了口氣。 客廳陷入一陣沉默,季殊容自從進(jìn)來就沒說過一句話,他垂眼盯著虛空,很久才會眨一下眼。 江政的視線始終落在他身上,良久之后開口說:“你比小景大很多,他不懂事,你難道也不懂嗎?” 季殊容兩手緊握,指節(jié)泛白,啞聲說:“抱歉?!?/br> “你別跟我說這個!”江政控制不住脾氣吼了一聲,把茶杯摔在桌面上,茶水飛濺,“你要真覺得抱歉就趕緊跟他斷了關(guān)系,有病趕緊去治,別霍霍別人?!?/br> 季殊容沒說話。 “我會給他轉(zhuǎn)學(xué),你以后別想見到他?!苯€在繼續(xù)說:“你這個年紀(jì)不趕緊結(jié)婚生子,跟一個高中生攪和在一起做什么?你父母同意嗎?我同意嗎!” 這些話像是一把把刀子,分毫不差地刺進(jìn)季殊容心里,讓他臉色更加蒼白。 楊瀟聽得眉頭直皺,好幾次想要開口打斷,又被許劭摁回去。 季殊容要想跟江景安安穩(wěn)穩(wěn)地在一起,江政這道坎必須得過,旁人無從插手。 季殊容安靜地坐著,半晌后才開口:“我不會跟他斷的。” “你!”江政瞪圓了眼,氣得直喘氣。 “我是個自私的人,這輩子沒這么喜歡過誰,您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我不會放手的?!?/br> 熟悉的疲倦感又涌了上來,季殊容閉了閉眼,抵著刺痛的太陽xue,輕聲道:“對我來說,只要江景喜歡,就足夠了?!?/br> 許劭看出他的不對勁,低聲道:“先別說這么多,休息會兒。” 話音未落,一旁的手機(jī)響了起來。 許劭深吸一口氣摁了接通:“喂?” 江政被季殊容一番話氣得差點(diǎn)掀桌,正想往外轟人,被許劭一句話定在原地。 許劭握緊手機(jī),沉聲道:“秦曄說,江景很有可能被毒販綁架了。” - 不知過了多久,江景終于恢復(fù)了一絲意識。 他閉著眼一動不動,嘴角干裂滿是血跡,連呼吸都會牽起五臟六腑一陣陣絞痛。 馮源還在打電話,聲音居然帶著罕見的焦急:“哥你在哪兒!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江景勉強(qiáng)撐開眼皮,視線中馮源難以置信地踉蹌一步,喃喃道:“你說什么……” “毒品?”馮源恍惚地吐出那兩個字,手足無措地揪著自己的頭發(fā),“你說的做生意是販毒?哥你瘋了么……販毒可是重罪,警察不會放過你的,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那頭好像突然掛了電話,馮源失魂落魄地放下手機(jī),像是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他沒注意到江景已經(jīng)醒了,就算注意到估計(jì)也沒那個心情折磨他。 馮華說的話幾乎完全摧毀了他的心智。 警方已經(jīng)搗毀了交易窩點(diǎn),為首的幾個毒販有的被當(dāng)場擊斃,有的被逮捕入獄。馮華聽到風(fēng)聲立馬逃離,現(xiàn)在正像亡命徒一樣在高速上疾馳。 江景聽了個大概,覺得馮源這樣有些可笑。 這兄弟倆,一個販毒,一個綁架,正經(jīng)事不干,犯法的事倒是一個不落。 他有些幸災(zāi)樂禍,想笑卻沒什么力氣,只能昏昏沉沉地蜷縮在地上。 他想季殊容了。 明明才一天沒見,卻仿佛隔了很多年。 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干什么,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聽醫(yī)生的話,枕頭底下會不會再藏玻璃。 他消失了這么長時間,季殊容是不是在找他。 去哪找,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如果江政真的執(zhí)意要帶他走,沒有季殊容的世界,他又該怎么活。 江景想著想著鼻尖忽然一陣酸澀。 身體上的疼在此刻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他原本可以忍住,可一想到最親近的那個人,所有的偽裝便會不攻自破。 他好疼。 他想見季殊容。 外面的寒風(fēng)越發(fā)猛烈,從天窗直灌而入,周圍刺鼻的氣味被沖淡許多。 江景被凍得頭腦一陣清醒,抬眼看了看頭頂,黯淡灰敗的天像是靈柩上蒙了灰的布,死氣沉沉地遮蔽在上空。 他沒辦法從這里逃出去,現(xiàn)在能做的只有等。 會有人來救他的。 江景堅(jiān)信著。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心神不寧的馮源終于沉不住氣,又拿出手機(jī)撥了一遍。 鈴聲響了很久還是無人接聽,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時候,沉重巨大的鐵門突然被人推開。 嘎吱一聲,一道刺眼的光線從門外直射進(jìn)來。 馮源條件反射偏了下頭,余光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猛地睜大眼,喊了一聲:“哥!” 鐵門再次被關(guān)閉,馮華穿著粗氣,拖著腳步走過來。 他衣衫凌亂,頭發(fā)亂成一團(tuán),眼神里透著被逼到絕路的陰鷙兇狠。 “哥?”馮源說:“你怎么來這了,不是說警察在抓你嗎?” 馮華沒吭聲,徑直走到江景身邊,用力捏著他的下巴,冷冷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命重要,還是我的命重要?!?/br> 作者有話說: 久等了555~ 第65章 生死 天將暗未暗,馬路被車輛堵得水泄不通,車鳴聲四起,突然被一陣劃破天際的警笛蓋住。 茫茫天幕下,紅藍(lán)警燈瘋狂閃爍。警車后面緊跟著救護(hù)車,兩種刺耳的警笛聲交雜在一起,急速穿過紅燈。 秦曄腳下油門踩到最底,猛轉(zhuǎn)方向盤,駛?cè)胍粭l寂靜無人的水泥路。 “哎呦——”坐在副駕駛的實(shí)習(xí)警一陣東倒西歪,因?yàn)闀炑D樕行┥n白,他掃了眼后視鏡,神情一肅。 “老大!后面有輛白色轎車在跟著!” 秦曄頭也沒回,沉聲說:“是人質(zhì)的家屬?!?/br> “?。俊睂?shí)習(xí)警一臉意外,又看了幾眼后視鏡,那輛白車始終跟在后面,“不是,老大,這種抓捕現(xiàn)場怎么能讓家屬跟著?太危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