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同樣的話老師也說過,連強調(diào)的題型都大致一樣。 江景手邊的草稿紙越堆越多,某天下課后他從卷子里抬起頭,揉手腕的時候才看到倒計時牌上的數(shù)字已經(jīng)變成了“0” 第二天就是高考。 當(dāng)天晚自習(xí)教室里就空出不少座位,很多人都請假回家休息。 江景直到下了晚自習(xí)才走,他沒拿很多書,只拿了一本語文作文。 校門外停著幾輛車,黑漆的道路被燈光映亮。 季殊容站在一處路燈下,身上披了一層光暈。他身影頎長,在昏暗的夜里顯得瘦高又冷清,平靜的目光在看到江景的那一刻變得柔和,他上前幾步,接過江景手里的書包:“還帶了書?” “臨時抱會兒佛腳?!苯袄_車門坐進去,深吸一口氣說:“明天考語文呢?!?/br> 車窗外燈光連成一線,季殊容偏頭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后頸揉了揉:“緊張?” “還好?!苯罢f。 回到家已經(jīng)十點半了,江景洗完澡,裹著睡衣邊晃腿邊看書。 他頭枕在季殊容的肩頭,聽見他在鍵盤上噼里啪啦地敲字,扭頭問道:“在忙工作?” “嗯?!奔臼馊蒿w快打字的手頓了下,摁住他晃來晃去的小腿,說:“時間差不多了,今晚早點睡。” “我再看會兒?!?/br> 又過了十分鐘,季殊容合上電腦,抽走他手里的作文書,把人塞進被子里:“行了,睡吧。” 江景從被窩里探出半個頭,眼前明亮的燈光驟然消失,季殊容在他身側(cè)躺下,攬住他說:“閉眼?!?/br> 江景在他懷里拱了拱,聽話地閉上眼。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緊張到睡不著,可一閉上眼,熟悉的溫?zé)岷蜌庀⒃诩澎o中將他包圍。不消片刻,江景就在濃烈的睡意中放緩了呼吸。 一夜好夢。 - 由于附中門前的馬路被封住,季殊容的車停在附近一家商場門口,跟江景并肩往學(xué)校走。 理科考場設(shè)在一中,離這有段距離,附中包了大巴車。季殊容本想直接送江景過去,沒想到他拒絕了。 江景說:“主要是想體驗一下警車開道的感覺?!?/br> 他在校門口停住腳步,抬頭看向季殊容:“你會跟著大巴去送我嗎?” 季殊容含笑說:“你猜?!?/br> “肯定會。”江景想都沒想,大著膽子抱了他一下,然后飛快松開手,“我進去啦!” 實驗樓外停著幾輛大巴車,車頭掛著橫幅,上面寫著“高考必勝”。這會剛好是飯點,路上學(xué)生來來往往,紛紛朝大巴車投去打量的目光。 雖然是高考,但時間點跟往常沒什么兩樣。吃完飯就是早讀,背書聲在走廊的各個角落回蕩。 出發(fā)前班主任把每個人的準(zhǔn)考證都檢查了一遍,確保萬無一失。 大巴車一輛接一輛地開出校門,校領(lǐng)導(dǎo)站在兩旁鼓掌歡送,門外圍了一群家長,加油聲此起彼伏。 江景上身前傾往窗外看,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揚起一個笑容,朝季殊容揮手。 季殊容又高又帥,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江景周圍幾個女生接二連三地驚呼。 “哇,快看那個帥哥!” “他在朝誰笑?。俊?/br> “哎,怎么感覺他在看這邊?” 江景心想,這人是我男朋友,朝我笑呢。 車子緩緩駛離,就在江景即將收回視線的時候,余光不經(jīng)意一瞥,接著便愣住了。 人群外有三個人正直直地看向他。 何詩韻察覺到他的目光,興奮地蹦了兩下,揮著手臂笑得格外燦爛。她手掌捧在嘴邊,聲音被淹沒在嘈雜中,看口型應(yīng)該是喊了句“哥哥。” 她身旁站著江政跟何燕,何燕穿著一身紅旗袍,她第一次穿這個,扭扭捏捏還有點不好意思。 江政一身正裝,打著紅色領(lǐng)帶,抬眼看過來的時候正好跟江景對視。 上次不歡而散后,父子倆就沒再聯(lián)系過。江政對江景的事不再過問,不知道是真不想管了還是在憋大招。 他看見江政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抿成了一條直線。 江景眸光微動,倏忽笑了。 大巴車暢通無阻地行駛在寬敞的馬路上,警車開道,鐵騎相送。 六月的風(fēng)微涼濕潤,陽光和煦溫暖,眼看就是一場熱烈而燦爛的盛夏。 第75章 見色忘友 6月8日下午五點。 驟然響起的鈴聲打破寂靜。 有人還在奮筆疾書,有人已經(jīng)按耐不住地朝窗外張望。江景扣上筆蓋,把答題卡翻來覆去地檢查一遍,交上去的時候長長地松了口氣。 三年。兩天。 終于結(jié)束了。 安靜至極的校園幾乎是在瞬間沸騰起來,各個考場源源不斷地涌出人,歡呼聲尖叫聲擠滿空氣。 江景抓著校服外套,加快步子擠出人群。 路旁是繁盛茂密的樹木,橙黃的陽光從縫隙中落下來,點綴著少年的衣襟。校門外人頭攢動,各種聲音交雜在一起,像是一場盛大的宴會。 江景瞇眼朝四周望去,黑壓壓的人頭一眼望不到邊,他正想踮腳,肩頭忽然落下一只溫?zé)岬氖终啤?/br> 熟悉的聲音自身后傳來:“找什么呢?” 江景臉上瞬間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轉(zhuǎn)身撲進他懷里,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欣喜:“我考完了!” 季殊容笑著抱住他:“恭喜你,解放了?!?/br> 周圍的家長學(xué)生興高采烈地擁抱在一起,行人穿梭而過,無人朝他們投來異樣的目光。 車子停在馬路對面,走過去的時候季殊容始終攬著江景的肩,陽光下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江景腳步輕快,拉開車門的那一瞬猛然頓住。 車座上是一束艷麗馥郁的紅玫瑰,和煦的光透過車窗落進來,花瓣璀璨耀眼。 季殊容抬手抹去他頸側(cè)亮晶晶的汗珠,輕聲說:“來的時候恰好路過一家花店,門前這束玫瑰開得最是鮮艷,不過沒人駐足觀賞,送給你才不算辜負?!?/br> 江景捧著花束,忽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沖動。他想給季殊容一個吻,但周圍人太多,只能給一個淺嘗輒止的擁抱。 進了車,季殊容把保管了兩天的手機還給他。 江景一手抱著玫瑰,一手摁開屏幕,被瘋狂彈出的消息閃得眼花。 班群里老師的消息被頂上去十萬八千里,底下一群人還在瘋狂地刷表情包。這群人已經(jīng)憋瘋了,正商量著待會回學(xué)校撕卷子慶祝。 江景騰不出手打字,看著他們熱熱鬧鬧有些心癢,轉(zhuǎn)頭對季殊容說:“要不待會你去幫我收拾宿舍?” 季殊容打開空調(diào),點頭說:“可以?!?/br> 冷風(fēng)源源不斷地輸送,江景懶洋洋地靠著椅背:“我可能要晚一點出來。” 季殊容說:“你隨意,玩得開心就行?!?/br> 紅燈很快跳轉(zhuǎn)到綠燈,車子走走停停,終于在最后三秒駛到了對面。 附中門口也是人山人海,有來這考試還沒著急走的外校學(xué)生,也有坐著大巴回來的本校學(xué)生,季殊容的車沒地方停,最終又往前開了一段距離,停在一家超市門口。 江景解開安全帶,抱著花束下去。 “抱著花進去?”季殊容問。 “不然呢?”江景說,“我要去顯擺顯擺?!?/br> 季殊容忍俊不禁,拉著他的手臂過馬路,說:“別人要是問這是誰送的,你怎么說?” 江景裝模作樣地想了想,說:“家長送的。” “家長?”季殊容挑眉,“你不說我還忘了,之前某人被抓進派出所,硬說我是他舅。” “……”往事不堪回事,江景連忙改嘴道:“家屬送的,行了吧?” “行。”季殊容笑著,揉了把他的頭發(fā)。 宿舍樓靠近cao場,還要再往里走,江景在實驗樓門口停住腳步,說:“宿舍在二樓,進去右拐最里面那個就是,我東西不多,行李箱應(yīng)該夠,鋪蓋什么的拿不了就扔了吧,以后也用不上。” 他捧著玫瑰往那一站簡直就是個景點,身旁來來往往的同學(xué)無不投去打量的目光。季殊容看到很多人都拎著一大袋子書往外搬,說:“你的書有很多嗎?” “不多?!苯奥N著嘴角說,“我這就進去把書跟卷子撕了。” 他說得開心,進班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班主任拎著一個掃把,叉著腰站在門口,門里門外滿地都是碎紙屑,趙瑜跟幾個男生蹲在地上撿,一邊撿一邊抱怨:“老師,這都考完了,撕了就撕了唄?!?/br> 班主任瞪圓了眼:“撕歸撕,誰讓你到處亂扔的?” 趙瑜不服:“之前一班二班就往樓下扔卷子,也沒見人管?!?/br> “他們?nèi)松伲墙裉烀總€人都這么鬧,保潔阿姨得累死?!卑嘀魅握f著,往身后一看,驚奇道:“江景這花很漂亮啊,家長送的嗎?” 江景心想這話可是老師說的,不關(guān)我事。 他點了點頭,跨過地上狼藉走進去,認命地收拾摞得比他自己都高的書。 季殊容收拾宿舍的速度很快,江景正往下搬第一趟書,就跟他迎面撞上。 季殊容身上的白t恤蹭上了灰,額前帶著細汗。他不由分說地接過江景懷里的書,一邊往外走一邊問:“還有多少?” 江景把短袖穿成了背心,抹著汗氣喘吁吁地說:“好多?!?/br> 季殊容走在前面:“那你先去收拾,我把這些搬出去。” 結(jié)果他回來的時候不知道上哪整了輛小推車,四個車輪,又大又結(jié)實,不僅一次性帶走了江景的書,還順便運走了趙瑜辛辛苦苦撿起來的廢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