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不過我比你強,我放下了。” 他頓了下,又說:“我也比你幸運,我愛的人同樣愛我?!?/br> “記得你經常跟我說,我跟我那個素未謀面的父親一樣,骨子里流著同樣薄情寡義的血?!彼麡O輕地笑了一下,繼續(xù)說,“可能是因為聽你說多了,很長一段時間里我也覺得自己這輩子不會真正去愛一個人。但很可惜,你錯了?!?/br> “我遇見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彼焓职扬w到墓碑上的柳絮拂走,緩緩說:“他叫江景,我很愛他,以后會帶他來看你?!?/br> “如果你還活著,應該會祝福我們吧。”他直起身子,舒了口氣說:“不出聲的話就當你默認了?!?/br> 溫柔的風迎面吹來,花香清淺撲鼻。墓園里的石碑一眼看不到盡頭,更遠處是綿延無盡的天。 這世界很大,天空之下便是人間。世間熙熙攘攘,看起來天羅地網般的煩惱放在其中不過是滄海一粟。 有些事在旁人眼里不過爾爾,但只有經歷過才會知道那有多難熬。 可真正放下之后回頭看看,便會覺得一切還好。 他深深凝望著女人的面容,說:“媽,五十二歲了,生日快樂?!?/br> …… “問問小江這周末有沒有空,大家聚在一起吃個飯。”許劭興致很高,語調上揚,“本想上個周就聚聚,這不考慮到你倆小別勝新婚,特地給你們留了膩歪的時間,怎么樣,夠貼心吧?” “真貼心。”季殊容撐著窗沿,偏頭看著外面魚貫而出的學生,說:“要不就今晚吧,他周末只休息一天。” 許劭說:“行,今晚都沒什么事,那我定個餐廳,待會給你發(fā)定位?!?/br> 這幾天溫度較高,不少學生已經穿起了短袖。昨晚視頻的時候季殊容還特意提醒,說別那么早換衣服,會感冒。還以為江景會聽話,沒想到這人只是把校服外套圍在了腰上,上身的短袖校服被微風吹起褶皺。 季殊容推開車門走下去,沖他招招手:“小景,這兒。” 江景正扭頭在人群中張望,聽見聲音眸光頓時一亮。 他推著行李箱跑過來,打量季殊容身后的黑色轎車,好奇道:“這是你的新車?” “嗯,今天剛提回來?!奔臼馊輷芰藫芩~前有些凌亂的頭發(fā),曲指彈了一下,“怎么不聽話,外套穿好?!?/br> 江景捂著腦門:“這都快夏天了,外套太厚了。” 季殊容把行李箱放進后備箱,拉開車門把他摁進去,說:“那也沒到穿短袖的時候,回去給你買幾件襯衫,現在穿正好?!?/br> 校門前的馬路上擁擠不堪,車子龜速前進,好不容易才擠出去。 季殊容放在支架上的手機嗡地一響,許劭發(fā)來的定位彈了出來。 他邊開導航邊說:“今晚出去吃,放松一下?!?/br> 江景在學校悶了兩個周,一聽要出去吃飯自然是相當開心。他隨著輕快的鋼琴曲左右搖晃,轉頭對季殊容說:“對了,忘記告訴你,我的酒量比之前好多了?!?/br> “嗯?趁我不在還敢喝酒?”季殊容的目光從眼尾掠過,“胃不想要了是吧?” “……”江景狡辯道:“也就一次兩次?!?/br> “挺好,繼續(xù)保持?!奔臼馊菡f。 江景沒明白過來:“保持什么?” 餐廳就在前方拐角,季殊容轉著方向盤開過去,停住車子說:“保持你一次兩次的喝酒次數?!?/br> 他探身過去幫江景松開安全帶,在他下巴上輕啄一下,勾了勾嘴唇:“所以你今晚一滴都別想喝?!?/br> 兩人跟著服務員上樓,一推門就見桌邊幾人笑著看他們。 “你看,我說什么,牽著手太高調了,咱老季是哪種隨時隨地都要撒狗糧的人嗎?”楊瀟拍了拍身旁的空座,說:“來,坐這兒?!?/br> “說我什么呢?”季殊容脫下外套,走過去坐下。 許劭起身給他倒了杯茶,說:“打賭呢,賭你倆是不是牽手進來。”倒完一杯,他又朝另一個人問道:“小江喝茶嗎?還是喝點飲料之類?” 陸宴說:“喝什么飲料,待會喝酒。” 季殊容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接過許劭手里的茶壺,低頭給江景倒?jié)M:“他喝茶?!?/br> 包廂里開著空調,溫度稍高,江景默不作聲地把校服外套脫下來,借著轉身的動作在季殊容腰上掐了一把。 菜陸續(xù)上齊,許劭財大氣粗,各種菜基本都點了一份,桌上滿滿當當。他起開一瓶紅酒,說:“來來來,都滿上?!?/br> 這半年幾人沒怎么聚過,總覺得少了一個朋友這酒席就不完整,喝多少酒都不會盡興。現在好不容易人回來了,而且還是健健康康地回來了,話一開頭就收不住,什么話題都能聊上一頓,氣氛一路高漲。 楊瀟還是經營那家酒吧,之前總是臨時替班的調酒師轉了正。 許劭一如既往地忙,這段時間還算清閑。他最近有幾個項目跟陸氏集團合作,陸宴正好是項目負責人。兩人生意上是合作伙伴,私下還是老樣子,兩句話不對付就開始互損。 秦曄內斂沉穩(wěn),話并不多,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往陸宴盤子里夾菜。 江景的生活乏善可陳,除了考試就是作業(yè),跟這群人不在一個圈子。雖然跟他們說不到一起,但這并不妨礙江景的興致。 這樣熱鬧的氣氛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上次跟大家一起吃飯好像還是個冬天。 那時候他還沒跟季殊容在一起,藏著滿腹心事不敢讓對方知道。現在他們坐在一起,自然而然地牽著彼此的手,再也不用有什么顧忌。 時間真奇妙,好像能改變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沒變。 許劭喝多了,歪在椅子里直不起腰。他看向季殊容,說話不太利索:“你啊,以后就別讓大家這么擔心了,有什么事別自己藏著掖著,尤其是對小江,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那半年,他有多難過?!?/br> 季殊容摩挲杯沿的手指頓了下,視線垂落:“我知道?!?/br> “知道就好?!痹S劭打了個酒隔,慢悠悠地說:“以后好好過日子,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朝前看,未來還長呢?!?/br> 楊瀟一邊吃一邊招呼江景:“小江你多吃點,學校的飯比不上這兒,有喜歡的再要一份也行?!?/br> 江景面前的盤子堆滿了各種rou類,都是季殊容夾的。人吃多了就容易犯困,他懶洋洋地靠著椅背,擺擺手說:“我吃不下了?!?/br> “你瞧你都瘦了。”楊瀟打量著他說:“學校沒什么人欺負你吧?” 江景頭枕在季殊容肩膀上,輕輕搖頭說:“沒?!?/br> 說到這個,秦曄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過來:“那個,有個事忘了跟你說?!?/br> 江景微微抬起頭,心有所感地問了句:“馮源?” “嗯?!鼻貢宵c了點頭,說:“馮源被捕入獄后就不怎么說話,偶爾自言自語也聽不懂他在說什么,醫(yī)生說他的精神出了點問題。” 江景沒想到他會變成這樣,愣了一陣。 秦曄說:“說這些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你應該知道?!?/br> 江景點點頭:“謝謝你?!?/br> 他長到這么大,受過的所有的傷幾乎都跟馮源這個名字有關,一開始不明白他為什么死盯著自己不放,后來知道一些馮源過去的經歷,除了感慨,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憎惡這個人。 他沒法感同身受,也不想原諒。他只記得被綁架那天,逼在脖子上的刀刃很鋒利,刺進rou里很疼。 不過他向來不喜歡執(zhí)著于過去,或許未來有一天他會忘了這個人。 誰知道呢。 作者有話說: 故事已經到尾聲啦,這周應該可以完結~ 第74章 高考 忙忙碌碌的時候,時間過得格外快。 好像才剛穿上襯衫沒幾天,就順理成章地換上了短袖,初夏的風微涼濕潤,教室窗外蟬鳴迭起,應和著老師的講課聲。 離高考還剩七天。 萬里長征快要走到頭,抬眼就能看到終點,夢寐以求的未來觸手可及。 江景轉著圓珠筆,根據老師講的,把做對的題換了個方法又做了一遍。 按部就班,不急不躁。 放學鈴聲響起的時候老師還在講,底下卻無人躁動。 等到一張試卷講完,分針也已經走過了半圈。收拾書包的時候江景摁開手機看了眼,季殊容給他發(fā)了條消息,問他放學沒。 江景一邊回一邊拎著書包下樓,不出三分鐘,他已經氣喘吁吁地停在了車前。 季殊容抬手摸去他額角亮晶晶的汗,笑道:“跑這么急做什么?” “想快點見到你啊。”江景看著他說。 少年的喜歡都寫在臉上,動人的情話不假思索就能說出口,真切直白,讓人心旌搖曳。 上車后季殊容忍不住吻了他一下,邊啟動車子邊笑著說:“今晚想吃什么?要不出去吃?” 江景還在拽著領子扇風,舔著嘴唇說:“回家吃吧,想吃你做的菜,什么都行?!?/br> 于是季殊容半路去了趟超市,買了一堆食材。 回到家江景扔下書包,不管不顧地往沙發(fā)上一趴,相當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想死我了?!?/br> 他的校服下擺蹭了上去,腰窩凹陷,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線條,清瘦又挺拔。 季殊容見過這脊背緊繃又舒緩的線條,白皙溫熱的肌膚摸起來手感很好,尤其是在江景抑制不住顫抖的時候,腰際會蒙上一層淡淡的紅,像是春天最美的櫻花。 他抿了抿唇,不緊不慢地走過去,手放在江景的后背上:“想什么?” 江景翻了個身,拉住他的手親了一口:“想你。” 季殊容在他身旁坐下:“有多想?” 江景湊過去親吻他的嘴角,狡黠地眨眨眼:“渾身上下哪都想?!?/br> …… 附中今年被設為文科考場,一回去就清理教室,所有人都搬著東西去了實驗樓。 有時候江景在食堂吃完飯,還是會下意識往教學樓的方向跑,直到看到黃色警戒線才恍惚停下腳步,緩慢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實驗樓里總是彌漫著一股揮散不去的氣味,清清冷冷,遠不如教室熱鬧。 明明只是換了個環(huán)境,身旁的同學還是那群人,江景卻有種時過境遷的錯覺。 離高考還剩三天的時候,各科老師基本不怎么講課,時間都交給他們自己復習。周圍早也沒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紙張翻頁的聲響此起彼伏。 江景的錯題本已經被翻爛了,有些題旁邊畫著一個星號,不是他畫的,是前幾天回家季殊容給他標記上的。 季殊容說這些涉及的知識點比較多,靈活運用可以解決很多類似的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