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嗯?!?/br> 江政臉色又差了幾分,攥著扶手說:“我要是不同意呢?” 江景很輕地笑了一聲:“這是我的房子?!彼运胱屨l住就讓誰住。 江政默了一瞬,聲音帶了火氣:“他真就那么好?” “當(dāng)然?!苯罢f,“好到我想跟他過一輩子?!?/br> “……”江政氣結(jié),抬手狠狠地錘了一下扶手,一言不發(fā)地走了。 江景在樓下站了好一會,看見車緩緩駛離小區(qū)才轉(zhuǎn)身上樓。 他走了沒幾步,看見上方多了個人影。 季殊容不知道什么時候跟了下來,悄無聲息地站在樓梯拐角。 “走了?”季殊容看著他問。 江景兩步邁上去,站在他下面仰著頭說:“走了。” 季殊容又打量他幾眼,見他面色如常,這才放下心。 江景抓住他垂在身側(cè)的手,問:“你跟下來做什么?” 季殊容笑了下:“這不還沒把九月接回來嘛,就順便下來了。” 明明就是擔(dān)心他,還不承認(rèn)。江景環(huán)顧左右沒看見別人,踮起腳飛快地親了下季殊容的嘴角,小聲說:“我爸的態(tài)度比之前好多了,說不定以后就……” 他看著季殊容的眼睛,剩下的話不用說兩人都明白。 時間會改變一切,再硬的石頭都會被滴穿,更何況是江政本就動搖的心。 - 九月跟已經(jīng)長大的貓崽們終于回了熟悉的家,一進(jìn)門就開始撒歡,圍著江景直叫喚。 九月胖了一大圈,季殊容第一眼見它簡直都不敢信,還以為它又懷了孩子。 江景抱著九月摸來摸去,嘴里念叨著:“想我了沒,胖九月,別撓我,說的就是你,別叫九月了,叫胖月吧,哎呀,別蹭別蹭,你掉了好多毛……” 季殊容早就把貓窩收拾干凈,抱著貓一個個放進(jìn)去,對江景說:“這貓窩小了,九月自己躺著都不夠,得再買幾個大的?!?/br> 江景蹲在地上捏捏九月的耳朵,說:“聽見沒,說你呢。” 九月一臉幽怨地瞪他。 “這四個取名字了嗎?”季殊容問。 “取了。” 剛出生那會被季殊容嫌棄丑的貓崽,現(xiàn)在長得十分可愛,四雙大眼睛在兩人之間滴溜溜地打轉(zhuǎn)。 江景挨個介紹它們:“這個叫平平,脾氣最溫順,但是粘人,這個叫安安,最喜歡玩貓玩具,這個叫健健,貓如其名,最不消停,這個叫康康,睡覺居然打呼?!?/br>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季殊容撫摸九月的手指頓了下,片刻后開口說:“好聽?!?/br> 兩人逗貓逗了好一陣,又一起在網(wǎng)上挑了幾個貓窩和貓玩具。 眼見一個半小時就這么不知不覺地過去,季殊容推了推賴在貓窩不走的江景:“該回去寫作業(yè)了?!?/br> 江景“噢”了一聲,上刑場似的拖著步子挪到書桌。 季殊容揉揉他的頭,說:“認(rèn)真學(xué)習(xí),不會的問我,我在這陪你?!?/br> 他隨手從書架里抽了本作文書,坐在陽臺上漫不經(jīng)心地看。 鑒于又要返校,之后整整兩個周沒辦法回家,江景咬著筆掙扎良久,最終下定決心:“要不我申請走讀吧,這樣就可以每天回家,你去接我,怎么樣?” 他滿懷期待地看著季殊容,結(jié)果對方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說:“不怎么樣?!?/br> 江景:“?” 季殊容合上書,一條腿撐著,一條腿隨意晃下來,相當(dāng)悠閑地對他說:“在學(xué)校住著就行,安心準(zhǔn)備高考,中午我去給你送飯?!?/br>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探監(jiān)。 江景不滿道:“那就只能吃飯的時候見面???一天二十四小時,午飯只有三十分鐘。” “不是還有手機(jī)嘛。” “那也沒法經(jīng)常聊天啊,我一下課就想睡覺。”江景語氣有些低落。 “誰讓你經(jīng)常聊天了?”季殊容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他身旁,摸了摸他垂下去的腦袋:“走讀的話你每天要起很早才能趕去上早讀,這樣比別人累,長期下來你可能吃不消?,F(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高考,別讓任何事任何人影響你,包括我。以后每天睡覺前我跟你視頻,這樣好不好?” 盡管心里一萬個不愿意,江景還是在周日那天上午拖著行李箱乖乖回了學(xué)校。 他每晚一放學(xué)就往宿舍跑,拿著手機(jī)鉆進(jìn)陽臺,待到熄燈才肯出來。 陽臺隔音不好,舍友隱約聽見他說“想你”之類的字眼,調(diào)侃道:“之前怎么沒看出來,江哥你這么戀家?” 江景摸黑洗完漱,邊往上鋪爬邊說:“還行吧,主要是家里人舍不得我,非讓我跟他通話?!?/br> 他利索地脫完衣服,掀開被子鉆進(jìn)去。 其實(shí)也沒什么事可聊,主要是季殊容問他答,從早飯晚飯吃了什么,到學(xué)習(xí)上有沒有什么困難,再到想不想他……總之都是些日常小事,可兩個人就是能說上很久。 江景每次掛電話都意猶未盡,想說點(diǎn)過分的話又怕舍友聽見,只敢悄無聲息地藏在被窩里打字。 江景:今天浴室停水了,沒法洗澡。 季殊容:正要去洗。 江景:讓我看看.jpg 季殊容:真要看? 江景舔了下嘴角:比金子還真。 兩秒后,屏幕上彈出一張照片。 季殊容只對著鏡子拍了上半身,在醫(yī)院住了半年,他的身材居然沒有絲毫變化。 明明前一晚還摟在一起睡覺,現(xiàn)在見了照片,江景又是一陣臉紅心跳。 還沒等他平復(fù),季殊容緊接著又發(fā)過來一句:下半身等你回來再看。 江景:…… 某人明知道他不經(jīng)撩,還故意說這么一句。 江大少爺決定報(bào)復(fù)回去。 于是他縮進(jìn)被窩,整個人從頭到腳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點(diǎn)開相機(jī),開啟閃光燈,黑漆的被窩猛地閃起亮光。 另一側(cè)的舍友可能被嚇了一跳,說了句:“臥槽,你干什么呢?” 江景悶聲說:“沒事,被子里進(jìn)了只蚊子。” 這個季節(jié)雖然暖和,但遠(yuǎn)沒有夏天的高溫,蚊子還不至于這時候出來蹦跶。舍友可能是困意上頭,并沒有察覺出不對勁。 江景把照片發(fā)過去,想了想又打了一行字。 江景:點(diǎn)[紅心]我[紅心]看[紅心]澀[紅心]圖[紅心] 作者有話說: 要等高考結(jié)束才能開車!不然起不來床多影響學(xué)習(xí) 第73章 放下 第二天中午拿飯的時候,江景湊近季殊容耳邊故意問了一句:“澀圖好看么?” 季殊容穿了一身黑色休閑裝,已經(jīng)剪短的黑發(fā)干凈清爽。 他把裝著飯盒的袋子塞進(jìn)江景手里,勾唇笑了下:“好看,還有別的嗎?”他的視線有意在江景身上逡巡,無聲耍了個流氓。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江景咽了口唾沫,不輕不重地錘了他一下:“看哪兒呢?” “你說呢?” “……” 季殊容笑意更深,伸手揉了把他的后腦勺,說:“行了,快進(jìn)去吃飯吧,里面還有一杯小米粥,別忘了喝?!?/br> 江景拎著袋子一步三回頭地往里走,隔著校門沖他揮揮手,接著便混進(jìn)了人群中。 季殊容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才轉(zhuǎn)身離開。 他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坐進(jìn)去的時候司機(jī)問:“您好,請問去哪兒?” 季殊容扣好安全帶,垂下眸子:“去城郊公墓?!?/br> - 到達(dá)公墓的時候剛好一點(diǎn)半,這個時間人比較少,墓園里安靜冷清。 這幾天天氣一直很好,春風(fēng)裊裊,陽光溫柔,青草地里野花盛開。 季殊容捧著花束,穿過一排排蒼白肅穆的墓碑,在熟悉的名字前停住腳步。 他鞠了一躬,俯身把花放在碑前,輕聲說:“媽,我來看你了?!?/br> 墓碑上面貼著一張小小的黑白照片,里面的女人面容姣好,笑得羞澀動人。 記憶里女人一直是歇斯底里或者病態(tài)灰敗的模樣,這樣的笑容很少見,小的時候可能見過,記事后便沒了印象。 季殊容仔細(xì)小心地擦去她名字上的灰塵,說:“抱歉,這半年沒能來看看你,以后會常來的?!?/br> 他緩緩直起身子,安靜地看著照片上的女人,隔著數(shù)十年的光陰跟她對視。 良久后才說:“這次來想說的有點(diǎn)多,別嫌我啰嗦?!?/br> “我得了跟你一樣的病,之前一直沒勇氣告訴你,現(xiàn)在有了,所以跟你說一聲?!?/br> “一開始我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得這病,想來想去,好像也只能想到你。所以一開始特別恨你,總覺得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淪落到那種境地?!?/br> 他回想一會兒,嘆了口氣說:“但后來想到你的過去,又突然沒那么恨了,只覺得苦。我那時候經(jīng)常在想,我不會變成一個跟你一樣的瘋子吧,守著一堆不堪入目的過去,把自己活成最討厭的樣子?!?/br> 他閉了閉眼,啞聲說:“生不如死,求死不成。那幾年真是太痛苦了,現(xiàn)在想想也很痛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