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棺中人
第八章 棺中人 “什么?磨盤自己回來了?”吳教授震驚得已經說不出話來。 方才金館長惱火的模樣,還有老汪的話都不像是假,我倆面目嚴峻地就往博物館地下倉庫里走,剛才替我們拉了磨的司機師傅沒搞明白什么事,也正準備開車回去。 哐…… 博物館大門外,突然一起車禍就此發(fā)生,我跟吳教授一回頭,正是剛才給我們拉磨的那輛車子。 “你先回去,我去看那司機有沒有事?!眳墙淌谮s忙跟保安趕過去,我也急忙回到博物館,同時心里也有些捉摸不定。 難道真的就那么邪?司機替我們拉了磨,這一回頭的工夫就出了場車禍? 來不及去想別的了,等我趕到地下倉庫一看,跟老汪大眼兒瞪著小眼兒。果真是那口磨盤,就連我們包裹著的油布都在,整個物體身上濕漉漉的,還夾雜著河里特有的泥沙,看起來就像剛從河里撈上來似的。 可這不對??!我們把這東西一扔掉頭就往回趕,它咋比我們還跑得快呢? 想到這里我趕緊問老汪:“汪叔,你是啥時候發(fā)現這磨盤回來的?” 老汪臉上也不自然起來,回想起來似乎十分迷茫,他說:“跟我同屋住的小唐剛才洗拖把回來,那時屋里是沒磨盤的,等他再出來看,東西就憑空出現了;開始還以為你們又搬進來了,可我一想這不對啊,那玩意兒那么沉,昨天晚上那么多人好不容易才搬出來,現在咋可能沒一點動靜又弄回來呢?” 老汪話音剛落,吳教授的電話來了:“羅晨,你馬上打車去早上扔磨的位置看看,看磨盤還在不在?!?/br> 電話那頭吳教授顯得很是焦急,救護車的警報聲異常刺耳,我不由擔心地問:“那個司機沒事吧?” “事情大了,我們先送他去醫(yī)院,搶不搶救得活還說不定呢,你也小心?!?/br> 吳教授焦急掛了電話,剩下我一頭霧水地站在原地。我馬上趕出去打車往之前扔磨的河段走,司機說那地方偏遠生怕我是個打劫的,為此我可是沒少說好話。 到地方我再往河里一瞅,好家伙,河段中間清晰可見一個龐大的坑,看模樣是給重物砸出來的。而那個位置我也認得,那就是凌晨我們扔磨盤的地方,同時我這腦袋里嗡的一聲。 坑還在,磨不見了,竟然自己回了博物館! 這種事要是說出去,別人肯定以為我是有精神?。∥抑缓迷侔央娫捊o金館長打過去。 “小羅啊,你要說這尸變、冤魂纏身啥的我還真信,可這事情它說不通?。∧敲创髠€好幾噸重的磨盤,你說它能跑嘍?自己從幾十公里外的河里回到博物館,還比你們開的車快?年輕人要發(fā)揚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嘛,河里不行就往水庫扔,反正別再讓我見到那口混賬磨盤!” 金館長電話一掛,我心里咯噔一聲。那家伙肯定以為我跟吳教授串通好了的唬他,怕麻煩不愿意干,我十分無奈,給吳教授把電話打過去,吳教授心情似乎也落寞得很。 “那個司機給擠破了脾臟,說不定還要截掉左腿,唉,這事情算不算是咱們給人害的?”吳教授忽然說道。 其實我心里也是有點內疚的,但問題在于司機是離開博物館,在不遠的街道上跟人家撞了的,這種事情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說不定真是司機自己的責任呢? 我把金館長的話跟吳教授重復了一遍,吳教授提不起多大興趣,嘆氣道:“那扔了就扔了吧,唉,我現在是真沒心情再管那些了,你們這次去郊區(qū)水庫吧,水深超過四十米,我就不信那磨還能再回去?!?/br> 我點點頭,心想這次倒要看看你怎么再回來! 當晚我又把磨盤裝車,為了更加仔細還做了場法事,用辟邪玉符鎮(zhèn)壓住這東西,更是把博物館地下倉庫的監(jiān)控探頭全部打開。 開車的司機是個老實人,估計也風聞了早上發(fā)生的事,有些不安地問我:“小兄弟,聽說中午有個司機給你們博物館拉完貨就出意外了,人人都說你們博物館鬧鬼啊,這……” 一聽這話,我忙寬慰他:“您不能這么說啊,他拉完東西離開博物館出的事,應該是自己開車不小心吧?!?/br> 說完這個我還專門提醒司機好好開車,同時自己身上也帶了幾樣法器和符咒,用來以防萬一。 車子到達郊區(qū)水庫已經是夜晚,當磨盤被扔下去的時候,一切正常。 我還不怎么放心,用手電筒照到前方,就見水庫底不斷往上冒出氣泡,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駕駛座,司機數了錢興高采烈的,我不斷提醒他注意開車,減速慢行。 這個司機笑道:“小兄弟你放心,我前不久才檢查過眼睛,都不近視,開車肯定是沒問題的?!?/br> 我點點頭,跟司機說:“反正晚上開慢點好,安全第一嘛?!?/br> 其實也是怕他出事,倒是司機笑著點頭,然后對我說:“小兄弟,可你說你這樣子我咋能好好開車?女朋友就坐你腿上,這個影響是不是不好???” 我一愣:“女朋友坐我腿上?” 這話說得,我低頭看了下,空空如也明明啥都沒有,我問司機:“你是不是酒喝多了,眼睛花了?” “眼睛咋能花啊,哎呀,車快沒油了,那邊剛好有個加油站?!彼f完話就把車開到偏離公路的樹林子里,我嚇了一跳,這周圍黑漆漆的看都看不清楚,除了樹還是樹,這哪里來的加油站? “妹子,加兩百塊的柴油,對了,廁所在哪邊?”司機問道。 他莫名其妙地點點頭,一個人跑到前方一個小土包包上,我用手電筒一照,風把墳塋上的白紙吹得嘩啦啦直擺,明明是座新墳! 這家伙嘩啦啦地就給人家尿了一泡,轉身掏錢卡在樹杈上,就又往回走。 臨走前我忙開法眼,再就地看去,漆黑的地方煙霧重重,看起來陰氣很重,并看不清楚。 這多少有點唬人,但我竟有點不敢坐司機的車了,幸好這里是樹林,要是等下碰上懸崖,我們掉下去不就沒命了嗎? 可轉念一想這司機是來幫我拉磨的,人也還不錯,我就這樣走了要是他出事,這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再說了,這荒郊野外幾十公里的,不跟著他回市區(qū)我怎么回去呢? 我這人又不會開車,這么一想,我還是跟他上去,只是越加小心起來,時不時掏出羅盤看著四周的脈絡。 可越走我越發(fā)現不對,來的時候這路上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回去的這條路咋就這么直呢?此刻再一開法眼,這一看竟驚得我毛骨悚然,我倆走的根本不是人路,四面時不時有一些模糊的人影一點點朝前飄去,而羅盤指向的位置卻在正西,但如果我們要回去,實際上現在是要往北邊走了。 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問司機:“老哥,還有多長時間就回市區(qū)了?” 司機哈哈一笑:“咋了?急著回家上炕?放心放心,就快到了?!?/br> 正前方,突然一個白影猛地從路上劃過,我法眼看得明明白白,那家伙一身白衣,周遭陰風陣陣的,在路燈的照耀下根本看不見影子。 而那張慘白的臉就在這時猛地朝司機一撲,司機給他嚇得方向盤猛打突然間拐向另一個方向,慌亂之間我看到前方的位置到處都是陰森森的墳包,耳邊突然響起無數個“人”陰森森的笑聲,仿佛餓急的人正在等待食物一樣。 “快走!”我也管不了別的了,忙把司機方向盤扳正,同時一張辟邪符直塞他口中,轉手念咒,一個五雷指打出去,外面?zhèn)鱽磬枧镜墓纸新暋?/br> 司機眼看又要發(fā)蒙,我急了!掏出辟邪符令、符咒,大念仙人指路咒,打火機點燃符咒引發(fā)符火往前一指,面前黑漆漆的路面突然之間被燒得霧氣彌漫,司機猛打方向盤驚出了好幾身冷汗,慌亂之間把車開上正軌,此刻我們面前的景象全都一變! 司機愣住了:“白馬臺?從省道過白馬臺中間隔著大半截瓜果蔬菜棚還有幾十公里路程,小兄弟,咱們這是咋開過來的?” 他一把揪出嘴里黃符,像感謝救命菩薩似的朝我作揖:“哎喲,高人,謝謝!真的謝謝您!” 我自己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好家伙,差點兒我們就跑丟了。 活人走的陽關道,死人過的陰間路,剛才明顯是到了路口,倘若不是我反應快,那一進去可就出不來了,到第二天指不定我們的尸體在哪兒被發(fā)現呢!肯定還少不得見報,說什么“司機乘客夜間大意,車禍導致兩尸兩命”啥的。 我跟司機直出了一身冷汗,開車繞回市區(qū)已經是后半夜的事了。 誰能想到,我剛下了車驚魂未定,吳教授的電話卻又打了過來,我當即心里一驚…… 接電話的一剎那,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因為今晚遇見的事情太過于詭異了。 然而,電話接通,吳教授說的卻是另一件事:“羅晨,你事情辦妥了嗎?你還別說,我晚上一翻古籍文獻,還真發(fā)現了個有趣的東西,說不定就跟那口磨盤有關?!?/br> 聽見吳教授的話,我心中大喜。有點線索總比現在毫無頭緒要好得多啊,而且聽他話里的意思,似乎磨盤并沒有再回去。 我趕緊回到地下倉庫,買了兩瓶酒還有些熟食,晚上把老汪跟那個小伙都叫過來,在我房間里一起閑嘮起來。 吳教授喝了口酒,說道:“我呢,老伴兒走得早,兒子在國外,可以說是只身一人,要說牽掛那就是鎖龍臺,那里頭的事情可真是玄而又玄,幾乎顛覆了我這幾十年考古生涯的世界觀!好嘍好嘍,扔了也是一種解脫,以后也就沒必要再去想那些事了,省得看見那玩意兒就又想起來,老覺得遺憾?!?/br> 我能理解吳教授的心情,安慰了他幾句,看到外面原本放置磨盤的房間里空蕩蕩的,覺得一下輕松了不少,可心里總有股說不出來的感覺,老覺著空落落的。 我問道:“教授,您說可能想到磨盤的出處,那究竟是什么線索呢?” 老汪一聽也來了勁兒,他跟小唐一直打掃底下這攤子,該知道的知道,不該知道的也是略有風聞。小唐忍不住問道:“吳老,您說說,您說說?!?/br> 吳教授一笑道:“嘿,說實話,我以前吧,還真沒敢把那口磨往那上面想,可現在突然回過頭來……好家伙,還真像!” 吳教授抿了口酒,問:“傳說人死了魂靈要去往陰間,陰曹地府里有個十八層地獄你們都知道吧?” 吳教授一說十八層地獄,我心里快速盤算,突然之間想到一個答案,但我搖搖頭,直接就給否定了。 老汪大概喜歡這些玄乎的東西,忙問:“這磨跟十八層地獄有啥關系?” 吳教授突然嚴肅道:“其實說出來我也有些不信,這十八層地獄里據說有種刑法,是專門對付那些作jian犯科的惡人的,那里面專門有一層地獄叫鬼磨地獄。” 我心里咯噔一聲,果然,吳教授說的就是這個。 “傳說鬼磨地獄里到處都是石磨,那些作jian犯科的人就要被小鬼抬過去,扒掉衣服放到上頭,用沉重的碾子往死里軋,直到把罪犯壓成rou醬,他們魂靈不死,卻依舊感覺痛苦難忍,生死不能,如此循環(huán)往復?!?/br> 聽到他的話我隨即便問:“可那是陰間的東西,咱們這里是陽間,道家有講,陽間物進不了陰間,陰間物更是進不了陽間,這根本不可能發(fā)生?!?/br> 吳教授點點頭:“所以這也是我所懷疑的一點,單不說有沒有陰曹地府這回事,畢竟傳說太過于虛幻;可有一點你們想想,鬼磨地獄里的磨軋的可都是人,然而咱們博物館里這東西它……” 我心里飛快一轉,軋的也是人!雖然是死人,但也是人,這么一說好像可能性真的很大。 便在這時,吳教授竟又拋出一個重磅炸彈:“我曾經查過,這些死者幾乎清一色是作jian犯科、生平混賬的王八蛋,丟的尸體幾乎全部如此,這事情以前我從來沒扯到玄乎的地步上去,可現在這一扯……” 說真的,我有點信了。再看一旁老汪和小唐,他們那臉上分明寫著四個字“深信不疑”。 也是吳教授覺得這么說太過于玄乎,擺手搖頭道:“算了算了,都是隨便瞎扯,沒證據也坐不住,反正那玩意兒都扔了,也回不來,以后就都甭提了?!?/br> 這頓酒喝得還算是輕松,老汪跟吳教授酒量明顯不如我們年輕人,雖然我要夜間保持警覺并沒有多喝。 本來以為這件事到這里也算完了,可怎么知道…… 第二天早上,大概還不到七點的時候,突然門又被敲響。小唐緊急的敲門聲,嚇了我一大跳。 我打著哈欠開門,問:“還讓不讓人睡覺??!這不還沒七點呢嘛!” 小唐臉上焦急的神色很快令我清醒,他指著對面的儲物間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一看他表情慌張,我心頭冒出一個不好的預感。 儲物間的門被打開,還是那間之前停放磨盤的房間,只是里面的地板上到處都是水,就在我面前,那個龐大的磨盤黑漆漆的,顯得笨拙而沉重。 而此刻,它正擺在原來的位置,仿佛從來沒有離開過,只有磨盤身上的水漬滴滴答答地流淌著,仿佛獲勝的王者在嘲笑對手一樣。 突然之間,我怒火直冒三丈! 拉走這磨盤扔掉,我跟司機遭遇了一連串詭異。現在想起這件事情我腦袋里還陣陣惡寒,可這該死的磨盤就是扔不掉,不由得我怒意全部爆發(fā)出來! 舉起墻角放置的鐵錘,我狠狠沖了上去,對準磨盤一陣猛砸,怒意沖天的我再也顧不得別的,怒罵道:“你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放在這里禍害人,扔也扔不掉,幾次三番害老子不得安生!” 想起那天晚上差點讓群尸整死,我更是掄圓了大錘。直到手上的錘把被砸成兩段,趕來的小唐跟老汪才敢把我攔下來,吳教授一直吩咐他們把我弄進屋里去勸我消氣。 眾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吳教授搖頭道:“或許這就是天意,鎮(zhèn)不住,又扔不掉,那就先放著吧,唉,金館長來例行檢查的時候我跟他說?!?/br> 我惡狠狠地盯著那口磨盤,我發(fā)誓下次這混賬東西再作祟,我一定往死了整它! 不知道是當晚的憤怒起了作用,還是因為我的運氣好。稍后一段時間,磨盤似乎規(guī)矩了。 隔了兩天,吳教授看我氣消了,這才跟我認真去看那晚的監(jiān)控錄像。錄像顯示在凌晨五時許,突然之間房間監(jiān)控花了,不斷狂閃,這一過程大概持續(xù)了一分鐘,等監(jiān)控探頭再次安定下來的時候,那塊磨盤已經回到原本的地方了。 雖然我們不知道這東西是如何回來的,但至少有一點可以斷定,絕非人為! 吳教授當天就給金館長打電話,說這件事不好辦。金館長來親自看過后,臉色嚴峻,他又看了我一眼,拍拍我肩膀說道:“小羅,你也別有壓力,畢竟以前請了那么多高手來都沒辦法,好歹你還給鎮(zhèn)住了,這也算功勞不小。那這磨盤扔不掉就別扔了,你先看著,我抽空向上頭反映,看能不能設法聯系到那個組織,讓他們來處理?!?/br> 我不由反問一句:“館長,您聯系不到那個組織的人嗎?” 金館長苦笑道:“那個層次的東西哪里是咱們普通人能知道的,一看你娃就處世不深吧!我得去聯系上級,這些組織大都直接隸屬于國家管轄,說不定上頭都沒有聯系方式,反正你別有壓力,一切照常就好?!?/br> 我點點頭,看金館長離開之后心里倒是很感激的,金館長這人也是個性情中人,脾氣來了你搞不定,但平常待人的確很好。 上司對我的信任加上我對磨盤那說不出的怨氣,越發(fā)讓我決定這次要好好想辦法整掉磨盤,尤其是整掉那些暗中推磨的東西。 然而時間一晃竟過去了三個月,其間我領了三個月工資,過完了十九歲生日,每天除了跟吳教授泡博物館,閑了轉轉花鳥市場,剩下還真沒啥事情,這不由得叫人松懈了不少。 老汪跟小唐主要負責這下面的事,磨盤只要不鬧那就皆大歡喜,一天天的也沒啥大事。晚上我跟吳教授他們三個抽王八,小唐臉上貼了一臉的條兒,他郁悶道:“以前嫌麻煩,每天提心吊膽地說不出話來,這幾個月卻又閑得不行,都快閑出病來了!” 吳教授一看小唐,笑著撕掉他臉上的紙,把牌一扔,說道:“算了,不欺負你們這群小孩子了,咱們看會兒新聞?!?/br> 我跟老汪郁悶地把臉上紙條子全撕了,心想:“這老家伙七十多了,咋還這么厲害?我們三個打他一個,結果愣是沒能贏他?” 正巧,吳教授這時打開電視,西部新聞正在播報:“本臺訊,近日所發(fā)生的灞水殯儀館丟失尸體案件正在調查中,涉案尸體十三具暫時沒有線索,本市刑偵人員力爭盡快破除大案,還社會一方平安。警方初步判斷,盜尸系人為,已將重點嫌疑鎖定陰婚交易方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案件一定會被偵破。xx記者報道。” 我怔怔看完這條消息,回頭看了看磨盤。也是沒辦法,現在只要哪里報告丟尸,我馬上第一念頭就是那口磨出事了!即便這磨盤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可心里卻還是七上八下。 吳教授看到我這模樣,說道:“尸體丟了兩天了,你放心,要是磨盤作祟尸體絕對是當天丟,然后就會來博物館的。” 然而,老汪結巴著說道:“也……也不一定,我這幾天耳朵里老是聽到嗡嗡嗡的輕微震動聲,還以為是耳鳴,如果我沒聽錯,應該要來大尸潮了!” “大尸潮?”我當即一怔。 吳教授點點頭:“大尸潮的時候十分恐怖,這個磨盤會白天黑夜地轉上幾天幾夜,到時候進來的尸體都是幾十具以上,絕不會消停,老汪說的那種嗞嗞聲如果真是磨盤所發(fā)出的,或許……真有極大的可能會是大尸潮來臨?!?/br> “這……”此刻聽到吳教授的話,我整個人都呆愣住了,算起來已經多半年沒來大尸潮了,但每半年多一次,照這么看來,可又怎么得了? 此時我只覺得一陣心煩,更是在突兀之間,莫名增加了許多壓力,卻又束手無策。 畢竟面對這樣的大陣仗,就算我留下來,還能保得住性命嗎?就更別提鎮(zhèn)尸這回事了。 又是三天之后,我的手機上顯示出一個陌生號碼。我按了手機上的接聽鍵,電話那頭的聲音是個陌生男人。 他的聲音很沉悶,仿佛缺氧似的,說話字音很是不標準,我足足聽了很久,才聽清楚他究竟說的啥。 “我在巴山磨盤石溝,三花匯聚xue眼處,你過來,接我離開?!?/br> 我覺得莫名其妙,直接就要掛了電話,但那個聲音竟然出乎意料地用晦澀口音叫出了我?guī)煾傅拿郑骸拔艺J識胡不傳!接我?!?/br> 我大叫:“你怎么知道我?guī)煾傅拇竺课?,老兄,你到底是誰?” 我立馬在腦中回憶了自己所有的同學,或者是認識的人,卻發(fā)現剛才那個充滿磁性的聲音我竟然從沒聽過。 我趕緊把電話再打過去,可這時候問題又來了,提示音顯示:“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為空號……” “難道又遇見鬼了?”我心里暗罵一聲,心想:“這幾天怎么總是遇見怪異事呢?” 電話里那人告訴我的位置實在太過于偏遠,還在巴山那邊,我想了想,并沒有決定過去,這件事被我暫時放下。 但第二天的傍晚,電話竟詭異地又打了過來,邪門兒了! 我一把接過電話:“你究竟是誰?” “我不知道我是誰。” “那你究竟要干嗎?”我不耐煩地問道。 那個聲音響起:“我在巴山磨盤石溝,三花匯聚xue眼處,你過來,接我離開。” 電話在我沉默間嘟嘟掛掉了,我有些郁悶,電話再撥過去依舊是空號,難道真有人惡作??? 不一會兒,吳教授從外面回來,看到我的疑惑也翻看起那個電話號,他說:“我托朋友幫忙查查,一切也就清楚了?!?/br> 吳教授打了個電話,把我的號碼發(fā)過去。大概半小時后,他那個警察朋友打電話過來,告知我們說:“教授,這個電話位置不詳,查不出具體方位,您看需不需要進一步調查?” 我搖搖頭,示意吳教授不用了。等他匆匆掛完電話,我看向吳教授,拜托他:“教授,這件事情我想去看看?!?/br> 吳教授點點頭:“那你小心一點,有麻煩打電話給我?!?/br> 當天下午我坐上了前往漢中方向的火車,從鎮(zhèn)巴進巴山,前往那個電話里告知的具體地點,當然,這個地點是秘密,我不可能真正說出來,反正是在一個鄉(xiāng)上。 按照中國的地理劃分,整個這一帶叫“秦巴”,秦就是秦嶺,巴就是巴山,傳說巴山近四川,盛行養(yǎng)尸且流傳有巫蠱之術,我在最近的鎮(zhèn)集上等待著,有那些辦貨進山的老鄉(xiāng)用騾子拉車進山,正好可以把我捎帶上。 但就在這勁頭兒上,卻聽趕集的人正用當地方言土語在說一樁事情,因為我家鄉(xiāng)原本離巴山不遠,他們的話都能聽得明白,這乍聽之下卻令我心里生奇,他們談論的一件邪事竟然跟我要去的地方有些關聯。 一旁擺地攤賣煙葉的老漢蹲在地上,身邊聚了六七個漢子,老漢抽著旱煙好一番吞云吐霧,cao著一口土話說道:“我說那個地方邪得很噻,你們看看嘛,這哈子又出毛病來嘍嘛。” 旁邊的漢子搭腔:“幺爺,出了咋個事了嘛,你倒說說看噻,別吊人胃口嘛?!?/br> “那四五天前,邢三娃家那娃子你們知道的噻,買了個車,天天開上顯擺,結果把自己給撞死嘍。他們屋里不是要埋人噻,找端公看了個墳,那個端公說,這個山是好山,三面有包包,正中水圍山,風打此處過,魂登極樂天?!?/br> 我一聽,這老漢說的這地名,那正是我要找的地方,頓時聽老漢再說起話來。 “當時把那里說得香餑餑一樣,可是……昨天一挖,竟然給挖出來嘍一副棺材,你們說,下葬的地方挖出棺材,這不是預示他們屋里更加晦氣了嘛!” 聽這老漢說完話,跟前的漢子議論起來也沒完了,一個個有啥邪事都往上頭扯,說啥怪不得以前走到那附近覺得頭皮發(fā)毛啥的,我郁悶地看了他們幾眼,按照那個端公的說法,的確,那個位置下葬是比較好的,但挖出一口棺,這事情有點異常。 我上去就跟老漢套近乎,說了半個鐘頭,這老漢答應把煙葉賣完,拉我進山去看看。主要這路不好走,又剛下過雨,我道路不熟,不然是完全可以自己走上去的。 老漢辦完事情已經是這天的下午,天氣還算晴朗,山里也并不悶熱,我們路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才聽說那個地方手機是沒有信號的。 可問題來了,我接到的電話又是怎么回事?難道是亡靈電話? 這一番考慮下來我微微有些變色,甚至有些想返回去的念頭了。但轉念一想似乎不對啊,憑啥選了我,他非得打電話給我呢?而且這人還知道我的師父胡老道,這斷然是別人冒充不了的。 老漢把我放在村口,一指前面那條扭曲的土路:“你沿這路往上走就對了,十來分鐘就到那地方了嘛?!?/br> 我點點頭,回頭看看那個身影佝僂的老頭,才發(fā)現不遠處靠東邊果然有一家人做白事,孝杖還插在門頭上,整個村子里也沒幾個人,夕陽把我的影子拖得老長,到了這邊我才發(fā)現自己真是人生地不熟。 我檢查了身上的符咒,還有一把隨身佩戴的辟邪玉符,以及裝在兜里的雷劈木大印,想著還是不打擾村里人清凈的好,先去那位置探探情況。 路上足足走了十來分鐘,沿路的崎嶇過后,一轉彎,果然,面前出現個三面圍山,腳下河水圍繞的地方,那正中的山脈下方垂著一塊平臺,還有被翻開的新鮮泥土,應該就是那里了。 僅看四面風水,這里是塊良好的安息之地,那人電話里告訴我一個詞叫“三花聚匯”,說的是風水xue位,而這里正是那個xue位的位置。 我輕輕移了過去,周圍還有股子淡淡泥土腥味,黃土往下一米來深露出一截棺木,黑漆漆的看著深沉,這大概就是老漢所說陵寢里挖出的棺材,越是山高路遠的地方人們越是信這些東西,因而不敢動里面的玩意兒也很正常。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這口棺木,隨后察看四周。周邊又沒有民居房屋,哪里來的人煙呢? “難道打電話那家伙在耍我?”我自語著。 “我沒耍你?!蓖蝗恢g,耳朵里一道冥音傳了過來,那道聲音似乎來自棺材內,令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聲音正是打電話給我的那家伙!我下意識舉起雷劈木大印,左手符咒,就等待著里面的老妖掀棺而出,趁亂給他一擊。 但……似乎我又想多了。 那道沉悶但極具磁性的聲音從棺材里發(fā)出:“開棺,我要出來?!?/br> 我愣了下,義正詞嚴地問:“開棺?你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怎么躲在棺材里?” 誰知那聲音頓時傳來:“什么什么玩意兒?胡不傳說過,如果有緣提他姓名,你會替我開棺?!?/br> “什么?”我感覺自己一定聽錯了! 胡不傳? 棺材里傳來幾聲艱難的咳嗽聲,我大感不可思議,再問他,但他似乎十分虛弱,并不再說別的。 旁邊還有半截閃斷的鐵锨扔在一邊,我略微思考一下,決定先替他開棺,把里面那家伙救出來,因為我聽見了他的呼吸,他似乎是活人。 這或許有些不可思議,可現在不可思議的事情早見得多了,還怕那些干什么? 我飛快地用鐵锨鏟土,因為只剩下半截,挖起來格外費勁,這一番忙活足足弄了四五十分鐘,才勉強把大半截棺材給鏟出來,放在外頭。 我頓時又聽見那家伙的聲音:“敲掉棺材釘?!?/br> 我下意識打量了下棺材,發(fā)現在棺材四角上各有一顆長長的釘子,不由心想:“這家伙不會真是僵尸成精了吧?” “你不會是妖精吧?”也不知為啥,我忽然問出這么個白癡的問題。 棺材里那家伙似乎懶得理我,我能聽見動靜,他似乎把頭別到了另一面,以對抗我問出的白癡問題。 我一想,得了,先給他開了再說! 鐵锨猛削那幾顆生銹的釘子,沒兩下就斷了。我湊到一邊,用力撬,直到把鐵锨撬變形,終于勉強將棺材蓋撬出了一道縫。 頓時棺內通了光線,我看到一雙纖細的手掌突然間猛推棺材,那沉重的棺材蓋被他推出大概一尺寬的一道縫,他整個人的身影便從那道縫隙之中一翻,便脫離出去。 好家伙!這人身手利索,簡直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我不禁心驚,他究竟是何方妖孽? 等我艱難地從棺材這頭直起身子,擦了擦頭上汗珠看去,那家伙躺在地上似乎睡著了。 他穿著黑色t恤,整個人很是現代。竟擁有一張完全可以媲美女人的面孔,當然,我說的是他精致、俊俏的五官,還有白嫩透亮的膚色,整個人給我一種極細、很瘦的感覺,就像是弱不禁風的那種。 我心里想,就算他是妖怪,這樣一只弱不禁風的妖怪我吹口氣,他也得飛個十萬八千里出去吧? 砰砰砰! 突然之間,剛才他躺過的棺材竟然嗡嗡顫抖起來,從里面直冒出一股黑如墨汁的陰氣。 一個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沒想到我還是中招了,他果真是妖孽! 我翻起身來,已經做好應對準備。 但沒承想,這家伙的速度比我還快,他瞬間睜眼,從地上站起來一腳踹在棺蓋上,將其重新合攏。 但棺蓋并沒有因此而安靜,黑氣溢出棺材,遮天蓋地,一瞬間地面四周變得黑壓壓一團,竟讓我有種遮天蔽日、無處可逃的感覺。 那家伙一看情形不好,突然自己整個人往地面上一跪,連續(xù)磕了五個頭,他用指甲在自己掌心位置輕輕劃出一道很長的傷口,鮮血點點滴下,一直落在地面上,鮮紅而妖艷。 這恭敬的態(tài)度不是裝的,他開口平淡地說道:“我必須要走了,你們留不住的,我也會畢生銘記你們的恩德?!?/br> 而這時,那口棺材剎那間被腐蝕成灰燼,陰風吹得木屑亂舞,露出地底一個黑漆漆、風聲不止的洞,那些陳陳風聲仿佛是來自幽冥的話語,氣氛恐怖得令人肅穆心驚。 我驚訝地看著面前這一切,那家伙看起來長得娘了點,可那身手卻與半點娘氣都不相干,而面前這個洞里面又究竟有什么? 他勉強支撐住身體,似乎很吃力,聲音帶著一絲寒意,清晰入耳:“我和它敘舊,去三百米外等我。” 我這時已經被嚇傻了,也來不及想太多,不知道為什么,他一說話我就本能地有一種想去執(zhí)行的沖動。 我還真的走了四五百步,估計差不多離他三百米了,停下來想想剛才做的事,忽然覺得那家伙真的很高深莫測??赡枪撞南碌暮诙唇^對非同小可,如果非要比的話,我估計胡老道他們描述的地宮里那只怪物也不過如此吧,難道這里面又出了一個老妖孽? 這七八分鐘的時間我盡是胡思亂想,天色逐漸暗下,我忽然有些擔心那家伙,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準備走回去看看。 轉身,迎面。 那家伙虛弱無力,走路三瘸兩拐地緩緩跟上來,手臂染血,面色慘白得緊,就像剛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模樣。 不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我想了想,走上去準備扶起他。 觸到他身體的那一刻,我感覺面前這人像是個女的。他怎么渾身就像水做的一樣?他腰間的位置硬邦邦的,別了一排東西,我注意到那一排東西全是小拇指粗細、一尺來長的銅針,其中一根并未完全收歸原位,銅針染著黑血,散發(fā)出淡淡的腥味。 沒等我們走出幾步,這家伙鮮血吐了一地,他用虛弱的聲音對我說道:“離開。” 我還來不及問別的,他竟然這樣暈過去了。我才發(fā)現在他腰間有什么東西濕漉漉的,用手一碰,天啊,全是血! 可我剛才明明記得,這家伙站起來轉身踢棺的時候,腰間是沒有傷口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把他弄到村里,跟白天拉我走的大爺說了聲。山里人純樸,也沒說收啥錢,給做了頓飯,還幫忙用干凈碎布給這家伙清洗。大爺跟我閑聊了會兒,問問外頭現在啥樣,是不是到處都是高樓大廈?還打包票明天再送我們下山一趟。 但我的心思現在都不在這上邊,這家伙一晚上都在不斷咳嗽,像感染了風寒一樣,弄得我一晚上都在給他冷敷退燒。我也是賤的,說句實話當時上高中,就算是對女朋友都沒有這么好過。 而那家伙躺在一旁閉著眼,一晚上不安生,還時不時晃動著小蠻腰,我忍不住心里罵了一句:“你大爺的,生病休息還這么不安生!” 可關于三花聚匯位那方古怪黑洞,給我的震撼卻深深埋在我心里,我不知道胡老道有沒有碰上過那么猛的東西,但僅僅是溢出的那團龐大黑氣,絕對不是我所能抗衡的。 可這家伙一身帶傷,蒼白無力地回來,他似乎是動手了,那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這大概是我最難熬的一晚了,成了使喚用人,為了給他退燒接連打了十多盆水。直到天明時分,我打著哈欠,原本對這家伙的一絲敬畏也因為疲累而消失無蹤。 清晨,這個家伙才緩緩醒來,他終于說了第一句話:“我餓了……” 我簡直一肚子鳥氣沒處發(fā),尤其看到這個小白臉,那小模樣跟個女人似的,我更是昨晚照顧他一宿,把燒給他退了,結果他也不說跟我客套客套,竟像使喚用人一樣使喚我。 恰巧,大爺送的早飯來了,自家做的搟面,足足兩大碗。 他就像餓死鬼投胎一樣,輾轉下地,腳步虛浮無根一樣地坐在木頭桌子上,以最快的速度吸了半碗湯進去,把碗里剩下的面一股腦兒全吃了。 然后,他抓起我的那碗,我抓狂了! 可偏偏我又沒法說,眼見我那碗面被吃得溜光,他忽然抬起那張俊俏的臉,問我:“還有嗎?” 我氣不打一處來,別過頭去。這家伙似乎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啥事,過了片刻,他似乎有力氣多了,站起來整理裝束,對我說道:“咱們該離開了。” 我怒道:“你自己掏車費,我可不給你湊哈?!?/br> “車費?”這家伙閃過一個疑惑的眼神,“我沒錢?!?/br> 我心說你是不是故意的?可忽然才想起來,他是我從棺材里救出來的,這樣再一想,我忽然又沒了之前的怒氣,鬼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看這一身裝束比我還潮,難道是我?guī)煾负系腊阉ミM去塞在棺材板子里,然后等我來救他? 什么亂七八糟的! 我搖搖頭,不再瞎想,反倒這家伙忽然變得鄭重其事,看著我嚴肅無比:“我們該離開了,我看你這個人有問題,還碰到了問題?!?/br> 我不由一愣:“碰到了問題?那你說說是什么問題?” 他臉上忽然現出一抹迷茫,似乎在回想,半天之后忽然搖搖頭,看著我很是真誠地說道:“我忘了,不過我應該能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