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司月有些不知所措地放下手里的杯子剛要說話,那人卻好似沒看到她一樣,直接上了樓。 她手指緊緊捏在杯壁上,隨意輕嘆了口氣。 卻也沒有就回房間,而是繼續(xù)坐在沙發(fā)上,她好像在等著什么,又好像沒有。 過了十幾分鐘,樓上臥室的門又打了開來。季岑風換了一件新襯衫,慢慢地走下了樓。 他頭發(fā)還有些微濕,眼神淡淡地走到了司月的面前。 司月眼睛看著他,在季岑風再一次和她說話之前,她并不能確定他們之間,從昨晚的爭吵又落入了一個怎樣的方向。 “收拾一下,一會出門。” 他語調(diào)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兩只手在給自己打著領(lǐng)結(jié)。 司月眨了眨眼睛,“好?!?/br> 季岑風選擇回到從前,他選擇忽視掉那段他失控的記憶,這不是他會做出的事情。 “我來嗎?” 司月站起了身子,走到了他的身邊。她發(fā)燒才好整個人還沒什么力氣,就連說話都軟軟的,不經(jīng)意間陷在人的心里。 男人的手指忽然就停了下來,他雙眸久久地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然后松開了手。 司月接過他系了一半的領(lǐng)結(jié),眼神認真地落在那結(jié)扣上。 男人似乎是低下了頭,又或者是靠得有些近了。溫熱細密的呼吸緩緩地打在司月的額間。 她纖細的手指繞著深藍的領(lǐng)結(jié)在季岑風的喉間穿梭,不經(jīng)意時會擦過那微微滾動的喉結(jié)。 司月也選擇回到從前,她選擇忽視掉那段她直視過的真心,在這樣的關(guān)系里,真心只會添亂。 他們不平等,真心就會變成下賤。 “好了。” 司月系緊了他的領(lǐng)結(jié),然后輕輕地撫平了幾下。 “需要我穿什么樣的衣服嗎?” 司月忽然想到。 “不需要,穿你平常的衣服就好?!?nbsp;季岑風退了一步說道,“去換衣服,我在門口等你?!?/br> “好?!?/br> 司月還是穿了最普通的白襯衫和黑裙,是她上班最常見的打扮,頭發(fā)梳順散在身后,就跟著季岑風出了門。 一路無言,誰也沒有提起昨晚的事情,就好像是那陣下過的暴雨,來時轟轟烈烈,第二天又是絕好的大晴天。 車子一路朝著黎京市的南邊駛?cè)ィ詈笸T诹艘黄諘绲墓さ厣稀?/br> 季岑風也沒有多解釋,就率先下了車。 黎京美術(shù)館的方案今天早上已經(jīng)通過了美術(shù)館方的同意,下午的時候那邊的主管人就約了辰逸這邊的負責人來看場地。 但是沒想到辰逸的董事長也跟著一起來了。 “季先生今天來看我們美術(shù)館的項目,真是有失遠迎?!?nbsp;工地上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一看到季岑風過來便立馬迎了上來。 季岑風同他握了一下手,“陳總?!?/br> 這陳總是黎京美術(shù)館的總負責人,今天王經(jīng)理和溫時修一大早就和他又深入討論了一下美術(shù)館的設(shè)計和施工,中午的時候他就給辰逸發(fā)去了回執(zhí),說是十分滿意這份設(shè)計,請設(shè)計團隊的人員下午一起來看看場地,好為下一步的工作做準備。 司月今天正好沒去上班,所以是什么都不知道。 下了車之后,她才看見遠處的工地上已經(jīng)站了不少人在參觀。 “那季先生請跟我這邊來?!?nbsp;陳總熱情地邀請季岑風跟著他參觀黎京美術(shù)館即將要開工的場地,季岑風點了點頭,便大步跟著走了過去。 這是一片還沒有被完全夷平的工地,上面大大小小有不少坑地和沙丘。不僅松軟不說,里面還有不少大小不一的石塊。由于這里還沒有開始任何的施工,所以就像是一塊荒廢的場地而已。 陳總有些激動地帶著季岑風往里面走去,男人踩上松軟難走的沙地時,不經(jīng)意地回看了一眼司月。 她今天還是穿的高跟鞋,踩上沙地的瞬間,整個身子就變得極為謹慎,手臂微微張開保持著平衡,盡力地跟著他們的腳步。 “季先生?” 陳總看季岑風慢下了腳步忽然回頭喊道,“您來這邊高的地方看,看得清楚?!?/br> “好?!?nbsp;季岑風沉聲應道,快步就跟了上去。 陳總慷慨激昂地跟季岑風說了一大堆關(guān)于美術(shù)館之后的建造計劃,每一塊場地的處理和布置也都詳細地做了解說。 但是身旁的那個男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沉聲應過幾次之后,眼神便總是朝身后看去。 司月上不去兩人站著的高地,索性沒上去。 她轉(zhuǎn)身看了看遠處的那一群人,果真是王經(jīng)理和溫時修,剩下的便是小組里其他的同事。 “司月!” 溫時修老遠就看見了那個站在荒蕪空地上的女人,他立馬離開了正跟著王經(jīng)理參觀的大部隊,朝這邊走來。 司月也朝他揮了揮手往那邊走去,但是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要小心下面的石子。 “你今天怎么過來了?” 溫時修小跑了走到了司月的身邊,認真端詳了一下她的臉色,“身體不是不好嗎?為什么還來?” 司月其實也不知道季岑風為什么要帶她過來,她朝溫時修笑了笑,“不知道,季先生讓我來我就跟著來了。” 溫時修的目光遠遠地越過司月的臉頰,他看見那個和陳總站在不遠處山丘上的男人也正面色不善地回看著他。 他一身筆挺矜貴的深藍色西裝,整個人站在高處睨著司月和溫時修。 溫時修嘴角淺淺勾了一下,對司月說道,“那邊太高了你不方便上去,跟我去北邊看看吧?!?/br> “好?!彼驹抡胫痛蟛筷牸希泓c了點。 “你扶著我的手臂,這里石塊很多,他應該提醒你不要穿高跟鞋的?!?/br> 司月猶豫了一下,溫時修直接伸出了自己的手臂,“搭著手臂吧。” “好,謝謝你?!?nbsp;司月眉眼彎起又朝他笑了一下,她今天的確是沒什么力氣,要是真的踩到什么石頭那就糟糕了。 女人的手指輕輕搭上了溫時修的手臂,跟著他朝北邊走去。 溫時修眉眼里染上了一層暗喜,帶著司月往前的那一秒,他快速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個小山丘。 上面的男人早就收回了目光,可溫時修還是清晰地看到,他垂在身側(cè)的手臂,在微微發(fā)顫。 “小心點?!?nbsp;溫時修收回了目光。 對于司月這樣一個第一次參與如此大型建筑設(shè)計的新人來講,她可能并不知道現(xiàn)場勘查的重要性。但是溫時修知道,季岑風一定不是無緣無故就帶司月來的。 但是重點是,他什么都不告訴司月。 他把司月帶過來卻又不管她。 溫時修手臂不禁收緊,他目光微微地偏向正在認真走路的女人,他知道,他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的。 司月很快就和設(shè)計組的其他人員匯合了,他們正在看場館北邊的地勢。 “司月,你來啦?!?nbsp;陳河率先和她打了招呼,上次的事件過去之后,雖然其他人再沒敢說三道四,但是除了陳河以外,其他人就好像縮頭烏龜一般,沉默不語,仿佛只要司月不追究,他們就沒有做過那些事一般。 司月也朝陳河點了點頭。 一群人在王經(jīng)理的帶領(lǐng)下查看著這邊的場地情況,忽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溫設(shè)計、王經(jīng)理!” 一個帶著安全帽的男人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陳總找你們有事!” “現(xiàn)在嗎?” 王經(jīng)理問道。 “是啊,” 那個男人指了指遠處的工地辦公室,“陳總在那邊等你們了!” 王經(jīng)理點了點頭,朝大家說道,“你們先在這一片自己看看,注意安全這邊石頭沙地多?!?/br> 隨后便和溫時修一起朝辦公室走去了。 大家只能有些百無聊賴地散在原地,誰知道王經(jīng)理和溫時修走后不久,季岑風就走了過來。 公司里的人平時都很難見到季岑風,更何況他本人是出了名的手腕狠,所以現(xiàn)在看見他朝這邊走來,一群人倒是有些不知所措,目光紛紛落在了司月的身上,以為是來找她。 誰知道季岑風根本就沒看司月半眼,他語氣淡淡地問著有沒有人能介紹一下美術(shù)館在這邊的基礎(chǔ)布局。 陳河看了司月一眼,又看了看季岑風。他發(fā)現(xiàn)這兩人仿佛不認識一般,一點眼神交流都沒有。 他暗自困惑了半秒,然后舉起了手,“季,季總,我來給您介紹吧?!?/br> 季岑風瞥了他一眼,示意他過來,“那就你講吧?!?/br> 陳河心里登時一個激靈,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一般激動小跑著走到了季岑風的面前,然后帶著大家一起朝前走了起來。 司月也就跟著大部隊往前走。 但是季岑風和她這般冷漠的樣子卻好像一根燃了火的信子,很快她就聽到了那些原本已經(jīng)閉嘴的人們,又開始了新的揣測。 “他們是不是夫妻感情不好?” “是啊,一點交流都沒有,好像陌生人?!?/br> “哪里是陌生人啊,更像是仇人啊?!?/br> “是啊是啊,怎么會這樣?” “哈哈哈哈絕了,司月這個女人我就說不簡單。” 司月默默地跟在后面聽著,卻是一點都沒有生氣。因為他們說的,好像都是真的。 “季總,您來這邊看。” 陳河領(lǐng)著大伙走上了一個略陡的坡地,“從這邊看過去就是美術(shù)館之后的主體部分?!?/br> 季岑風跟著陳河上了坡地。 其他人也紛紛朝坡地上走,司月跟在隊伍的最后面,有些艱難地朝上走著。 忽然一個女人有些陰陽怪氣地小聲朝司月說道:“季夫人,你怎么上不來?。俊?nbsp;她聲音控制得很小,仗著司月落在隊伍的后面別人注意不到。 司月還沒來得及說話,又有一個人偷偷開腔,“季總為什么連看都不看你一眼?你真是他老婆嗎?” 司月不想和這些人吵架,誰知道她剛要繼續(xù)往上走,高跟鞋卻忽然踩到了一顆極其光滑堅硬的大石塊。 光禿禿的坡地上,一點可以支撐的東西都沒有。司月一聲短暫的尖叫,高跟鞋就折著脆弱的腳踝叫她跌落在了沙地上。 好在她并沒有爬得很高,身子墜落在地面的一瞬間雙手就筆直地撐在了沙地上,只是那腳踝卻是實打?qū)嵉呐恕?/br> 眾人聽到聲響后紛紛轉(zhuǎn)了過來。 那幾個冷嘲熱諷的忽然有些害怕,他們目光緊張地落在季岑風的身上,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季岑風顯然也是聽到了這一聲驚呼,他目光一下就看見了那個跌落在沙地上面容有些痛苦的女人。 一旁緊張地察言觀色的人卻忽然間松了口氣,因為他們在那個男人的臉上沒有看到半分的焦灼與關(guān)心。 季岑風同其他人站在一起冷眼看著這個面色有些痛苦地跌落在沙地上的女人,沒有說話。 他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對著溫時修那樣溫柔地笑起,然后伸手搭在他手臂上前行的女人。 她對那個男人笑的那樣溫柔,她根本不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