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二)
聽到這兒沐言忍不住驚呼 “你是怎么做到的?” “別急,慢慢聽……”福特森安撫道。 …… 按照徐先生的說法,他擅長一種類似附魔的繪制魔紋技巧——就是甲板上那些日記。 當(dāng)然,他的原話如下 “只要我是我碰過的東西——哪怕是洗腳水,似乎都能帶著某種特殊的力量,由此寫下的字、繪制的圖案都帶著魔力!比如一些小船的甲板,我刷子蘸著加了墨粉的洗腳水在上面寫寫畫畫,再曬干,它就能在水里泡一年都不變質(zhì)!” 洗腳水尚且如此,其他的就更可想而知了。 至于那艘伊諾特亞斯號的甲板上的日記,是他每幾個月就給自己放一次血,積攢起來制作成墨水,再用拖把蘸著墨水才寫出來的。 正因如此,那艘“傾注了心血”的船就成為了船隊的中樞,而且與其他船隱隱產(chǎn)生了聯(lián)系。 “那……那些人呢?”沐言問“他們得知自己被騙,就這么死心塌地地跟著你?” “當(dāng)然不?!备L厣瓝u搖頭,表情有些灰暗“他們沒得選?!?/br> “什么?” 福特森訕訕看了他一眼,然后心虛地解釋道 “我的特殊能力是一種極大的優(yōu)勢,但反過來,它也有極大的限制。當(dāng)初我還在陸地上時,沒過分利用它,只是用自己的智慧幫領(lǐng)主做事,所以還沒發(fā)現(xiàn)它的限制在哪兒。等到后來逃命時不擇手段,幾乎給每一艘船的甲板都染上了我的印記,于是便發(fā)生了一件很詭異的事……但凡上過我的船,想要下船逃跑的水手,一旦接觸到陸地就化了……” “化了?。俊便逖泽@呼。 “對,就像鹽巴丟進(jìn)水里那樣,就化了……而且我的船和船員們也越來越‘親近海水’——我是說隨著航行時間越來越久,他們仿佛正在漸漸進(jìn)化成船的一部分……哦,我的船也沒法登上陸地,必須時刻泡在海水里……” “等等……” 沐言一下子抓住了什么,他突然想起戴維瓊斯和那艘幽靈船,他的船員也沒法上岸…… “你可以上岸嗎?” “我當(dāng)然沒問題啊,”福特森說得理所當(dāng)然“我要是不能上岸,塞壬島的五行須彌芥子陣是誰布置的……” “你說塞壬島?重點講這部分!你說了半天還沒到我關(guān)注的重點!” “年輕人不要心急嘛,這才……我講,我馬上就講??!” 沐言這才黑著臉收回了手。 …… 接下來的故事就是有關(guān)海族的部分。 據(jù)福特森所說,在那個時候,海里只有一種生物,那就是塞壬。 他率領(lǐng)著龐大的船隊在無盡之海里不斷向前,早就穿過了如今的白鯨群島,甚至穿過查西雅、瑪雅、愛琴、加查林、契因科五大海域,來到了七大海域的腹地,距離位于摩根海域和安可海域之間的‘海洋之壁’——暗黑之礁僅有不到幾個月的路程。 同時,七大海域的名字是他起的。 但就在這時,他的好運到了頭,有人盯上了他。 那是塞壬。 無窮無盡的塞壬。 只是,在他的描述中,這似乎是世間最完美的造物。 “她們有著修長、柔軟的身軀,閃著光的鱗片,一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完美的嗓音,如瀑的長發(fā),還有那種怯生生卻又好奇地注視著人類的神態(tài),能激起你的無窮保護(hù)欲……” “等等……塞壬……不是視人類為最丑陋的生物,一見面就要攻擊嗎?” 沐言感覺自己的認(rèn)知受到了挑戰(zhàn)。 “哪里來的謬論!”福特森認(rèn)真地擺擺手指“塞壬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造物,她們單純、善良、可愛、純凈、圣潔,我寧愿用最美好的詞匯來形容她們……” “可她們?yōu)槭裁醋窔⒛??你為什么要和她們?zhàn)斗?” 福特森的表情再次忸怩起來…… “你知道么,塞壬中只有雌性,她們產(chǎn)下后代的方式也無比圣潔……在七大海域的交界處,有一片熒光海床,海床上長著各式各樣的深海菌類,會發(fā)出熒光。” “然后?” “然后這些東西會分泌出一種液體,塞壬只要收集這些液體,再把成熟的菌類搗碎、研磨成漿糊,兩者結(jié)合起來服下,就能懷孕,并在幾天后分娩。只是通過這種手段得到的下一代同樣只有雌性,而且產(chǎn)下后代的塞壬很快就會死去……仿佛這是一種生命‘轉(zhuǎn)移’,而不是新生命的‘孕育’。” 沐言神色一凝,暫時沒催促他繼續(xù)講下去。 他在思考這是為什么, 放在以前他根本不會多想,只認(rèn)為這是一種特殊的繁殖方式…… 但現(xiàn)在,結(jié)合古斯曼茲的研究就不難發(fā)現(xiàn),這的確是一種‘移植’! 因為整個過程沒有新生‘靈魂’的孕育,只有老靈魂不斷被移植到新土壤上,所以才會永久保持種群性別和數(shù)量…… 可是,為什么要這樣做?這樣做有好處嗎? 當(dāng)然有! 沒有種群多樣性,就如福特森說的,整個塞壬族群都單純、善良、可愛、圣潔……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她們少了一樣最關(guān)鍵的東西! 異性! 因為沒有異性,所以也就沒有欲望。 這里的欲望,原本特指情欲,與異性相輔相成,但從渴望結(jié)合的情欲延伸出去,就會有各種各樣的衍生欲望。 沐言沒學(xué)過社會學(xué),不知道一旦群體性別單一會產(chǎn)生何種后果,但他從‘幕后人’的角度出發(fā),可以看到這樣做的諸多好處…… 首先,也是最主要的,這樣不會出亂子。 或者說,這樣單純的族群,很難出大亂子。 這就夠了。 一個存在不同性別的生物群體中,交配和繁衍后代始終是不可缺少的一環(huán),而任何涉及“個人財富”和“社會地位”的爭斗,最終都或多或少摻雜了“爭奪交配權(quán)”的成分,可以說這些既是目的,也是手段。 智慧生命總是在勾心斗角中成長起來的,假如將一個種群的整體智商和社會復(fù)雜程度比作一座由三色積木搭建的宮殿,如果突然沒了異性,沒了欲望,就等于宮殿突然少了其中一色的磚瓦,一定會轟然倒塌! 反過來想,要是從最初就如此,那么宮殿的搭建速度就會異常緩慢,甚至完全停滯…… 對一個只負(fù)責(zé)收割信仰的神明而言,還有比這更好的情況嗎? 沒有,絕對沒有了。 仿佛是卡利普索故意這樣做的一般,她看見了人類城邦時期的紛爭,看見了嘉頓對元素之主的背叛,所以要讓自己的信徒變得除了信仰以外也沒有…… 沐言輕輕舒了口氣,緩解有些壓抑的心情。 “所以,你干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他問。 “終于還是來了……” 福特森閉上眼,擺出一副大義凜然、英勇就義的架勢。 “為了拯救這群迷途的少女,我獻(xiàn)出了自己神圣的rou體!”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