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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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堂的生意依舊很好,天天爆滿,另外幾個府縣的烤鴨店生意同樣在當(dāng)?shù)睾苡忻麣?,南壩村和程家莊這邊養(yǎng)殖的鴨子剛剛夠用。隨著烤鴨店的生意紅火,一品堂漸漸的在大慶朝有了名氣,特別是京城的烤鴨店一開,奉賢這邊的生意就更好的不得了了。 三月是萬物復(fù)蘇的季節(jié),也是春游的好時候,所謂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京城進士們放榜的日子到了,這心情自然是激動踴躍的。舉子們打馬揚鞭,齊聚貢院門前,個個都想讓紅榜上有自己的名字,真是十年苦讀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禎元十一年,二月十八日的殿試,考卷經(jīng)皇上批閱后,定在了三月十八日放榜,石靖奪得榜首,被欽點為頭名狀元。 消息傳到蘇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十天后了,聽到喜訊,蘇桐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石靖高中榜首,這下一品堂的烤鴨又要紅火一陣子了。畢竟,他可是奉賢府乃至整個大慶朝里第一個被人稱之為鴨子解元的人,現(xiàn)在怕又要被人叫為鴨子狀元了。 高中狀元便是天子門生,能進入官場,但同時也少不了讓人提攜,涉及到石靖以后分配的官位,蘇桐不敢馬虎,慌忙讓柴旺拿上五萬兩銀子,帶人進了京城打點。 第114章 靖安侯府禍事(修)…… 柴旺帶著人和銀子急沖沖趕到了京城, 沒顧得上和石靖見面,就先去給穆王府投了帖子,蘇桐交給他這項走后門的任務(wù), 他得先去打探打探京城的情況再去走動。思來想去京城也只有穆王和蘇家有些淵源, 便先去拜訪了穆王。 他到了穆王府,剛想敲門就被兵丁給攔住了,呵斥了一頓,他忙遞了錠銀子過去,門前的兵丁掂量了一番,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敢行賄軍爺, 可知何罪?!闭f著,將手里的銀子往袖子里一塞,使勁的推搡了他一下說:“銀子軍爺給你沒收,走開?!?/br> 柴旺被他推搡了一把, 差點跌倒,慌忙扯住他的衣袖,暗地里塞過去一張銀票過去低聲說:“這位軍爺, 小的是來要賬的,穆王府后廚定了我們的鴨子,這銀子一直賒欠著, 小店本小利薄,賒欠不起,這才來府上要債, 不知道這穆王府犯了何罪, 還請軍爺指點一二。” 那兵士看到銀票不動聲色的左右看了看,接過去塞進衣兜里,低聲說:“穆王被禁足, 嚴禁探望,還敢來王府來要債務(wù),不要命了?!?/br> 柴旺吃了一驚,穆王禁足,這可是大事情,年前皇上還下旨昭告天下邊疆大捷,穆王擊退蠻族有功,特加恩科一年,這才多長時間,就被禁足了,真是伴君如伴虎,生死一瞬間,他沖著那兵士拱了拱手,祥裝感激的走開了。 回到客棧,他即刻派人去打探了一番,才知穆王之被禁足,是因為奉賢府舉子全家被殺一案。這市井之中傳來的消息,無非是說紀家往后宮送了人,跟皇上吹了枕頭風(fēng),眼下這紀貴人正得寵,穆王雖然有軍功,但是個行武的粗人,自然比不得紀家簡在帝心。 柴旺捋須沉思了片刻,打賞了那位做中人傳消息的伙計,讓人出去了,穆王被當(dāng)皇上禁足,罪名是干預(yù)刑部、吏部官員任免及斷案,擾亂朝中秩序。怎么看這罪名都是沒有什么錯處,但他卻總覺的哪里不對。 朝中的政事,瞬息萬變,他想了半天,也沒猜透這事情的蹊蹺之處,便只好放下了。向南辰年前去蘇家認親的事情他知道,當(dāng)時還驚訝那向知府不是被穆王罷官了嗎,那么快便官復(fù)原職了。這么一看,向南辰能官復(fù)原職,必是那文遠候府的功勞了。 既然穆王府這條路走不通,柴旺便歇了心思,讓人尋了石靖約在了京城的明月酒樓見面。 明月樓是京城最好的酒樓,臨江而建,風(fēng)景極好,樓層有三層高,外面裝修素雅,里面布置雅致,是京城貴人們的聚集地,也是貴人們茶余飯后閑談之地。 前段時間,酒樓里的談資是打馬游街的新科狀元、榜眼、探花,明月酒樓是一屋難求,各家千金爭相預(yù)定,選在最好的位置看那紅袍俊秀的狀元郎和綠衣秀挺的探花郎。 如今,京城人貴人們茶余飯后爭相談?wù)摰氖蔷赴埠罡兆铀に?、次子被閹割的奇聞?/br> 靖安侯府的老侯爺裴四元武將出身,追隨先帝三十余年,立下赫赫戰(zhàn)功,被先帝封為一品軍侯。他年約七旬,有兩子兩女,世子是他的原配夫人邵氏所出,名裴效國,禎元初年戰(zhàn)死邊疆,其妻劉氏禎元八年突然卻被人撞見與人通jian,羞憤之下自縊身亡,其獨子下落不明。 繼夫人閆氏是當(dāng)今太后的親妹,對裴老侯爺一見鐘情,當(dāng)年不嫌棄他是個寡夫,執(zhí)意要嫁,終得所愿,生有一子一女,兒子裴效力,女兒裴明儀。 靖安侯原世子裴效國戰(zhàn)死之后,世子之位本該由其獨子裴津川繼承,不料劉氏自縊身死,其子裴津川下落不明。靖安侯世子之位便由其叔父裴效力繼承了,老侯爺裴四元對嫡長孫失蹤之事念念不忘,派人多番查找,終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便整日郁郁寡歡,借酒澆愁。 今科朝中進士錄取,裴效力的女兒裴錦屏訂下了探花郎藍君尚為夫婿,這藍君尚是朝中禮部侍郎的嫡長子。為給閨女出嫁漲些身份,裴世子便讓老侯爺上書將靖安候之位讓于了自己。老侯爺靖安侯剛過完七十大壽,上書將侯位讓給了兒子裴效力才不過半個月,裴府的公子便陸續(xù)出了禍事。 靖安候裴效力本有三子兩女,其中嫡長子裴津度,次子裴津慕,長女裴錦屏皆為原配賈氏所出,庶子裴津夜是姨娘武氏所出,庶女裴錦明李氏所出,這李氏原本是賈氏的貼身丫頭,后來做了裴效力的小妾,一向?qū)Z氏惟命是從。 靖安侯嫡子裴津度是在與人外出打獵時不幸摔落山崖摔死了,尸體拖回侯府,看著本該英俊挺拔的嫡子摔的成了一團rou泥。裴效力哭的老淚縱橫,其妻賈氏更是死過去好幾次,醒來之后,咬牙切齒的說裴津度必是遭人陷害,連夜進宮去見了她那做了太后的姨母,再三請求皇上派錦衣衛(wèi)嚴查此事。 皇太后瞧著她哭得聲嘶力竭的模樣,憐她喪子,便向皇上求情,派出錦衣衛(wèi)嚴加查辦,定要還靖安侯府一個公道。 錦衣衛(wèi)一出手,那幾家邀約和裴津度一同外出打獵的公子慌了神,本就是裴津度自己騎的馬發(fā)了瘋,摔死了他,關(guān)他們何事?錦衣衛(wèi)這么一查,家家自危,一來而去,又有東廠摻和進來了,這查來查去,也沒查出什么名堂,東廠和錦衣衛(wèi)到時相互掐上了。 一時間,朝中官員,人人自危,各自守著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事的態(tài)度,對靖安侯府之事唯恐避之不及。 屋漏偏逢連夜雨,靖安侯這邊還沒查清嫡子的死因,次子裴津慕卻又被人爆出在勾欄院與人打斗,讓人踹傷了□□ ,絕了子嗣。 柴旺在酒樓里聽了一耳朵靖安侯府的秘聞慘事,他心思轉(zhuǎn)的快,從穆王被禁足,想到靖安侯府,錦衣衛(wèi)與東廠以及朝中傳出來一些事情,雜七雜八的讓他升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直到石靖應(yīng)約前來,坐到他面前喝了三盞茶后才反應(yīng)過來。 “柴管家在想何事這般出神?!?/br> 柴旺抬頭看到面前的石靖吃了一驚,慌忙站起來施了一禮說:“石狀元見諒,小老兒走神了?!?/br> 石靖含笑地看著他說:“柴管家不要見外,石某人還沒感謝柴管家以往照料之恩,這次是蘇姑娘讓你來的吧!可是為了我任職之事?!?/br> 柴旺見他說話直白,便沖他拱了拱手,開門見山地說:“正是,我家姑娘吩咐小老兒前來為蘇狀元打點一二。小老兒山野粗人,不懂得朝堂之事,還請石狀元給指點一下門路,走什么路子,送什么節(jié)禮,我家姑娘說了,石狀元今后在京城的吃穿用度皆有蘇家負責(zé)?!?/br> 石靖喝了一口茶水,面上無驚訝之色,畢竟他和蘇桐早就談好了的,他十六歲考中秀才,十八歲考中舉人,十九歲考中狀元,其智力和謀略非比尋常。再說他遇事一貫冷靜,謀定而后動,眼下的對自己的任職早胸有成竹。 柴旺的說辭恰好和他的意,便抬手道:“那多謝柴管家為石某人打點了,我已經(jīng)人員名單寫好你拿去便是?!闭f完,便伸手從衣袋里拿出寫好的名單,遞給了柴旺。 兩人略談?wù)摿似蹋副愀孓o而去,他在殿試答辯之時胸有成竹,已經(jīng)料到了自己將要任職的官位。柴旺此番到來,便是錦上添花了,蘇家那個沒及笄又冷心冷肺的小姑娘,他心里惦記上了,暫且按著她的小心思來吧!無傷大雅的事情,他便為她做了又如何。 柴旺目送他走后,看了一眼手里的名單,正準備起身回客棧,卻見酒樓里的伙計跑過來作了個揖說:“這位爺,那邊有位官爺請你過去喝杯茶水?!闭f完一指身后樓上的雅間。 柴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將手里的名單折疊裝了起來,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見對面樓上房間布置的甚至雅致,但沒有看到什么人。想到自己身懷巨款,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也沒有什么往來的人,便推拒說:“我初來匝道,沒有什么認識的朋友,有勞伙計跑上一趟,替我回拒了吧!”說完,甩手扔給他一塊銀子,約莫有二兩重。 豈料那伙計沒收銀子,只看著他滿臉堆笑又有些懼意地說:“這位爺,你就過去吧!小的奉命過來請你,賞銀那位官爺已經(jīng)給了,萬不敢在收你的銀子?!?/br> 柴旺聽他一說,心里莫名的一凜,招手叫過侍立在門外的隨從,低聲吩咐了一句說:“若不見我歸來,你們就去青石巷子找一個姓裴的小哥?!闭f完,跟著伙計上了二樓的雅間,進了廊子轉(zhuǎn)過一道畫了竹林山海的紅木七扇屏風(fēng)后,見屋里的紫檀木圓桌前坐著一個身穿錦衣的青年男子,那人看到他,沖著他招了招手。 那人膚色白皙,鼻直口方,眉若墨畫,鬢若刀裁,一雙眼睛顧盼之間戾氣逼人,臉上棱角分明,微帶著些陰郁,容貌倒是異??⌒?,只是通身帶著股逼人的氣勢,不怒而威。他穿著一身青綠錦繡飛魚服,外罩著一件同色的緞子對襟長衣,腰里系著一條青色的犀角皮帶。整個人如刀劍出鞘般帶著股暴戾之氣,正擰著眉頭沖他招手。 柴旺瞬間嚇了一跳,心都縮起來了,他就是個尋常的管家,也沒見過什么大世面,如今看到擰著眉毛,一臉戾氣的錦衣衛(wèi),頓時呆愣了。 裴川看他愣在門口沒進來,便站起身走過去,一把將他拽進屋里說:“柴管家見了我發(fā)什么愣,還是怕我撞破了你什么見不得人的秘事?!?/br> 柴旺這才緩過神來,將人認出來了,慌忙沖著他行了個禮說:“裴大人嚇煞了小老兒了,你這身裝扮,忒是威風(fēng),小老兒這膽子小,經(jīng)不住嚇?!?/br> 裴川呵呵冷笑了一聲,指了指面前的凳子說:“坐下,喝口茶水壓壓驚,在跟我說什么事情,桐丫讓你來的,還是你自己做主見那個石狀元的。” 柴旺笑了笑,沒敢坐下,看著他說:“裴大人長高了,這通身的氣勢見了讓小老兒怕著呢?剛才小老兒還吩咐下人去你們青石巷衛(wèi)所給裴大人送些一品堂的烤鴨呢?裴大人在就更好了?!?/br> 裴川繃著臉,斜眼看了他一眼,語氣冷颼颼地說:“柴管家說的這話,怎么讓人聽著不順耳呢?你從奉賢府給我捎帶東西,怎么不直接去衛(wèi)所尋我,反而到這茶樓里跟那個新科狀元續(xù)什么舊談什么心?還要幫他打點官場事宜,你這手伸的可是不短,敢管朝廷官職的閑事?!?/br> 柴旺一聽,嚇的心里一縮,撲通跪在了地上說:“裴大人恕罪,小老兒聽不懂大人在說什么?那石狀元是老爺?shù)耐昂糜眩质莾晌簧贍數(shù)南壬?,又幫了一品堂許多的忙,小姐讓幫襯他一下銀兩而已,小老兒萬不敢背著小姐做什么事情” 他話音一落,就看到裴川臉色如罩寒冰陰沉起來,瞬時想起他錦衣衛(wèi)的身份,頓時細密的汗珠自他額頭層層滾落。 房間里的氣氛變得怪異起來,一向做事謹慎的柴旺仔細的回想著自己和石靖說過的話,怕是被眼前這個渾身戾氣的裴川給聽了進去。 他沉思了片刻,暗自一咬牙,抬頭看著裴川說:“裴大人實不相瞞,小姐幫石狀元是為了給蘇家留條后路,如今向知府官復(fù)原職,在奉賢府城任知府。他拿官司要挾老爺認祖歸宗,老爺不允,小姐也不愿意。向知府說紀家簡在帝心,后宮前朝都有人,老爺和家里的兩位少爺若是走科舉之路,朝中無人相幫不行…….” “所以,桐丫就提前在這個石狀元身上埋條線,想著你家老爺萬一得中進士,朝中也好有個照應(yīng)。況且,這個石狀元還沒訂親,你家小姐的親事也沒定,若是能成一好,那也不錯……” 柴旺吶吶的跪在地上沒有說話,他明白蘇桐的心思,如今穆王府靠不上,朝中沒有什么人做靠山,一品堂的生意做的越大,風(fēng)險就越大。他其實以往考慮過裴川的,無奈,裴川自從進了錦衣衛(wèi),多半年都沒消息。蘇家面臨的事情迫在眉睫,那個石狀元一肚子的謀略,比之整日打打殺殺的粗人裴川靠譜的多。 再說,蘇桐眼看及笄了,親事也沒定下來,蘇家又沒有當(dāng)家的主母為她cao持終身大事,隨著她年紀的增長,這親事也得提上日程了。他知道石靖對蘇桐有意,如今他中了進士,還是個狀元,若無意外,他也是傾向于石靖和蘇桐走到一起的。但是,此時裴川冷不丁的冒了出來,他心里打的小九九生怕被他知道了,所以他此時心里還是有些怕裴川的。 裴川將話說了出來后,腦子倒是清凈下來了,抬手給柴旺倒了一杯茶,看了他一眼說:“柴管家,你起來吧!我知道你是為桐丫好,不過你也知道桐丫是和我儀過親的。雖說這親事還沒定下來,那是她沒及笄呢?我年紀也小,就此擱住了。別的事情我也不管你怎么做,怎么幫那個石狀元,總之不要給你家姑娘惹事,奴才就做好奴才的本分就是了。” 柴旺目光微微一縮,暗暗思量了一番裴川說的話,以及他的說和蘇桐的親事,的確,裴川的年紀是小了些。但若論相貌,裴川可是不差,就是性子不好,狠厲了些,聽說當(dāng)初被蘇桐救下,在蘇家生活了三年,也算是知根知底。但就是這錦衣衛(wèi)的差事,殺人如麻,聽起來讓人害怕。他心里真是將蘇桐真的是當(dāng)成了女兒一般相待,若不是她,他們?nèi)以缇筒○I而死了。蘇家的大事小情都是她cao持,周蕓娘這個作娘的根本不知道心疼閨女,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才對蘇家忠心相幫。 他咽了口唾沫,抬頭看了一臉橫的裴川說:“裴大人說的話,小老兒記心里了,我家小姐不容易,還望裴大人真心相待。小老兒雖說是蘇家的下人,但小姐對我們?nèi)矣卸?,小老兒這輩子都報答不完,小姐的親事家里的主母不上心,老爺忙著科舉讀書,小人身為奴才,只想盡一番綿薄之力……” 裴川看著他說的如此順溜的話,心里好笑說:“你幫她管好家事就可,別的事情還是收起你的好心吧!不是說給我從奉賢府城帶了鴨子,早點給我送過去,我等著吃呢?嘗嘗味道,一品堂的鋪子都開到京城來了,你家姑娘還真是厲害?!?/br> 柴旺答應(yīng)了一聲,退了下去,想到蘇桐在家中給他備下的禮物,現(xiàn)在一看,可不是如了他的意。不過,他不得不說,裴川小小年紀能在這短短的半年多從錦衣衛(wèi)從七品的無名小旗晉升到衛(wèi)所千戶正五品,其能力、心計、手腕可見不凡。他和石靖一文一武,沒有可比性。但蘇桐的脾氣他知道的非常清楚,性情灑脫,做事利索,不拖泥帶水,眼光看的又長遠,又不愛針織女紅,嫁個武夫遠比嫁個狀元娘子好些。 裴川看著柴旺退了出去,起身走到窗前,背著手沉思了片刻,伸手打了個響指,招來門口候著的錦衣衛(wèi)兵士說:“石狀元要留在京城任職的,查查吏部的底子他會留在那個部門?!?/br> 錦衣衛(wèi)兵士應(yīng)了一聲,低聲稟告說:“靖安侯夫人求了太后,讓程神醫(yī)進京給她兒子治療隱疾,派去的人已經(jīng)在路上了。” 裴川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擺手示意他退下。 回京城的這段時間,他的心無時無刻都在被啃咬著,靖安侯府所有的一切,都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腦海里。那個蛇蝎心腸的婦人,他要讓她眼睜睜的看著她的二子一女都死掉,讓她活活的疼死。 不知道哪里露出了馬腳,讓那婦人查到了他的蹤跡,趁他在北疆執(zhí)行任務(wù)的那段時間里,暗地里派了數(shù)十名殺手追殺他,好在他命硬,九死一生總算是活著回來了。現(xiàn)在該輪到他出手了,靖安侯府養(yǎng)的暗衛(wèi),怕是折了不少吧!他那個好二叔,奪了他本屬于他的侯爵之位,也要有那個命做才是。 第115章 老閹貨的心頭寶…… 五月的天氣, 正是枝葉舒展、雛鳥扎翅,彩蝶雙飛,一年中最生機盎然的季節(jié), 而京城刑部的地牢中卻是鞭影飛揚, 慘叫連天。 地牢里沒有窗戶,只點著幾盞昏暗的油燈照明,明明滅滅的燭火,映照著刑架上幾個被抽打的血rou模糊的犯人,讓閉塞的牢室中更顯的陰森恐怖。 裴川伸手拽住行刑獄卒的手,冷笑一聲說:“楊大人, 下手悠著點,人死了你可賠不起?” “裴大人,不嚴行逼供,這小子嘴硬的狠!”楊一忠陰陽怪氣的說完, 嘿嘿冷笑了一聲,對著人事不知的淮安候次子嚴安平吹了一口氣說:“我們東廠對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下旨嚴加審問, 我們自當(dāng)嚴加拷問,不動大刑,他不招。裴大人還是收起你的菩薩心腸, 別再雜家這里貓哭耗子假慈悲,錦衣衛(wèi)和東廠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別說誰的不是?!?/br> 裴川看了一眼地牢中新添的幾具尸體, 自從穿了錦衣衛(wèi)這身皮, 殺人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但他自問殺的都是該殺之人。不像這閹臣宦官不折手段,嚴刑逼供、屈打成招, 冤死的人命不計其數(shù)。 “楊大人,你都給打死了,裴某還怎么審案子,皇上下旨是讓錦衣衛(wèi)和東廠嚴加審問靖安侯嫡子被謀殺一案,可不是讓你們東廠屈打成招,草菅人命的。” 裴川瞇著雙眼盯著面前瘦削的如鬼般的東廠太監(jiān)楊一忠冷嗖嗖地說:“還是楊大人已經(jīng)知道案子的內(nèi)情,覺得錄完了口供,將這嫌犯給弄死了,先拿個頭功,就沒有咱們錦衣衛(wèi)的事情了?!闭f完,他呵呵冷笑一聲,倒背著雙手,踱步走到人事不省的淮安侯次子嚴安平面前,伸手揪著他的發(fā)髻往上一提,看了一眼血rou模糊的人一眼說:“裴某奉勸楊大人,別太自以為是,就算是人死了,裴某照樣有手段能讓死人說話?!?/br> 楊一忠撇了撇嘴角,嘿嘿的干笑一聲說:“雜家是奉命行事,裴大人既然有的是手段,那就將案子查個水落石出,雜家不給你搶功勞?!?/br> 裴川看著他干瘦的臉呵呵冷笑了一聲,甩手走出了地牢,回到公房里,將刑訊的口供一一看了一遍才轉(zhuǎn)身回了青衣巷衛(wèi)所。 青衣巷名字聽著文雅,景色也美,但卻是個充滿血腥味地方,這里住著的人,哪個手上不帶著一二十條人命,有的甚至更多,這就是個人間地獄。院子里飄灑的槐花香氣和血腥味混成一團,讓人聞了有股煩躁感。 他臉色凝重的進了屋,摸索著點燃油燈,抓起桌子上的一壺涼茶,仰頭喝了下去,喝罷,將茶壺一扔,看著跳動的油燈陷入了沉思。 他今年十四了,三年前逃離靖安侯府的時候,他祖父裴四元已近古稀之年,他不信祖父不知娘親是遭人陷害自盡而亡,而他卻選擇護著那個兇手,只因為那毒婦是閆家的人。 他將牙齒咬的咯吱響,用力在桌子上捶了一拳,抬頭看了一眼梁上放著的暗匣,里面是一柄精鋼打造,削鐵如泥的寶刀,是錦衣衛(wèi)前指揮使羅盡然的祖?zhèn)髦畬殹5渡肀∪缦s翼,鋒利無比,刀刃上凝結(jié)著一層迫人的寒氣,沾了血之后,刃口上面便會流動著一團沁涼的霧氣,運用內(nèi)力將霧氣驅(qū)散,便會讓人頃刻間如墜冰窖,手腳麻木僵硬,無反抗之力。 他初入錦衣衛(wèi)便被羅盡然選中跟著他去北疆執(zhí)行任務(wù),末了羅盡然命丟在了北疆,臨死前將刀送給了他。并叫破他了的身份,說自己與他爹裴效國是至交好友,他爹的死另有內(nèi)情,一定讓他查探清楚,報仇雪恨。 羅家刀法乃是一絕,羅盡然死的太突然,他沒有家人沒有傳人,本來想認了他做義子,傳授刀法,沒想到會死的那么早,只留了一套羅家刀譜給他。沒有羅盡然的言傳身教,裴川研究起羅家刀法費了不少的力氣,一年來,羅家刀法的精妙之處,他只掌握了十之有一,每回練習(xí),都心情起伏,感慨若是羅盡然活著,他得了這刀法的精髓,耍弄起來該是何等的風(fēng)采。 他縱身上去將匣子拿下來打開,抽出寶刀,只見一團光華綻開,如鏡子一般的刀身映照出他的臉,刃口上凝結(jié)著一團寒光,縹緲不定,更增加了刃口的鋒利。 門外傳來一個急促的腳步聲,人沒到聲先到說:“裴川,不好了,嚴安平被楊一忠給打死了?!闭f話的人是一個膚色泛黃的青年男子,身材高大,此人叫姬鴻,是裴川的手下,也是羅盡然留給他的心腹,羅盡然死后,兩人在一起執(zhí)行了大小十余次任務(wù),名為手下,實際上早成了肝膽相照的生死兄弟。 姬鴻匆忙走進來,臉色陰沉,左手按著刀柄,右手攥緊拳頭,氣憤地說:“我看那個死太監(jiān)就是故意針對我們錦衣衛(wèi),嚴安平本不該死,他是見大人說要留他一命后才下的毒手。” 裴川伸手掩住他的嘴,神色謹慎地朝門外看了看說:“說話注意,小心隔墻有耳”。說完,轉(zhuǎn)身回來,撿起地上的茶壺,拿去清洗了,倒上熱水,又把來時買的吃食拿出來放在桌子上說:“剛下值,還沒吃飯吧!我來的時候買的,先吃點填報肚子。嚴安平的事情給淮安候送個信,就說是東廠的人嚴刑逼供,把人給折磨死了。” 姬鴻點了點頭,拉開椅子坐下,倒了杯酒說:“我見你房中點了燈,知道你沒出去,便直接過來了,裴川,莫說哥哥沒提醒你,這東廠的人這擺明跟我們對著干,故意針對你。地牢的那幾個犯人,這已經(jīng)是第三個了,每次你說要留人,那楊一忠就將人嚴刑逼供打死。這樣下去,這案子還怎么查,查來查去,全讓那幫閹狗奴才給斷了路?!?/br> 裴川撕了一塊鴨腿,喝了口酒,仔細的嚼著,待了片刻才說:“明日查查留安巷那女人,給那個老閹貨弄定綠帽子?!?/br> 姬鴻手上一頓,抬頭看了裴川一眼說:“那老閹貨是個太監(jiān)……” 裴川哼了一聲說:“太監(jiān)也想要女人,下邊的人送給他的,當(dāng)成了寶,就讓他這心頭寶,扎扎他的黑心肺,看他知不知道疼。” 姬鴻笑了笑說:“這老閹貨沒了男人的行頭,還能納個妾藏在家里頭,糟蹋好人家的閨女。” 裴川端著酒杯頓住,瞥了他一眼說:“好人家的閨女,早在知道自己要侍候個老太監(jiān)的時就一頭撞死了?!?/br> 姬鴻賊兮兮地瞧了他一眼笑道:“老閹貨這妾是從奉賢納來的吧!聽說那女子還曾對你有意,你那個藏著的小媳婦就不醋?!?/br> “胡說什么?”裴川氣憤的呵斥了他一句,伸手在他受傷的肩膀捶了一拳說:“在讓我聽到你胡亂說話,別怪我不念兄弟情?!?/br> 姬鴻知道他年紀小,臉皮薄,嘿嘿笑了兩聲抹了下嘴巴說:“兄弟,你眼瞅著長大了,哥這是關(guān)心你的終身大事,那小娘皮是奉賢知府向南辰的干孫女,向南辰又牽扯到文遠候,四皇子,你這一動,可是惹出個窟窿出來,就不怕沒法收拾……” 裴川抬眼皮撩了他一眼說:“吃還塞不住你的嘴,你只管去辦,出了事我擔(dān)著,那老閹貨也就么點短處能讓人拿捏,先捏把他一下,出口氣,在說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