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夜九如此出神地想著,卻驟然膝蓋一疼,忽而雙腿一軟,砰地跪倒在地。 雙腿砸在粗礫的地面上,伴隨著鉆心的痛,像是有人用冰錐扎入了他的膝蓋。 夜九嘶地痛呼出聲,額上瞬刻冒出冷汗,他艱難地抬起頭,卻見前方走近一人。 他記得這個人,是叫謝知涯,也是守寂堂的,還是那沈呦呦的師弟。 而謝知涯像是很擔心他一般,連忙過來攙扶他,口中還道:“夜師弟這是怎么了?” 謝知涯像是沒怎么攙扶過人,動作稍顯粗魯,夜九幾乎是被拉扯著站起來,拖在地上的膝蓋更疼了,心中不由一陣躁郁。 直覺告訴夜九,他方才突然摔倒,肯定和這人脫不了干系。 而夜九轉(zhuǎn)頭一看,卻見謝知涯神情溫和,并不像是對他有怨的模樣。 況且,他方才隔的那么遠,難不成還能隔空傷他? 這般想著,夜九心中疑竇更濃。 如果不是被這謝知涯所傷,那他的膝蓋是怎么回事? 而謝知涯像是真的只是恰好路過,將他扶起后,便和聲道:“那我就先回了,夜師弟自己小心些。” 說著,他直接走向了守寂堂。 夜九此時雙腿還痛得厲害,又僵又麻,根本使不上力,自然顧不及謝知涯的離開。 他咬著牙,在原地僵直地站了半晌,怎么也邁不開腿。 百般無奈下,他忍著屈辱,想喊住謝知涯送他一路。 可再回頭,哪還有謝知涯的身影。 而他雙腿突然爆發(fā)似地震痛,像是有冰錐在膝蓋攪動,他根本站立不穩(wěn),哐地再次重重跪倒在地。 而那古怪聲音再次響起,卻不是關(guān)切,而是著急地催促:“這守寂堂有些古怪,你快點離開……” 夜九面色青白,咬牙切齒。 他當然想快點離開,可眼下這情況卻不允許。 他深吸一口氣,從儲物袋里取出了枚傳音玉佩…… …… 踏入守寂堂的一瞬,謝知涯眼底陰霾才稍稍散去。 若不是為了留給沈呦呦自己解決,他早取了這人性命。 可若是他還敢再抱有什么不該有的心思……謝知涯眸色一瞬極冷。 他本要直接去往竹屋,邁步前卻頓了頓,像是想到什么,抬手將衣裳撕破了幾道口子,又將衣擺捏皺了些。 最后還嫌不夠,又將頭發(fā)也捋亂了些。 做完這一切后,他才緩步進入了竹屋。 在半開的門上敲了兩下后,里面?zhèn)鞒龅篮穆曇簦骸拔以谀亍?/br> 一聽便知曉,屋里的崽此刻是在吃點心。 謝知涯下意識唇角上翹,旋即又克制地收斂住。 他往里走了些。 沈呦呦這時剛從圓桌后面抬起頭,看到謝知涯的一瞬,神情微震:“你怎么了?” 她的目光從謝知涯皺巴巴的衣裳移至他亂糟糟的頭發(fā),眼中有些疑惑。 他這個樣子,怎么像是被打了…… 可誰敢打他?沈呦呦眼中疑惑更甚。 半晌,又突然意識到,他此刻是小仙君身份,受身份所制,自然不好暴露原本實力。 沈呦呦霎時回想起,在最早的時候,還有很多弟子以為他溫和好說話,便可勁欺負他……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了! 沈呦呦心中怒氣升涌。 謝知涯要維持小仙君人設(shè),可她不用。 她將手上點心放下,噔噔上前,氣呼呼地問:“誰欺負你了?” 望著眼前炸毛的沈呦呦,謝知涯眼底閃過愉悅,他放柔了聲音:“只是看著有些狼狽,不礙事的。” 他似若無意地道,“我方才回來路上,正好遇見了夜九師弟……” 第70章 不安 她不見了。 像是不愿讓她為難, 謝知涯沒再說下去,只是輕嘆了一聲:“或許夜師弟只是想和我切磋吧?!?/br> 切磋? 哪有人切磋是這樣的! 看著謝知涯凌亂的頭發(fā)和面上沾染的淺淡灰跡,沈呦呦很生氣:“什么切磋, 他就是心里陰暗!” 小仙君時期的謝知涯又溫柔又和藹, 怎么可能主動挑事? 所以一定是夜九的錯! 她猜測,恐怕是夜九知道了先前掌門對謝知涯的“偏愛”, 亦或者是因為討厭她, 所以才遷怒了謝知涯。 真是狗膽包天! 殊不知若是謝知涯現(xiàn)出真身, 隨隨便便就能揍癱十個他。 他也就趁現(xiàn)在逞逞威風。 沈呦呦越想越生氣,氣洶洶地道:“我這就去套他麻袋!” 她明面上暫時不好對夜九下手,可暗地里套個麻袋揍一頓還是可以的。 如此想著,沈呦呦立刻就要出門。 早打他早恢復, 這樣也不會影響到后面的事。 而她剛邁出一步, 衣角卻被扯住。 “呦呦, 不要去?!?/br> “沒有關(guān)系的?!敝x知涯語氣很溫和, “一看到你, 我就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 “我只想和你多待一會……” 他留在夜九膝蓋中的寒氣應(yīng)該還沒消退, 肯定不能真讓沈呦呦找過去, 否則, 她肯定會發(fā)現(xiàn)不對。 況且, 他此舉的目的,并非是想她為他“報仇”。 他只是……想讓她心疼他一點。 如果能抱抱,就更好了。 那本書是怎么說的來著, 憐惜是愛情的開始。 她每多憐惜他一點,便會多把他放在心上一點,積少成多,那么總有一天, 她會真正喜歡上他。 甚至,能夠接受他真實的身份…… 而沈呦呦看著面容沉靜的謝知涯,鼻頭有點酸。 她突然有種沖動,想要告訴他,她已經(jīng)知道了真相,他沒有必要繼續(xù)隱瞞下去。 他不必束手束腳,也不必竭力束縛自己做完美無瑕的小仙君。 她喜歡小仙君的善良溫和,卻也愛魔君殘缺的美好。 異中存同,他們都是他。 可話到嘴邊,沈呦呦猶豫一瞬,終是沒有說出口,她學著他從前安撫她的模樣,踮一點腳,輕輕拍著他的后背。 “那我?guī)湍闶犷^發(fā),好不好?” …… 水鏡前,沈呦呦執(zhí)著木梳,笨拙地將頭發(fā)捋順。 而謝知涯只是安靜地坐著,任由她擺弄。 將頭發(fā)全然梳順后,沈呦呦捏著發(fā)帶,望著他漆墨似的發(fā),有些無從下手。 她唯二會扎的發(fā)式,就是馬尾辮和麻花辮。 可現(xiàn)在,很明顯,這兩種發(fā)式都不太適配。 給謝知涯扎麻花辮? 只是稍稍設(shè)想,沈呦呦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趕忙將那可怕畫面排出腦海。 許是看出她的為難,謝知涯體貼開口:“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br> 說著,他接過她手中發(fā)帶,指尖微動,將頭發(fā)隨意一挽,便又恢復了平日溫潤如玉的小仙君模樣。 兩人在圓桌前重新坐下,絮叨了些有趣的事后,沈呦呦觀察謝知涯的神情,見他此刻神情很是舒緩。 于是緩緩道出了原本要和他說的話語:“萬宗大比后,我們離開玄天宗好不好?” 依照她的預估,夜九肯定會趁著人多眼雜,在萬宗大比期間動手。 如此,即便事后有人追究,他也可以將她的死推到混入玄天宗的外來者身上。 而她同樣可以借助此漏洞,悄無聲息反取他性命。 除此之外,萬宗匯聚,天下矚目,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來揭露岑敖天所做過的腌臜事。 在做完這些事后,她必然是要離開玄天宗的。 道出此話,沈呦呦在心中打了充足腹稿,預備應(yīng)付他可能的詢問。 卻不想,謝知涯只是頓了頓,便沉聲道:“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