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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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衲巖墨閣,殞命消失 第二十一章衲巖墨閣,殞命消失 冷軒蓉隨著梁三公子順著竹樓的走廊緩緩?fù)庾?,梁三公子走在前面,冷軒蓉這時才有機(jī)會仔細(xì)看看這竹樓里面的樣子。 狹長的竹樓似乎只有這一條走廊,走廊兩邊都是和剛才那間小屋子一樣的屋子,而且每個屋子的門和墻壁都做的非常粗糙,從外面一眼就能看到屋里是什么樣子。透過月光的那一邊冷軒蓉能看的非常清楚,那一排屋子里面似乎個個都只放著幾把椅子,有的放了簡陋的竹制小桌。 冷軒蓉邊看邊想,真不知道這位梁三公子腦袋里都想些什么,這樣的屋子哪里是給人住的…… 就在這時,梁三公子突然開口,輕聲說了一句,“冷姑娘,你害怕么?” 冷軒蓉一愣,抬頭一看,只見梁三公子放慢腳步走到她身邊,溫和的笑著,道,“我本來是讓人把你和你父親一起帶來,沒想到你竟然自己來了。這深更半夜的,可不是一個姑娘家獨(dú)自出來的時候。冷姑娘,你害怕么?” 冷軒蓉覺得他話中有話,可卻想不到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低頭小聲說,“衙差到了家門口,小女子別無他選?!?/br> 梁三公子聞言嘿嘿的笑了幾聲,“是啊是啊,官府的人都找上門了,要是還不覺得怕,那可就怪了。嗯……這么說起來,冷姑娘,剛才你對李渡恩和韓忠義說的那些話,不卑不亢,條條入理絲絲入扣,真不像是你這個年齡的姑娘能說出來的。而且其中幾句似乎值得一品……怪啊,怪啊……” 冷軒蓉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沒想到這個梁三公子竟然會是如此敏銳的人。難道說他知道什么了? 她轉(zhuǎn)頭看看梁三公子,卻見他只是笑著搖頭,似乎沒有再追問什么的意思了,冷軒蓉這才稍微放心,她不敢再說話,低著頭,盡量控制自己的腳步,不讓梁三公子感覺出自己是急著要逃走。 好不容挨到出了竹樓,梁三公子點(diǎn)手叫過一個仆人,低聲交代了幾句,然后告訴冷軒蓉跟著那仆人走就可以了。 冷軒蓉施禮謝過梁三公子,緊跟著仆人離開了縣衙私宅。 私宅門口果然預(yù)備了一頂軟轎,不過冷軒蓉卻極力推脫,說什么也沒坐上去。 剛才梁三公子說的那些話讓冷軒蓉心驚膽戰(zhàn),她現(xiàn)在可不敢坐上他給安排的轎子。 仆人見她說什么也不上轎子,也無心勉強(qiáng),帶著軟轎回了縣衙私宅,而冷軒蓉也松了一口氣。抬頭看看天色,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寅時了,再過一個時辰天就該亮了,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有如此發(fā)展,冷軒蓉覺得正好趁著往回走的這個時間仔細(xì)想想以后該如何是好。 剛剛重生回來的時候冷軒蓉以為事情會與前世差不多少,可現(xiàn)在想來,那時自己的想法實(shí)在是太天真了。 現(xiàn)在顏良大哥如前世一樣,被卷入了那個餉銀被劫的事件之中,不僅要為他洗脫冤屈,顏良大哥還一心想為兄弟們洗脫冤屈,如此一來,只能把這件事一刨到底。 冷軒蓉知道在這一點(diǎn)上,自己前世的記憶一定不會有什么偏差,他們以后要遇到的人,或者說應(yīng)該去遇到的人,冷軒蓉現(xiàn)在心里都有數(shù)了。在此之前,只要能夠讓顏良大哥平平安安的活著,對于冷軒蓉而言就已經(jīng)足夠了。 讓冷軒蓉沒想到的是父親這邊的事情會出現(xiàn)如此大的偏差。 前世冷軒蓉的父親命如草芥一般,死在了那個市井之徒李渡恩手里。那時冷軒蓉既沒遇到韓掌柜,又沒遇到梁三公子,更加沒有遇到竇先生?,F(xiàn)在李渡恩和韓掌柜已經(jīng)結(jié)下了仇怨,鷸蚌相爭,最后一定兩敗俱傷。這兩個人的事情冷軒蓉暫時不擔(dān)心,令她煩惱的是以后應(yīng)該如何應(yīng)對梁三公子。 這個人比想象中的還要難纏。 冷軒蓉從他身上嗅出了危險的味道。一想到終有一日自己要與這樣的人為敵,冷軒蓉就覺得心煩意亂。 前世的她就像是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rou畜,別人做了什么,她都只能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別人對她要吃還是要?dú)?,她都只能忍著,那時她要做的事情就只有在心里怨恨,她從未想過,也根本無法做到“改變”,她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yùn),更不能改變別人的命運(yùn)。 現(xiàn)在她有了這樣的機(jī)會,她必須要改變,她也不得不改變。為了這些改變,她只能花上更多的心力去思考去分析。 重生之后這么短短的一段日子,冷軒蓉甚至感覺自己比前世吃苦受罪那個時候還要勞累。 長長一聲幽嘆隨著冷軒蓉的腳步傳揚(yáng)出去,就在這時,冷軒蓉突然看到眼前人影一閃而過。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站在原地沒敢動。 “軒蓉!” 輕輕一聲呼喚,躲藏在黑暗中的那人露出頭來,冷軒蓉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顏良大哥! “顏良大哥!你怎么跑出來了!” 冷軒蓉真是又驚又喜,她快步跑到曾顏良身邊,曾顏良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兩人閃身躲到了角落里。 “我不放心!”曾顏良壓低聲音說,“你被衙差們帶走的時候我就悄悄跟出來了。沒想到他們會把你帶到私宅去……軒蓉,你沒事兒吧?” 冷軒蓉見曾顏良滿頭大汗,一臉擔(dān)心的樣子,心中說不出的感動??伤窒氲筋伭即蟾鐬樽约好傲诉@么大危險,竟然還跟著跑到縣衙去,她又有些害怕起來。 “顏良大哥,你別擔(dān)心,我沒事的,是那個梁三公子想要我手里那支毛筆,我把毛筆給他了,以后也不會有事了。你放心吧。跑到縣衙去實(shí)在太危險了,以后可不能再去了!” 曾顏良聞言一笑,“要不是你被他們帶走,我才不會去呢……”說到這里,他又?jǐn)咳バθ葺p聲問,“那毛筆不是你們父女倆的寶貝么?就這么給了梁三公子?” 冷軒蓉笑著沖曾顏良擺擺手,壓低聲音說,“以后會有辦法拿回來的?!?/br> 曾顏良見冷軒蓉說這話時似乎自信滿滿,也不再追問,兩人小心翼翼穿街過巷,回老屋去了。 這晚的事情很快就被衲巖縣里的人傳揚(yáng)開來,李家賭莊和衲巖墨閣的仇口到底在哪兒,也流傳出了許多猜想。 不過冷軒蓉出去打聽了一圈,發(fā)現(xiàn)大家注意的焦點(diǎn)似乎都在韓掌柜如何被打,被打成什么樣子,而與他們冷家父女沒有多少關(guān)系。這樣冷軒蓉也安心不少。 兩三天之后,衲巖墨閣那間被砸的不成樣子的店鋪中突然傳來驚人的消息,韓忠義韓掌柜竟然深更半夜獨(dú)自在店鋪中自縊而亡。 韓掌柜的尸體就掛在衲巖墨閣的房梁上隨著微風(fēng)搖搖晃晃,人們站在大街上從破損的窗戶就能看的清清楚楚。韓掌柜那張被打的腫脹不堪的臉如今變得又青又紫,那一雙眼睛睜得老大,似乎馬上就要崩裂出來,一條舌頭從嘴里伸出來,直拖到胸前。 事出之后,衲巖墨閣的小伙計(jì)似乎卷走了衲巖墨閣賬上的銀子逃之夭夭,而韓掌柜的家人過了大半天之后才找人把他的尸體抬了回去。 這件事雖然十分蹊蹺,可韓掌柜的家人并沒有報官,據(jù)說是要回老家安葬韓掌柜,于是不聲不響的帶著韓掌柜的尸體舉家離開了衲巖縣。 誰也沒想到,這么一家經(jīng)營了幾十年的衲巖墨閣,在短短幾天之內(nèi)攤上禍?zhǔn)拢^而從衲巖縣永遠(yuǎn)消失了。 冷軒蓉得知這個消息之后心中也有些感嘆。 冷軒蓉并沒有去看韓掌柜的死狀,她想到了前世的父親,那時她發(fā)現(xiàn)父親死在老屋中,那凄慘的景象深深刻在她心中,她絕對不會忘記。 李渡恩這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為了他的高官厚祿,他可以毫無顧忌的鏟除所有人。冷軒蓉心中暗想,這個李渡恩做盡了喪盡天良的事情,就算是自己不出手,想必老天爺也不會饒過他。 可一想到這里,冷軒蓉卻突然打了一個寒戰(zhàn)。 恰好在這時,曾顏良端著一個簸箕走了過來。他把簸箕放到冷軒蓉面前,問道,“軒蓉你看,這樣可以么?” 冷軒蓉呆愣愣的望著那簸箕,看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簸箕里裝著許多粗細(xì)不等大笑不一的竹竿,最粗的大概有顏良大哥的拇指那么粗,最細(xì)的比冷軒蓉的小指還要細(xì),這些竹竿都已經(jīng)被曾顏良順著竹節(jié)的地方切開了。 冷軒蓉拿起幾個來仔細(xì)看看,抬頭笑著沖曾顏良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樣就行了。” 曾顏良舒了一口氣,坐到冷軒蓉身邊,道,“剩下的就是要去找些動物的毛了吧?” “沒錯?!崩滠幦赝伭颊f,“不過想要用這些竹子做筆桿,還得把它們好好的干燥一下。在等個十天半月的,顏良大哥,到時我們一起去鳳泉嶺那邊逮兔子吧?!?/br> 曾顏良一愣,“怎么?你不是不讓我出去么?” “再有十天半個月的,風(fēng)聲也差不多該過去了。而且……”冷軒蓉玩弄著手中的竹竿,若有所思的說,“到時我們說不定會有什么奇遇……” 第二十二章 前世孽緣,媒婆出現(xiàn) 第二十二章前世孽緣,媒婆出現(xiàn) 韓掌柜慘死之后的幾天,冷軒蓉一直呆在家中,跟父親和曾顏良一起擺弄那些竹竿。她告訴他們兩個人,因?yàn)轳膸r墨閣關(guān)門了,所以她想做些毛筆拿出去看看能不能賣掉。 冷承戚聽冷軒蓉說賭莊的債務(wù)已經(jīng)還上了,他也從萎靡的狀態(tài)中恢復(fù)過來一些。這段時間曾顏良常常陪他說話,冷承戚有時會對他講講自己當(dāng)年的事情,雖然每次他都會以嘆氣結(jié)束話題,但曾顏良和冷軒蓉都看出來了,冷承戚眼中的神采也比以前多了許多。 聽說冷軒蓉和曾顏良準(zhǔn)備做毛筆,冷承戚竟然也參加進(jìn)來。 他本來就非常喜歡毛筆,對于毛筆的制作工藝自然也知道的比冷軒蓉和曾顏良要多上許多。所以挑選和晾曬竹竿的事情都是冷承戚和曾顏良一起完成的。 毛筆雖然暫時還一支都沒做出來,也不知道能不能賺到錢,但這三個人卻都像是找到了新的目標(biāo)一樣,對于這件事無比熱心。 其實(shí)冷軒蓉明白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曾顏良以前每天在縣衙,過的一直都是忙碌充實(shí)的日子,突然間讓他躲在這老屋里,他自然覺得憋悶的慌。而父親冷承戚不能去賭莊,生活中就再也沒有別的目標(biāo)了。突然有了可以做的事情,他們當(dāng)然就會熱衷于此。就算是渺小的目標(biāo),也比漫無目的要好許多。 好在他們兩人相處的非常愉快,幾天下來,冷軒蓉竟然聽到父親和曾顏良兩人哈哈大笑了。 父親的笑聲,冷軒蓉幾乎忘記是什么樣子的了。前世直到父親去世,她也沒能聽到父親如此歡笑。 那一瞬間,冷軒蓉幾乎要流下眼淚了。 之前的疲倦感似乎一下子就被他們兩人的笑聲驅(qū)散的不見蹤影了。 冷軒蓉心中暗想,前世的那些經(jīng)歷也許反而使自己的膽子變小了,如果他們兩人能夠每天都這樣生活下去,也不枉自己重活一次了。 這樣的想法讓冷軒蓉又重新充滿了斗志,她決定去李家賭莊看看李渡恩那邊如何了。 她跟樂呵呵擺弄竹竿的兩個人打了招呼,獨(dú)自出了家門,朝李家賭莊而去。 冷軒蓉低著頭貼著路邊快步往前走,剛拐過一個街角,突然聽到了一聲刺耳的尖叫。 “喲!冷家丫頭!” 冷軒蓉抬頭一看,頓時嚇得臉色蒼白。 迎面走過來的人,竟然是三叉巷的陸媒婆! 冷軒蓉清清楚楚的記得,前世父親被李渡恩手下的人害死之后,她還沒來得及掩埋父親的尸體,這個媒婆就帶著一群人沖到老屋里,強(qiáng)行把她五花大綁塞進(jìn)了花轎里,而那個所謂的夫君,竟然是個已經(jīng)死了的人…… 就是這個陸媒婆,她那張涂滿了白粉滿是皺紋的老臉映著大紅的喜堂,看上去更加可怕,就是因?yàn)樗?,前世冷軒蓉才被迫嫁給了一個死人! 后來冷軒蓉拼命逃了出來,可卻被那死人的家人告到了縣衙大堂,之后冷軒蓉便出現(xiàn)在了縣令梁秋榮的視線中,也正是因?yàn)槿绱耍呵飿s才得知了冷軒蓉的身世。 一切都是因?yàn)檫@個陸媒婆! 不知不覺間,冷軒蓉已經(jīng)瞪圓了雙眼,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對于一個女人而言,最凄慘的事情,莫過于守活寡,而這陸媒婆竟然會狠毒到為了賺那么點(diǎn)銀子而毀掉一個年輕女子的一生! 她該死! 冷軒蓉死死的攥著拳頭,整個腦海中充滿了“她該死”三個字。 而此時對面走過來的陸媒婆卻還是笑盈盈的樣子。 “你就是冷家丫頭吧?哎呦呦,看看、看看,這小臉兒,這腰身兒……喲……怎么了?這時在跟誰運(yùn)氣呢?” 陸媒婆一邊說著一邊看看身邊,見四周都沒有人,她才一甩手帕,嗔道,“喲!你這丫頭不是在跟婆婆我生氣吧?我可沒招你沒惹你??!” 冷軒蓉悶哼一聲,心想,你今生還沒機(jī)會招惹我,我也不會讓你再有機(jī)會招惹我了! 她強(qiáng)壓心中怒火,冷聲問道,“你有什么事兒?” 陸媒婆最會察言觀色,她看出冷軒蓉氣鼓鼓的,也馬上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一邊扭捏著一邊尖聲細(xì)氣的說,“我有什么事兒啊,我是個媒婆,天天就是東家看看西家瞧瞧,要是哪家有沒出嫁的大閨女,哪家有身強(qiáng)體壯的棒小伙兒,我就給撮合撮合。怎么樣?冷家丫頭,有沒有心上人啊?陸婆婆別的本事沒有,可不管是哪家的俊俏小伙兒,只要是你看上了,陸婆婆保準(zhǔn)兒給你說成!” “哼!” 冷軒蓉實(shí)在沒忍住,瞪了陸媒婆一眼。 陸媒婆被瞪的一愣,隨即開口就罵,“喲!這小蹄子還會瞪人!你以為你是什么大家閨秀???你了不起啊!你出去在這衲巖縣十里八村打聽打聽!看看誰敢在我陸婆婆頭頂動土!你個給臉不要臉的小蹄子!……” 這陸媒婆從小就是個得理不讓人的主兒,撒潑罵街更是一絕,冷軒蓉也沒想到自己瞪她這一眼她竟然還這么不依不饒的罵起街來了。 “敢瞪陸婆婆,借你兩個膽子!冷家丫頭你給我聽好了,今兒你瞪了陸婆婆一眼,以后有你哭的那一天!哎呦呦,這都什么世道??!年紀(jì)輕輕的就這么沒有家教,叫花子養(yǎng)個母狗也比你強(qiáng)!……” 陸媒婆越罵越起勁兒,嘴里蹦出來的話是越來越不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