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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什么給什么嗎?” 白倦知道江傾晏想起一出是一出的, 趕緊打斷:“那當然不是,做不到就沒辦法了?!?/br> 江傾晏有點疲憊,他枕著手躺在床上。臥室沒開燈,只有輕柔的月光落進來。 “那你能……給我講睡前故事嗎?” 白倦在那一瞬間幾乎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白倦覺得兩個快要跨入“頂天立地成年人”行列的高中生,深夜不睡,打電話給對方講睡前故事這件事有點不太對勁。 不過,也不是不行。 “就這個嗎?”白倦問。 “你聽起來很失望?”江傾晏往后退一步,果然就引得白倦主動前進。 “那你想聽什么童話故事?”白倦思索起來,這種睡前故事離他太遠太遠了,他很早就已經(jīng)是自己認字看書了。 “我想聽,你的故事。”江傾晏道。 白倦微微一愣:“我的故事?” 他回憶起來,自己確實是個乏善可陳的人,舊事一幕幕都是平鋪直敘的畫面,久遠而零落。 一個好的故事總得有起承轉(zhuǎn)合,要么就得有高潮和低谷。白倦的生活簡單地像是一杯平淡的涼白開,沒有什么驚心動魄。 白倦心中所想,也就這么說了:“可我沒有什么故事呀,我的生活像白開水一樣,一眼就能望見底了?!?/br> 江傾晏道:“可是水才是生命中是最不可缺少的?!?/br> 白倦聞言眼前一亮,覺得江傾晏突然特別會說話。 “更何況平淡才能起到催眠效果?!苯瓋A晏繼續(xù)道。 白倦取消對江傾晏的點贊。 白倦思索半天:“讓我想想?!?/br> 江傾晏給了思路:“不用很特別,你可以說說你印象最深刻的事?!?/br> 白倦雖然背書的記憶力很好,但是對于生活中的細節(jié)卻忘得格外快。 昨日、今日、明日,都是大同小異的。 但好像確實有一件事他印象很深刻,那也是這么一個寒冷的冬天,白倦背著書包回家。 他一向獨來獨往,今天也是如此。 放學已久,校園里已經(jīng)沒多少人。白倦才剛邁出教學樓,一盆臟水兜頭潑下,混雜著泥水和刺鼻的粉筆味,把白倦一身新的白色羽絨服潑得臟極了。 白倦驚詫地摘下眼鏡,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和樓上一雙同樣詫異的目光對上了,只是白倦睜不開眼,只能看到紅色的人影。 對方連連道歉,并且拿著盒紙巾下來幫白倦擦干。 白倦都忘了生氣,他懷里的課外書也一并遭了殃,完全陷入了混亂無措又難受的狀態(tài)。 眼睛還疼。 他恍惚間被對方牽著上了樓,對方態(tài)度很好,白倦把外套也脫下,只是斑駁的污水很難擦干凈。 白倦沒有發(fā)怒,也沒有急著指責,反而勸慰起看起來很沮喪的對方:“沒事,下次臟水注意要倒在廁所里,不要再潑到別人了?!?/br> 對方連連稱是,接著提出把白倦的外套洗干凈還回去。 白倦推辭不下只好答應(yīng)。 可沒想到下一刻,這人直接把白倦的外套拿走了,他自己的外套也沒給白倦留下。 前幾天下的的雪剛化,那天比往常還冷許多。 從學校到家要走十八分鐘,搭公交車只要五分鐘,但是等公交車要二十分鐘。 白倦記得清清楚楚,那一路真的特別特別冷。 白倦里面的毛衣也算厚實,但沒了棉襖的阻擋,勢單力薄得起不到什么作用,尤其是濕頭發(fā)被冷風吹得似乎要結(jié)冰。 白倦回家后發(fā)燒臥床了三天,而后來那件衣服他也沒有能拿回來。 江傾晏心道,這算什么故事,他這是故意說出來讓人心疼吧。 江傾晏還以為自己能在白倦嘴里聽到意氣風發(fā)斗志昂揚的一路碾壓凡人的故事。 沒想到卻是這樣的。 怎么越了解,白倦和自己想象中的模樣越是不同? 江傾晏越想越生氣:“氣死我了?!?/br> 白倦在被窩里把被子裹得緊緊的:“我都說了,我沒什么故事,很沒意思的。” 江傾晏急急問:“知道是誰干的嗎?后來你有報復(fù)回去嗎?”如果白倦吃了這悶虧,他今晚就要被這睡前故事氣得睡不著覺了。 白倦道:“落下了三天的課程,我當時只想著把進度補回去……不過后來我在全校的表彰講話時特意提了讓人家把衣服還回來?!?/br> 江傾晏鄭重道:“白倦,你知不知道他這是在欺負你啊?!?/br> 白倦點點頭:“我知道啊,可能是因為我太優(yōu)秀了,所以他們才會這樣對我?!?/br> 江傾晏竟然不知道,白倦還會開玩笑。 “我媽說只要我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變得更加更加的優(yōu)秀,就不會在乎別人了?!?/br> 江傾晏這下知道白倦這渾身的正能量是哪來的了。 其實當時的白倦確是想不通的,后來升了高中,才有個人發(fā)消息跟白倦道了歉:當初針對他是因為,有一次同考場考試時,他拒絕了隔壁桌要求作弊傳答案的行為。 白倦這才相信,原來你即使做了對的事,但這也可能會成為你不幸的理由。 江傾晏道:“如果早點認識你,我看誰還敢欺負你?!?/br> 白倦:“現(xiàn)在認識你也很好啊,謝謝你?!?/br> 白倦今晚說謝謝的次數(shù)有點多,江傾晏越想就越是惱火,原本修煉出的那點豁達包容通通隨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