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然后“撲通”一聲巨大聲響,一個紅色身影縱身跳入湖中,大手一撈,將阿沅圈在了腰間,動作利落,帶著她奮力往荷塘岸邊游去。 阿沅實在是撲騰累了,又怕死,頓時像八爪魚一樣緊緊纏住對方,加上還不小心嗆了幾口,一氣兒的亂咳不已。 那紅衣男子一面抱著她游,一面還騰出空來笑話她,“旱鴨子一只,居然還敢掉進(jìn)池塘里?早就說你笨得很了,笨吶。” 阿沅聽這人口氣,像是原公主認(rèn)識的熟人,不然估計也不會來救自己了,怎地說話嘴這么欠呢?不由氣惱,“又不是我要掉進(jìn)去的!” “嘿嘿?!奔t衣男子抱著她繼續(xù)游,摟緊了一點(diǎn)兒,繼續(xù)笑,“就是笨!” 阿沅咬牙,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哎喲!!”紅衣男子一陣“哇哇”大叫,“脾氣這么壞,看你將來怎么嫁的出去?”嘴里胡叨叨,動作卻不敢有絲毫懈怠,先奮力將她帶到了岸邊,爬了上去,然后才坐下喘息道:“我說……,笨丫頭你,怎地好像又胖了?你看才游這么一點(diǎn)點(diǎn)距離,就累死我了。” 阿沅一邊咳嗽,一邊狠狠瞪他。 他大笑,“要不你方才抱我抱得太緊,早就把你扔下去啦?!?/br> 話是這么說,眼里卻是一副美滋滋的神色。 阿沅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誰,又覺得他嘴欠,不便理會也不想理會,看在對方“救”了自己的份上,沒有繼續(xù)斗嘴。 低頭在草地上捶胸口控水,完全不搭理對方。 紅衣男子倒也沒有繼續(xù)糾纏,笑了笑,繼而伸長了脖子,朝不遠(yuǎn)處喊了一聲,“明夷!”他大聲道:“別擔(dān)心,笨丫頭沒事了?!?/br> 阿沅抬頭看了過去。 一個十五、六歲的淺杏錦袍的少年,正在朝這邊跑來,斯斯文文、清清秀秀的,此刻卻顧不上形象一陣疾跑。最終在自己面前停住腳步,氣喘吁吁道:“公主……、公主你沒事吧?” 一雙清亮的眸子里面盡是擔(dān)心,關(guān)懷之意盡顯。 阿沅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唉……?這都誰跟誰???公主啊,你、你你你……,雖然帥哥是好東西,但是也不要勾搭這么多啊。 真是好忙。 看看這穿紅衣服的嘴欠帥哥,再看看那穿淺杏衣服的清秀少年,兩個都似乎在對自己眉來眼去,暗送那個什么秋天的菠菜。 等等……,莫非這兩人的其中一個,就是jian夫?! jian夫甲?jian夫乙?到底是哪一個? “公主,公主你怎么不說話?” “笨丫頭?” 白嬤嬤抄小道追了過來,正好聽到這一句,頓時斷喝道:“莫赤衣!”然后對著那個紅衣少年訓(xùn)斥道:“公主就是公主,什么笨丫頭?雖然你是皇子和公主們的伴讀,從小一起長大的,親近熟絡(luò),但是也不能沒有規(guī)矩!” 阿沅眨了眨眼,原來這兩個是一起讀書的同窗。 白嬤嬤還在訓(xùn)斥莫赤衣,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威脅,“再胡說八道,回頭我就告訴你家莫太君!” “???告訴我祖母?”莫赤衣像是孫悟空被念了緊箍咒,一臉苦色,連連陪笑討?zhàn)?,“好嬤嬤,我不說了,再也不說了?!?/br> “嬤嬤別生氣?!迸赃叺钠蠲饕氖且粋€好好少年,趕緊打圓場道:“赤衣就是喜歡開個玩笑,心卻是好的?!甭曇魸u緩漸低,“方才公主落水的時候,他第一個就跳了下去?!?/br> 聽了這話,白嬤嬤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 因為這會兒沒工夫訓(xùn)斥人,暫且不管,只是一疊聲的詢問阿沅,“公主有沒有磕著哪兒?有沒有碰著那兒?”替她輕輕揉著后背,柔聲哄道:“且等等,馬上就叫人拿藤椅過來?!?/br> 夏衫輕薄,此刻阿沅渾身濕漉漉的,倒是勾勒出幾分曼妙曲線來。 白嬤嬤反應(yīng)十分敏快,趕忙擋住。 碧晴微微蹙眉,當(dāng)即領(lǐng)著小宮女們圍了過去。 莫赤衣起先還沒有留意,被她們這么一提醒,忍不住瞇了眼,偏了頭,探頭探腦朝后面打量過去。 “亂看什么?”白嬤嬤一聲斷喝,惱道:“你們還不快走?!該換衣服的換衣服,該赴宴的赴宴,不用杵在這兒了?!?/br> “哇哇哇!白嬤嬤你好兇?!蹦嘁卤г沟溃骸皠偛盼揖攘顺簟?,呃,救了公主,你們都還沒有謝我呢,這就攆人?!毖垡姲讒邒吣樕絹碓诫y看,不敢再惹她生氣,翻身一跳,渾身滴水大喊道:“走咯!” 祁明夷還站在原地不肯走,見白嬤嬤擋著,倒是沒敢亂看,只是小小聲歉意道:“公主,對不起?!睗M臉愧疚之色,“剛才我沒有跳下去救公主……” 碧晴趕忙分辨,“祁公子你又不會水,公主不會怪你的。” 樂鶯亦是點(diǎn)頭,“是啊?!?/br> “是啊?!卑湟查_解他道:“沒事,我這不是被救上來了嘛?!碧ь^往前看去,那個嘴欠的莫赤衣已經(jīng)走出好幾丈遠(yuǎn),只剩下一個小小的紅影,因而朝眼前這位揮手,“你快去吧,等下莫赤衣都走沒影兒了?!?/br> 祁明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復(fù)雜,輕聲道:“好,我先走了。” “去吧。”阿沅點(diǎn)了點(diǎn)頭,等人走遠(yuǎn)了,方才松了一口氣,然后朝白嬤嬤看了過去,問道:“嬤嬤,那橋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嬤嬤皺眉回道:“奴婢剛才看了,剛巧有幾塊木板被蟲蛀了?!?/br> 蟲蛀了?這么巧?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多半還是人為。 白嬤嬤眼中精光一閃,沉聲道:“公主放心,奴婢已經(jīng)讓人守在那兒,還有叫公主看荷花的豫王府奴才,一并看了起來?!甭曇艮D(zhuǎn)厲,“即便公主沒事,也得讓豫王府給個說法才行!” 正說著話,豫王妃就聞訊趕過來了。 她是皇宮里葛嬪的侄女兒,豫王的表妹,論年紀(jì)比玉貴妃還要大一歲,但是容色平常,保養(yǎng)也差了些,看起來倒像老了五、六歲的樣子。 到了場,先是讓人把阿沅抬回內(nèi)院,繼而喝罵不已,將此次負(fù)責(zé)接引公主的下人,以及平時負(fù)責(zé)竹橋的下人,全部都一起關(guān)押起來。 再朝阿沅陪笑,“那些個不長眼的狗奴才,任憑三皇妹處置。” 如此坦蕩?阿沅見她一臉事不干己的樣子,倒是遲疑……,莫非真的只是巧合不成?或者說,幕后黑手不是豫王府的人,而是另有其人? 不過也難講,或許這位豫王妃是實力演技派呢。 況且處置,奴才么……,不就是天生做替罪羊的嘛。 阿沅在心里撇了撇嘴。 不過接下來,她要計較的卻不是這個了。 因為豫王妃接著又道:“三皇妹別急,大夫一會兒就到?!币桓币炎约赫蓛舻臉幼?,“三皇妹全須全尾的過來,出了這么大的事,我們豫王府真是說不過去,好歹……,別再落下什么毛病?!?/br> 她嘆氣,“不然的話,要怎么跟父皇和玉母妃交待呢?” 大夫?大夫要過來了?! 阿沅只覺腦子里面“嗡嗡”作響。 好一個連環(huán)妙計! 首先設(shè)計讓自己落水,但……,畢竟公主身邊服侍的人多,又是大白天的,便是沒有碰巧被莫赤衣救上,自己也不至于被活活淹死的。 但是自己落水、受驚,勢必就要請大夫過來診脈。 原來……,在這兒等著自己。 多半是有人猜到或者知道自己懷孕,所以故意設(shè)計落水一計,再讓大夫過來給自己診脈,然后把丑聞給揭發(fā)出來! 阿沅看著喋喋不休的豫王妃,一副要撇清的樣子,會是……,她嗎?還是豫王?還是皇宮里的葛嬪?如果是,他們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懷孕的?jian夫是誰?難道這一連串的陰謀,是早就設(shè)計好了的? 不行!自己不能在豫王府就醫(yī),否則肯定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阿沅方才只是嗆了一點(diǎn)兒水,并無大礙,眼下已經(jīng)換了干凈衣服,當(dāng)即起身喝道:“嬤嬤,我要回宮去!” 豫王妃忙道:“三皇妹別急,大夫還沒有過來呢?!?/br> 別急?大夫過來本姑娘就玩完兒了!阿沅越看越可疑,畢竟出事的地點(diǎn)在豫王府,要做手腳,也是他們豫王府的人最為方便。 才不要這么引頸待戮! 頓時一聲冷笑,“本公主沒工夫等!”反正這公主原本性子就不好,跋扈刁蠻才是她的本色,冷冷道:“宮里有的是太醫(yī),好過呆在豫王府,無端端走路都會掉進(jìn)池塘里面!” 只做一臉憤怒的樣子,大步出去。 豫王妃在身后喊道:“哎,三皇妹等等……” 阿沅慌不擇路,急匆匆往外走,剛到門口差點(diǎn)撞上一個人,抬頭一看,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娟秀少婦,不知道又是哪個。 那少婦被人撞了先是惱火,繼而看清了人,緩了神色,“三皇妹……?”然后拉住她上下打量,“聽說你落水了,沒事吧?” 阿沅不明對方身份,加上急著要走,道了一聲,“沒事。”扭頭錯身就要沖下臺階,卻被那少婦給拉住了。 “三皇妹別急。”年輕少婦拉住不放,然后朝里面沉了臉,冷笑道:“怪道二皇嫂慌慌張張的,也不吭聲兒就跑了?!闭Z氣質(zhì)問,“三皇妹落水這么大的事,為何不說?居然連我也瞞著?!” 豫王妃出來陪笑道:“六弟妹你別上火,我這也是著急,沒來及說,怎么會瞞著你呢?剛說讓人去叫你呢?!?/br> 六弟妹?阿沅打量了一下。 原來這位是睿王妃。 看她的樣子,倒是真的擔(dān)心,且要為自己撐腰出一口氣的,但……,心下急得不行,低聲道:“六皇嫂,先回宮再說。” 睿王妃不解,亦是低聲耳語,“你這一走,回頭再有個頭疼腦熱的,只怕豫王府就不認(rèn)了?!?/br> 唉……?頭疼腦熱?阿沅哭笑不得。 這會兒功夫,自己哪里還管得了頭疼腦熱?再不走,等大夫診出一個大大的喜脈來,只怕小命都要不保。 正在拉拉扯扯之間,忽地一聲通傳,“皇上駕到!” ☆、3便宜爹,綠帽子 在宮人們的簇?fù)碇?,武帝緩緩走了進(jìn)來。 約摸六十多的年紀(jì),身量發(fā)福,頭發(fā)和眉毛都有些花白,一身明黃色的五爪團(tuán)紋龍袍,龍睛染朱、炯炯逼人,身上盡是九五之尊的迫人氣勢。微微有些不和諧的是,在武帝眼睛深處,卻透出一抹悲天憫人的氣息。 武帝一進(jìn)殿,“刷刷刷”跪下一群兒女臣子奴才。 阿沅和睿王妃走不成,只能跟著進(jìn)來跪下。 在武帝身后,跟著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量十分提拔,體態(tài)微福,反倒給他更添幾分威嚴(yán)氣勢。論相貌,有幾分像武帝,又有幾分像葛嬪,只是眉頭一直緊皺,看起來脾氣不是太好。 此人身著一襲嶄新的四爪龍紋錦袍,自是豫王無疑。 他上前服侍武帝坐好,方才跪下。 “都起來吧。”武帝緩緩開口,然后看向阿沅,朝她招手,叫到自己面前仔細(xì)看了看,關(guān)切問道:“小阿沅,可還好?” 阿沅頭一次離皇帝這么近,緊張兮兮回道:“還……,還好。” 這落在武帝的眼里,不免成了小女兒落水受驚過度,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因而一轉(zhuǎn)頭看向豫王妃,沉聲問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