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是。”姬暮年應(yīng)聲告退。 雖說公主未婚懷孕是大大的丑聞,但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留不留胎,也不在這一時三刻,倒是自己,只怕是要攪和進這漩渦里了。 自己棄了仕途,選擇醫(yī)道,沒想到最終還是沒有避開麻煩。 不知不覺深陷宮闈斗爭之中。 姬暮年站在金鑾殿前面的廣場中央,回頭眺望了一眼,想著一下子被打擊得衰老的皇帝,想著那珠胎暗結(jié)的任性小公主,長長嘆了口氣。 這場戲,不知道最終要怎么收場? 但愿自己能夠摘得出去。 ****** “說!是誰的?!”武帝怒不可遏。 阿沅神魂皆散,瑟瑟道:“女兒……,不知道?!?/br> “不知道?”武帝氣極,渾身發(fā)抖指著心愛的小女兒,“你、你……,你不知道就懷孕了?你還護著那個混帳!” 冤枉??!阿沅叫苦不迭,人家是真的不知道啊!人家也想揪出那個jian夫來的啊,焚蛋啊,jian夫你到底是誰?!啊啊啊…… “小阿沅?!蔽涞弁葱募彩祝袷潜淮驌舻奶珔柡?,體力不支,一點點緩緩坐回椅子里面,喃喃道:“朕五十歲的那年,得了你……” “你是朕最最疼愛的小女兒,是朕的掌上明珠,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給你……” “你剛剛落地,朕便為你擬了封號‘沁水公主’。你大姐說朕偏心,因為她們都是臨出嫁前,才得的封號?!?/br> 他苦笑,“是啊,朕的確是偏心……” “你小時候淘氣,把皇后宮里的一只貓胡子給揪了,結(jié)果反倒被貓抓傷,嚇得你一見著貓兒就哇哇亂哭。朕心疼你,下令宮中從此不許養(yǎng)貓,所有貓兒一律撲殺。為了這事,好些嬪妃都跑來找朕哭訴,說舍不得養(yǎng)了好些年的貓兒,但朕還是一直貓都沒讓留……” “有一天中午,你自己跑來金鑾殿哭訴撒嬌,說你母妃不肯陪你玩兒。朕讓小宮人們陪你,你又不肯,只是纏著朕,說什么也不要別人。朕便放下奏折,陪你玩了一下午,陪你用晚膳,直到哄得你睡下,才有時間熬夜批復(fù)奏折……” “朕的孩子當(dāng)中,從來沒有一個這樣寵過、疼愛過。” 一樁樁、一件件,年過花甲的武帝訴說起來,依舊清晰無比。 “朕寵你如斯,疼你如斯?!彼耐吹目粗∨畠?,難過道:“朕把你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尖之上,你怎么可以……,隨隨便便就跟了別人?怎么可以事到如今,還在為那個混帳遮掩?!” 武帝不打女兒,不罵女兒,只是質(zhì)問道:“難道在你心里,那個欺騙你、害了你的混帳,比愛護珍重你的父皇還重要嗎?寧可惹得父皇生氣,也不肯說出他的名字?”再一次問道:“小阿沅,你說……,那人到底是誰?!” 唉……?我真的不知道??! 阿沅郁悶大發(fā)了,小公主啊,小公主,你看你爹這么疼愛你,你怎地就跟野男人鬼混上了呢?嘖嘖,多對不起你爹啊。 武帝耐心用盡,沉了臉,“還不說?!” 阿沅苦笑不已。 怎么說?總不能胡亂指一個吧?但自己要是再說不知道,只怕要把便宜爹氣的更狠,除了沉默,真是沒有別的選擇了。 武帝知道女兒吃軟不吃硬,卻沒想到,今天是軟硬都不吃! 真是氣得不行,顫聲道:“好,好樣兒的!”慍怒不已,“你不說也罷,反正說了更叫朕生氣,指不定要把那小畜生打死,到時候你又要死要活的!”繼而聲音一肅,“這件事除了你、朕,還有姬暮年,以及你千護萬護的小畜生,再不會有人知道!” 阿沅低了頭,只能繼續(xù)扮演不聽話的倔強小公主。 武帝沉吟了一會兒,“你嫁人吧?!?/br> 嫁人?嫁誰?! 阿沅抬頭,瞪大了一雙美麗的明眸。 武帝看著玉雪可愛的小女兒,想著她自毀前程,不由一陣難抑的心痛,片刻后,總算緩緩平靜情緒,沉聲道:“朕會頒旨,賜婚姬暮年為沁水駙馬。” ☆、4買一送一 啥?皇帝要把自己嫁給姬暮年?! 阿沅的嘴角抽了抽。 嘖嘖,便宜爹真不愧是做皇帝的啊。 好算計! 讓懷孕的女兒嫁給診脈的太醫(yī),女兒有了著落,太醫(yī)也自動封了口,這還真是一舉兩得!但是,這、這這……,這不是栽贓嗎?明擺著,給人家太醫(yī)扣一頂綠帽子,買一送一,娶老婆還帶送孩子的呀。 可憐的姬暮年,……喜當(dāng)?shù)?/br> 呃……,之前隔著屏風(fēng),也沒看清楚他長什么模樣兒,身材還算不錯,聲音也挺好聽,畢竟自己是買一送一,要求不能太高,只要不是大麻子臉、鞋拔子臉就行了。 阿沅如此安慰自己。 三天后,正好是五月初五端午佳節(jié)。 在皇帝邀請文武百官的盛大宴席上,姬暮年以一首《佳人曲》,博得在場青年才子們的頭彩,皇帝稱贊他,“人物風(fēng)流,文采出眾”,心情大好之余,想起沁水公主尚未出嫁,于是頒旨讓姬暮年做了駙馬。 白嬤嬤聽了消息頗為激動,歡喜道:“公主要嫁給姬公子了!” 阿沅問了一句,“很好嗎?” “不好嗎?”白嬤嬤反問她,然后掰著手指頭一一數(shù)著,“姬公子出身瑯琊姬氏,乃當(dāng)朝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世家大族,伯父是正二品的中書令,本人長得好、脾氣好、才學(xué)好、醫(yī)術(shù)好,人又聰慧明敏……” “等等,等等?!卑淇攘丝龋澳阒苯诱f他是個寶貝金疙瘩算了。” “公主這是怎么了?”白嬤嬤奇怪的看著他,詫異道:“公主不是一直愛慕姬公子的嗎?現(xiàn)今要嫁給他了,怎地還不大樂意似的?” 等等,自己一直愛慕著他?! 不,不對! 是原來的公主一直喜歡姬暮年?乖乖,白嬤嬤你早說啊,你不說,我怎么知道我喜歡他?呃……,聽起來好像哪里不對。 好吧,要照這么說也算是一門良緣。 但問題是,自己現(xiàn)在是買一送一的主兒啊,姬暮年又是知情人,心里能高興的起來嗎?這世上的人都喜歡揀便宜,但便宜爹……,肯定沒人喜歡。 可憐的姬暮年,頭頂一大片綠油油的綠云哇。 阿沅心情微妙了一陣,暫且撇下喜當(dāng)?shù)募耗瓴惶?,想起肚子里的小rourou來,那天姬暮年離開后,沒多久就讓人送了幾個藥包過來,原以為是墮胎藥,哪知道自己喝下去以后,卻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 皇帝不打算讓自己墮胎?還是……? 想了想,皇帝應(yīng)該是好面子的。 這種丑聞肯定不愿意鬧大,怕是要到姬家,讓姬暮年親自給自己墮胎了。 畢竟古人生病都是喝中藥,像白嬤嬤這些服侍主子的奴婢,多少認(rèn)得幾味藥材,若是貿(mào)然用了虎狼藥豈會不知道?鬧出來,又多了幾個知情的人。 當(dāng)初小公主到底是誰牽的線去偷情,還是個謎呢。 阿沅忽地想起一個人來。 會是……,她嗎? 帶著忐忑、不安、猜疑的復(fù)雜心情,阿沅開始了待嫁的日子,這期間,被母親和哥哥,以及親爹,分別單獨接見了一次。 以及靖惠太子求見,被玉貴妃冷冷的拒絕了。 玉貴妃拒絕完了靖惠太子,臉上還是一貫的疏離神色,淡淡道:“姬暮年這人還算不錯,你嫁給他,也算是有了一個好歸宿,我就放心了?!鄙钌畹目粗畠海庥兴?,“往后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不必牽掛其他?!?/br> 神色間,居然露出如釋重負(fù)之色。 阿沅看的莫名其妙。 下午的時候,睿王又親自找了過來。 他問:“姬家的婚事,是你自己求父皇賜婚的?” 阿沅眨了眨眼,呃……,看來原公主喜歡姬暮年這件事,已經(jīng)是人盡皆知了??!嘖嘖,虧得自己沒有多說什么,否則只怕旁人都要懷疑了吧。 “哎,罷了?!鳖M跻宦晣@息,俊美無匹的臉龐流露出惋惜之色,沉默了半晌,忽地正色道:“你只要記得,誰是你的親哥哥就夠了?!?/br>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阿沅若有所思。 這公主的母親和哥哥神神秘秘的,十分玄妙,可是又不敢多問,只能一頭霧水的傻笑,連連點頭,“呃,當(dāng)然記得。” 睿王摸了摸她的頭,笑道:“那就好?!?/br> 然后不再多說,送了meimei一套價值不菲的嫁妝首飾。 阿沅私下揣摩著,聽哥哥睿王的口氣,似乎對姬暮年頗為忌憚的樣子,就是不知道,這里面有什么忌諱。 罷了,只能等以后慢慢打探了。 而皇帝召見,只得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莫要再教父皇失望了。” 阿沅諾諾,“是。” ****** 而此刻,姬府的姬夫人正在垂淚不已。 “我的兒,你怎么會娶了那樣一個……”她想說阿沅幾句難聽的,又畏懼天家皇權(quán),忍了忍,“人人都知道那沁水公主脾氣壞、性子不拘,根本就不會安安生生過日子!這哪里是娶媳婦兒,簡直就是……” 簡直就是,娶了一個禍害姬家的喪門星! 偏偏還得供在香案上頭。 姬暮年沉默不語。 姬夫人懊惱道:“好端端的,都是你那首什么破詩惹出來的麻煩,早跟你說不要去爭風(fēng)頭,不然的話,這門婚事怎么會落在你的頭上……” 姬暮年知道母親心中有氣,耐著性子,聽她哭哭啼啼,心中卻是一聲嘲笑,出風(fēng)頭?自己何曾是那種輕佻的性子? 可是皇帝要讓自己出風(fēng)頭,自己能不出嗎? 只怕早在派自己去給沁水公主診脈時,皇帝就已經(jīng)想到這條路子了。 皇帝疑心公主有孕,又不確定,更不敢聲張丑聞毀了公主,所以提前把駙馬都給挑好,萬無一失! 要說太醫(yī)院里的太醫(yī),年輕的也不少,但大都出身寒門,只有自己這種瑯琊姬氏的世家子弟,才能匹配公主。 一則避免低嫁讓外面的人起疑心,二則也不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