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意思是,得罪了東羌國的話,莫家和祁家都要因此而受處罰! 這話莫赤衣當(dāng)然聽得明白,氣呼呼的拉了祁明夷,兩人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了,白了宇文極一眼,便不再說話。 阿沅一見這幾個小屁孩兒就頭疼,再想起昨兒的猜疑,更加頭疼,但不管怎么說,昨兒都是祁明夷替自己擋了一下子。因而叫了采薇進(jìn)來,遞了一套文房四寶給他,“昨天我撞著你了,這是謝禮?!?/br> 如果他要接近自己的話,這……,也是一個很好的開端契機(jī)。 祁明夷趕忙站起來,“多謝公主殿下賞賜?!?/br> 宇文極撇了撇嘴,愛哭包!娘娘腔!旁邊還有一個豬頭一樣的蠢貨,不辨是非黑白,只管替人出頭,估計將來被人賣了還在數(shù)錢呢。 “你夠了啊?!卑湟娝裆粣?,低聲戳了戳他,“不許再惹事!”早起原本要送祁明夷一盒子點心的,這別扭孩子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居然打開食盒,把點心吃了幾塊兒,弄得亂糟糟的,所以又換成了一套文房四寶。 宇文極皺了皺眉,“回去再說?!?/br> 靖惠太子坐在中間,看著一左一右兩顆小腦袋,伸長了脖子,嘀嘀咕咕的,很有一副青梅竹馬的架勢。又想起宇文極最近總是跟著阿沅,不由疑惑,這小子不會看上自己meimei了吧?打量了下,要說宇文極倒也算個好胚子,但是東羌太遠(yuǎn)了,meimei還是不要嫁過去的好。 繼而失笑,自己怎地忽然想得這么遙遠(yuǎn)?也太荒唐了。 “阿沅?!鳖M鯊拈T外走了進(jìn)來,一襲江水海紋八寶長袍,頭戴白玉簪,腰束鑲金白玉帶,容顏俊美宛若美玉雕刻而成一般,聲音朗朗,“夫子快到了,趕緊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去,別纏著太子殿下。”說得客氣,卻明顯不想讓meimei跟太子走得太近。 阿沅知道哥哥對太子很有戒備,“哦”了一聲,起身提裙,正要走……,忽地看見腳邊掉落一個荷包。一時促狹心起,便借著人小身嬌飛快揀了,握在裙子里,然后滿心竊喜入了座,在書案底下遮遮擋擋打開荷包,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好玩兒的。 剛才那位置,肯定是靖惠太子掉落的,回頭訛他一點好東西再說。 阿沅借著自己裙子繁復(fù)層疊的遮擋,將荷包里的東西倒在中央,臉上的調(diào)皮笑容忽地僵住了,那枚翠綠欲滴的翡翠耳墜,不是已經(jīng)被母親給自己改成簪子了么?怎么會又出現(xiàn)了……,這不合理??! 不對,不對,這分明是丟失的另外一只! 一剎那,宛若驚雷在阿沅的頭頂上面劈開!母妃的耳墜,藏在異母兄長的貼身荷包里面,這意味著什么?簡直不敢再想下去! 太子哥哥,喜歡……,自己的母親?一陣頭疼欲裂,許多紛亂的片段撲面而來。 自己醒來以后,除了白嬤嬤等人,見到的第一個陌生人就是靖惠太子,那天他吞吞吐吐的,跟自己說什么對不起,說什么都怪他喝醉了!難道說、難道說自己一直苦苦尋找的jian夫,竟然是靖惠太子?不……,心中一個聲音在尖叫,不可以這樣! ☆、第 34 章 阿沅在最初的一瞬間震驚之后,緩緩冷靜下來。 當(dāng)務(wù)之急,不是去確定靖惠太子是不是jian夫,而是……,趕緊把荷包還回去,不然太子發(fā)現(xiàn)自己偷窺了他的秘密,戀庶母這么大的事,甚至威脅到他的儲君之名,誰知道會惹出什么亂子?別的不說,以后彼此見面也尷尬啊。 于是將荷包束好了,還把袋子纏繞了幾圈兒,喊了一聲,“太子哥哥!”一臉天真無辜的樣子,沖他甜甜笑道:“你看我撿著什么?哈哈,你得拿好東西給我換才行?!?/br> 靖惠太子聞聲回頭,臉色白了白,繼而強(qiáng)力鎮(zhèn)定情緒,笑道:“別淘氣。”起身走了過去,趁著meimei不備,一把將荷包抓到手里,“你想要什么,回頭太子哥哥都送給你就是了。”心頭卻是一陣“咚咚”亂跳,壓都壓不下去。 自己太大意了,居然連荷包掉了都不知道。 接下來的課,夫子講了些什么都不知道,恍恍惚惚的,好容易挨到下課,便趕緊坐車回了太子府。一路想了十七八個主意安置翡翠耳墜,但都覺得不妥當(dāng),路過荷花池塘的時候心思一動,摒退了小廝們,沿著竹橋走到了湖心亭里。 打開荷包,將那翡翠耳墜放在掌心里面,想扔,卻猶豫了一下,眼下浮起那個想起那個永無可能的清麗身影,浮起許多往事…… 那年自己三歲,當(dāng)時慕容家還不是皇族,而是大蜀王朝的一員勛貴人家,因為外祖母做六十大壽,母親帶著自己和jiejie趕回京城賀壽。原本參加完壽誕就要回去的,不知道宮里怎么心血來潮,讓進(jìn)宮接賞賜,大約是籠絡(luò)外省重將家眷的意思。 母親便領(lǐng)著自己和jiejie進(jìn)了宮。 那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她,因為記憶遙遠(yuǎn),情景變得有些朦朦朧朧……,正值妙齡的少女無雙公主,又美、又溫柔,更是矜貴無比,身邊幾十個宮人眾星拱月圍著她,什么銷金提爐,什么雉羽宮扇,排場盛大華麗。 叫人不能靠近,只能遠(yuǎn)遠(yuǎn)的看那么一眼。 “真美啊?!眏iejie的聲音不無艷羨,還有嫉妒。 要說起來,jiejie在慕容家也是嬌生慣養(yǎng)的,可是跟無雙公主一比,簡直就是丫頭見了小姐,完完全全是霄壤之別。 于年幼的自己而言,她就好像那九天之上的神女一般,只可遠(yuǎn)觀,只可仰慕,只可跪在她的群擺下面低頭叩拜,感受神女的恩澤。 可惜后來,神女亡國落魄、無奈輾轉(zhuǎn),最終竟然成了自己的庶母! 剛?cè)雽m的玉貴妃,總是和整個后宮格格不入,試想之前還是皇室公主,忽然之間山河碎、家國滅,重回皇宮,居然成了新王朝皇帝的嬪妃,換做任何人,都很難接受這樣的悲慘人生。 她總是很憂傷、很幽怨,幾乎不說話,人也跟著漸漸清瘦下來。 自己覺得她好可憐好可憐,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每次看到她那憂傷的目光,那絕色的容顏,都有一種神女墜落凡塵的惋惜。起初還只是感慨,后來自己年紀(jì)漸漸大了,那個清麗無雙的身影,在自己的腦海里越刻越深,慢慢地變了味道,變成一種不能言說的情感。 心里明白,那樣的念頭是罪大惡極的、不可饒恕,就連想一想都不應(yīng)該,怎么可以愛慕自己的庶母呢?可是有些情感,越壓抑,越是得不到,就在心中念念不忘,幾近成魔,直到無意中撿到這個翡翠耳墜。 好似相思有了寄托,每天悄悄的拿出來看一看,就覺得安寧了。 想來今生彼此只能止步于此,靖惠太子的心口隱隱生痛,他緩緩展開手掌,最后看了一眼那枚翡翠耳墜,然后抬手一扔,只聽“撲通”一聲清脆水響,那枚翡翠耳墜掉進(jìn)了湖心之中。 這樣……,也算是一直陪在自己身邊了吧。 ****** 阿沅坐在泛秀宮,心中的驚駭仍然沒有完全平息。 靖惠太子喜歡自己的母親,喜歡自己的母親!這個驚悚的念頭不斷回旋,還有一個聲音在說,“多半就是他迷*jian了自己的meimei,害了小公主!”想來當(dāng)初,小公主就是無法接受兄妹亂*倫,所以才會自尋短見的吧。 而這其中,祁明夷、碧晴,以及指使鮑嬤嬤的傅婕妤,還有豫王、葛嬪等人,又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是太子控制不住下半身,毀了meimei,還是因為愛慕庶母那一點點旖念,被人發(fā)覺進(jìn)而被設(shè)計陷害? 這里面像是有一團(tuán)迷霧,亂麻,糾纏模糊的看不清。 但是不論真相如何,前世小公主死了以后,皇帝肯定會徹查死因!一旦查出是靖惠太子和小公主亂*倫,先不說對皇帝是多大的打擊,幕后黑手肯定會把此事鬧大,靖惠太子的儲君之位絕對保不住了! 到時候太子一倒,剩下幾位皇子必定參與奪嫡之爭。 哥哥睿王雖然出挑,但是年紀(jì)比豫王小,母親玉貴妃是“前朝余孽”,小公主又出了丑聞,加上沒有母族可以依仗,奪嫡并不具備優(yōu)勢,至于代王就更不用說了。 而豫王,不僅僅是皇帝的庶長子,且早就成年,培養(yǎng)了諸多心腹,朝中也必有他的黨羽,根基十分龐大。只要扳倒了太子,兩個年幼的弟弟不足為懼,沒準(zhǔn)小公主和太子的jian*情氣病了皇帝,臥病幾年就撒手而去,于是“有嫡立嫡,無嫡立長”,豫王正好登基大寶,一切順理成章! 照這么看來,獲益最大的豫王嫌疑也是最大! 可是碧晴卻是傅婕妤安插的人,傅婕妤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和豫王合謀?還是另有圖謀?阿沅一時想不明白,只是認(rèn)清了這件事的重要性和危害性,思來想去,想起自己手中還有一個大殺器,皇帝爹。 是的,自己能力有限,但是皇帝爹卻幾乎是萬能的啊。 自己查不出來的東西,不等于皇帝爹查不出來,于是起身去了金鑾殿,但是見面卻不能直說,否則亂力鬼神多半要被活活燒死。只從鮑嬤嬤說起,當(dāng)然編了一些合理的謊言,“鮑嬤嬤最近出手十分闊綽,白嬤嬤疑心她手腳不干凈,就想了個法子,讓人傳言外面有個營生,可以放大利錢,鮑嬤嬤居然拿出了三百兩黃金!” 武帝聽得皺眉,“是不少了?!?/br> 阿沅又道:“若只是貪些銀子還沒有什么,就把她背地里搗鬼,弄些傷天害理、謀財害命的事。”不敢說自己疑心,只說白嬤嬤,“后來白嬤嬤又查到,鮑嬤嬤和傅婕妤手下的花嬤嬤有來往。當(dāng)時她們故意污蔑喜鵲打翻火盆,就是為了重選丫頭,而鮑嬤嬤一心想把碧晴塞在我身邊,雖然我沒應(yīng),但是卻不知道她們在盤算什么?!?/br> 武帝的臉色越來越沉,越來越難看。 阿沅眨巴著眼睛,問道:“我瞧著傅母妃深居簡出的,也不愛說話,父皇你說她無端端的給我插個丫頭,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以前傅母妃和我的母妃有過節(jié)?所以派個小丫頭過來搗亂?” 武帝沒有回答女兒,一陣沉思。 傅婕妤……,沒有玉氏之前,自己最寵愛的人便是她,知書達(dá)理、溫婉柔和,難道她因為自己移情玉氏,所以心生怨憤?當(dāng)初她連著死了兩個兒子,自己憐惜她,多年來一直對她頗為優(yōu)待,但她若是敢對小阿沅做手腳,饒不了她!不管怎么說,自己之前沒有太在意過傅婕妤,既然被女兒提醒,往后自然是要派人多盯著一點兒。 武帝心里有了安排,面上卻怕嚇著了女兒,慈愛笑道:“不要胡思亂想,這件事交給父皇來查就好了。” 阿沅松了口氣,就等父親大人你老人家這句話呢。 靖惠太子愛慕玉貴妃的事,暫時不能說,但只要父親查出傅婕妤的問題,繼而便能知道碧晴在做什么,甚至知道祁明夷在做什么,一切都應(yīng)該能化解了吧。 接下來,倒是平平靜靜無風(fēng)無浪。 新入宮的兩位嬪妃老老實實的,皇帝去范貴人那邊要多一些,上官美人也有份,只兩人加起來都不如玉貴妃多。而皇后那邊依舊是初一、十五點卯,葛嬪偶爾看看,傅婕妤又一直抱病,這三位嬪妃年紀(jì)大了,也屬正常。至于背景墻虞美人,皇帝去泛秀宮的時候,偶爾也會找她,總之一派雨露均沾、后宮和諧的景象。 而小家伙們,宇文極和莫赤衣還是互相看不順眼,但都收斂了不少,加上祁明夷在中間做和事佬,盡管偶有拌嘴,到底沒有再鬧出打架的事來。只是周宛宛總是愛粘著宇文極,令他煩不勝煩,抱怨道:“怎么就跟沾上了似的,甩都甩不掉!” 阿沅撇了撇嘴,“你指使人家干活兒,拿好吃的,倒是一點都不含糊。” 宇文極“嘿嘿”一笑,“你不是也吃了?!?/br> “我好稀罕么?”阿沅看他那得瑟樣兒,忍不住伸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下回你自己吃,我不要?!焙煤玫囊粋€俊美正太,硬是被她捏成了變形娃娃,盡管滑稽,可是仍然看著十分可愛。 只是宇文極氣得炸了毛,爆喝道:“不—許—碰—我—的—臉!”聲音飄得老遠(yuǎn),其中還夾雜著阿沅的“哈哈”大笑聲,傳得整個泛秀宮都聽見了。 ☆、35妖風(fēng)起,刮啊刮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到了五月里,很快就是武帝的五十七歲壽誕,不是整壽,但是也一樣要辦得熱熱鬧鬧的。后宮嬪妃們、臣子們,都在忙著給皇帝準(zhǔn)備壽禮,阿沅更是絞盡腦汁,得準(zhǔn)備一份別致的禮物的才行啊。 獻(xiàn)美人兒?奇珍異寶?書法墨寶?繡東西?拜托,拜托,這些自己都搞不定?。∷紒硐肴?,還是宇文極出了一個主意,“不如做一個筆筒吧?就是大南竹的那種,咱們打磨一下,然后你描一幅畫,我再幫你刻成陰線,找點金粉一刷就成了?!?/br> “倒是不錯?!卑潼c了點頭,“這個不難,又是自己親手做的,有誠意,而且筆筒可以放在書案上,父皇天天都能看到?!钡恰?,好像哪里不對?怎地這小子又跟自己攪和在一起了?凈會占便宜! 但是后來,卻是阿沅占了便宜。 竹子是叫宮人找來的,碗口粗的大南竹,早已把口子打磨好,免得傷了這兩位矜貴的小主子。宇文極去找了幾幅壽翁圖參考,然后阿沅比對著描了圖,看著那歪歪扭扭的線條,遲疑道:“呃……,是不是太丑了?” 宇文極撇撇嘴,“算你還有一點自知自明?!钡珔s不由分說,拿了刻刀,捧著竹子一心一意雕刻起來,小小年紀(jì),手腕穩(wěn)、用力準(zhǔn),竟然把那幅歪歪扭扭的圖,刻成一副靈動有趣的紋路。 阿沅看得瞪大了眼睛,咳了咳,“其實你不做皇子也可以的?!?/br> “那做什么?” “木匠?!?/br> 宇文極,“………………” “嘿嘿,開個玩笑?!卑淠昧诵∷⒆?,在金粉器皿里面攪了攪,然后一點點的刷上金粉,最后用濕布飛快一抹,擦去多余的金粉,再晾干,一個別致精巧的壽星翁筆筒大功告成!不由得意道:“哈,我做的筆筒真好看。” 宇文極冷哼了一聲,“你做的?” 阿沅有點心虛,“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嗯嗯,你辛苦了?!睊丝痰督o他,翻轉(zhuǎn)筆筒指了指底部,“把我們的名字都刻上去吧?!?/br> ****** 等到壽誕上,武帝收到的第一份禮物,便是小女兒親手做的筆筒,不由詫異,“這圖案是你刻上去的?”翻轉(zhuǎn)了一下,看到“阿蘭若”和“阿沅”兩個名字,方才明白過來,大笑道:“原來是阿蘭若幫了忙?!?/br> 阿沅樂呵呵道:“是啊,他力氣大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