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喻，什么然，就不能叫“謝喻然”全名嗎？林酌光忽然問：“你怎么叫我？”

    顧忱景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

    “比如你和謝喻然說，今天要和我吃飯，慶祝我們從同學(xué)升級為同事，你怎么跟他說？說‘我和林酌光吃飯’？”

    “不然呢？”

    “如果換成是秦瀟呢？‘我和秦瀟吃飯’？”

    “不然呢？”

    “換成……”林酌光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想不出顧忱景的生活里還有誰有姓名，他的語氣變得委屈起來，“我就不能在你這里有比較符合‘最好的朋友’這個定位的比較親密的稱呼嗎？”

    “最好的朋友的親密稱呼”，這個定義讓顧忱景為難。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林酌光明顯在鬧別扭的模樣，期期艾艾地說：“那……叫你……光……光光？”

    “光光”兩個字一出口，林酌光還沒來得及怎么樣，顧忱景已經(jīng)忍不住笑起來。

    他笑得太厲害，氣息稍微一亂便岔進了喉管。

    一邊咳嗽還在一邊笑著的顧忱景讓林酌光徹底沒了較勁的心，他伸出手，順著顧忱景瘦削的背上下輕撫，試圖讓顧忱景好受一點。

    顧忱景對他擺擺手示意沒事，慢慢地止住了笑和咳嗽。

    “董事會秘書”辦公室外的走廊相對比較安靜，但也不是沒有人經(jīng)過。林酌光身份特殊，他又一向不講韜光養(yǎng)晦這一套，莫氏上上下下很少有人不認(rèn)識他，顧忱景這么一番笑和咳嗽動靜不小，經(jīng)過的人偷覷幾眼也是自然反應(yīng)。

    于是顧忱景拉著林酌光往電梯里走。進了電梯，按下B1的按鈕，他說：“飯下次吃。但是必須我買單?！?/br>
    “買單”兩個字，自從“七萬八”之后就和林酌光很少會敏感的神經(jīng)有了直接連接，使得他條件反射般地搖頭拒絕：“我來買單?！?/br>
    然后他才想起剛才在林紀(jì)一辦公室前等的時候打算一見到顧忱景就問的問題：“你職位是什么？”

    “品牌事業(yè)部，職員?！?/br>
    “品牌事業(yè)部？你不是我的助理嗎？”林酌光問。

    顧忱景：“不是，你沒有助理。林董秘說，你也入職品牌事業(yè)部，和我一樣，職員?！?/br>
    既然好歹和顧忱景在同一個部門，林酌光決定暫時不去計較title名分這些虛的：“你工資呢？多少？”

    “保密原則……”顧忱景遲疑了一下。

    “你跟我保什么密?！绷肿霉獾裳郏澳鲜裁疵孛芪也恢?？我連莫氏董事長銀行密碼都知道?！?/br>
    林酌光說得過于在理，顧忱景也不得不同意。

    “試用期月薪是轉(zhuǎn)正后月薪的80％。各類保險和公積金滿檔購買，加班有餐補、車補和加班費，加班費按時薪200％計算?！鳖櫝谰罢f，“莫氏挺正規(guī)的?！?/br>
    “正規(guī)是應(yīng)該的?！彪娞莸竭_B1，提示音響后電梯門平滑無聲的敞開，林酌光邊走邊追根究底他最關(guān)心的問題，“所以月薪到底多少？”

    顧忱景：“轉(zhuǎn)正后一萬，半年一次評估加薪。”

    “什么？”林酌光氣結(jié)，“一萬？一萬還沒有你開網(wǎng)約車一個月掙得多吧？”

    小奶黃解鎖的車燈閃光和林酌光的擔(dān)心同步：“你夠不夠用？”

    “夠了，網(wǎng)約車現(xiàn)在沒有什么補貼，這個月薪和開網(wǎng)約車的月收入差不多?！鳖櫝谰懊嫔匀坏乩_小奶黃副駕駛室車門，“除了每個月固定轉(zhuǎn)六千八給我媽之外，我用錢的地方也不多?！?/br>
    林酌光腦海里立刻閃現(xiàn)出畫面：凌晨幾乎無照明的破敗小區(qū)，潮濕黏膩的樓梯，感應(yīng)燈不是壞了就是照明不足的樓道，和小小的茶幾玻璃都破掉了也還在用的顧忱景的小窩。

    每個畫面都讓林酌光心里繃出一片酸澀。

    看著站在駕駛室邊不上車的林酌光布滿復(fù)雜而難以形容的表情的臉，顧忱景嘆了口氣，帶著真實深切的同情越過車頂安慰他：“你一個月一萬確實不太夠?！?/br>
    “我沒事。我被董事長包養(yǎng)著，衣食住行都是刷他的副卡。”林酌光刷地一下拉開車門，腿一邁坐進駕駛室，一邊下意識地系安全帶，一邊對和他同步坐進了副駕駛室的顧忱景說，“不過……你那塊浴巾要用久點，我爺爺這次肯定打算治我，估計轉(zhuǎn)正前我都沒有機會弄到贈品了?！?/br>
    顧忱景眼底浮現(xiàn)出笑意：“好?！?/br>
    林酌光啟動了車子。一腳油門剛踩下去，他像是又想起什么，立刻踩了剎車。

    小奶黃發(fā)出急剎車自帶的尖銳聲響，在停車場兩輛沉穩(wěn)黑色轎車和六輛色彩斑斕跑車之間停下。

    顧忱景不知道林酌光為什么忽然踩剎車：“怎么？”

    林酌光的傲嬌、不甘不愿、尷尬混雜在一起，情緒錯綜復(fù)雜：“你……和謝喻然，約在哪？”

    “我到站前路，坐地鐵過去。”

    林酌光下意識想說送顧忱景到目的地，但看到顧忱景眼睛里沉淀的一抹無可奈何，他也只能說服自己，不能限制朋友去交朋友的自由。

    朋友……朋友？林酌光忽然想到了另一個意義上的“朋友”。

    “小獅子……你知道……謝喻然他……”他囁嚅著說，“你知道他……”

    “嗯？”顧忱景下意識地微微靠近，想把林酌光的話聽得清楚些。

    話要說出口，林酌光又遲疑了。

    秦瀟說，謝喻然向顧忱景表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