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小姐?！痹褐姓谟?xùn)練的肖一，收回拳腳，停下問候。

    “肖一，傷口可好全了？”上次她提醒自己，“小依”聽起來太過文弱，希望如最開始那般稱呼。雖然覺得名字不夠女性化，但蔡琰尊重她的想法。

    屋內(nèi)，正伏案思考近期各項事業(yè)發(fā)展規(guī)劃的呂菁，聞言抬起頭，無奈的苦笑一聲。今天又要和自己討論什么？

    不知蔡琰最近怎么想的，總來府上和自己探討學(xué)問，搞的她頭疼不已。和才女在一起，聽她引經(jīng)據(jù)典，有時候真是尬聊啊！

    大約是蔡邕這位名滿天下的大儒，不滿意自己弟子的學(xué)業(yè)，派她來督促自己吧。呂菁暗自猜測。

    “菁兒，《淮南子》看過沒？”看著蔡琰隨意入屋，坐在書桌對面的椅子上，呂菁有些后悔，當(dāng)初讓她在這里不要客氣、不要太多繁文縟節(jié)話語。

    “沒看過?！蹦惝?dāng)我真的很閑么？對于這位給自己推薦各種書目的盡職“師姐”，呂菁欲哭無淚。

    “你呀！之前說‘水是生命之源’，我回去想了很久，覺得不無道理。只是，水，本是五行之一，我以為你是從《淮南子》中看到的引文?！辈嚏久迹@然呂菁的說法不符合她的預(yù)期，想了一會兒， “莫非你看的是《太一生水》原篇？”

    呂菁坐直身子，端正態(tài)度。

    好吧，在你面前，我就是文盲，我承認(rèn)……義務(wù)教育沒能使我優(yōu)秀，大學(xué)四年同樣也白過了……

    見呂菁假意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蔡琰輕笑出聲。這樣俏皮的菁兒，讓她感到真實。

    “jiejie，告訴我《太一生水》是什么？”心臟不爭氣的亂跳一通，呂菁趕緊收回心神。

    “先說《淮南子》，”蔡琰見她避過不談，主動說道：“是成于孝景皇帝、孝武皇帝之交撰寫的論文集，相傳是由淮南王劉安，與其門客編訂，班固將其歸為‘雜家’，主要是道家思想，也融合了其他學(xué)派的思想。”

    漢武帝初年造反的淮南王劉安？呂菁讀史書，這件事有些印象。

    “至于《太一生水》，也是道家經(jīng)典?！簧摧o太一，是以成天。天反輔太一，是以成地’。太一即是道，以水的形喻之，指天地萬物生成的本源。是不是同你說的‘水是生命之源’如出一轍?！?/br>
    雖然很喜歡你……但我討厭學(xué)霸……呂菁心里暗自嘀咕。

    不過，古人的智慧，確實不可小瞧。后世，人們總站在前人智慧積累之上，卻不知沿著正確的路徑探索下去，反而只因腐朽落后的一面，而變得一味崇洋媚外，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呂菁想了一下，“這種問題，左慈應(yīng)該研究的比較多?！彼恍南胍獦?gòu)建道家神仙體系。這年頭，道教還沒成型，但是東漢盛行讖（）緯之學(xué)，將經(jīng)學(xué)神學(xué)化，儒學(xué)發(fā)展為儒教，形成完整的宗教神學(xué)體系。簡單的說，就是對未來的一種政治預(yù)言。

    比如，秦朝時，方士盧生告訴秦始皇，“亡秦者，胡也?！边@一句，便是讖言。秦始皇以為是“胡”是指胡人，于是北擊匈奴，筑萬里長城。但秦，亡于秦始皇的小兒子、秦二世，胡亥。而且，是一個典型弄假成真的讖言。

    蔡琰皺眉，“你莫非和那個左慈有往來？”她知道呂菁喜歡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

    “認(rèn)識啊，他人還不錯?！?/br>
    左慈算不上自己的屬下。在呂菁看來，這位虔誠的修道者，是一個精神比較自由的人。

    “他對你父親說，終身不許你嫁人，難道不怨恨？”

    你還知道這檔子事啊。呂菁看著動怒的蔡琰，笑道：“這挺符合我心意，他人真的挺好?！?/br>
    聽左慈身邊的徐聞、徐道兄弟說，前幾日，他老父左山帶著媳婦兒、孩子去五云觀。左慈見到自己年幼的弟弟，人前還算平靜，甚至露出笑意。老父一番交待，大意無非是自己年事已高，需要他將來照拂幼弟，也算是為左家留后。

    人后左慈一聲喟（kui）然長嘆,回到屋里關(guān)了自己一整天。

    “怎么會符合心意？”蔡琰見她并不厭惡那道人，話語又說的真切，勸道：“女兒家總要相夫教子，才不至于一生孤苦?！?/br>
    呂菁深吸一口氣，“誰說女子總要依靠男子才能生活？不是丈夫，就是孩子？就因為女子要生育？還是決定于在武力、財力上弱于男子？”

    見蔡琰不明所以的看著自己，呂菁嘆了口氣，算了，說這些做什么。這是時代的問題，是農(nóng)耕經(jīng)濟(jì)基礎(chǔ)決定的，沒有必要去爭論，“jiejie，我真的不想要那種生活。而且，”她抿了一下嘴唇，盯著蔡琰的眼睛，認(rèn)真道：“我不喜歡男人?！?/br>
    “菁兒，你在說些什么？”雖然每個字都聽得明白，但蔡琰真的聽不大懂，只能依著自己的理解繼續(xù)道：“婚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后世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若是能得一情投意合之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便是人生幸事?！?/br>
    那郭蘅是你情投意合之人嗎？呂菁很想問。

    蔡琰想了想，忽然道：“曹公子可有來信？”

    曹昂？他早就回洛陽了吧，交情又不深，怎么會有書信往來？呂菁搖頭。

    “父親贊曹公子雅量非凡，謙謙君子。”蔡琰帶著一絲試探的說道。

    幾個意思？你喜歡的是曹昂？見她神色怪異，呂菁不明所以，“曹昂人還不錯”，但也是短命之人，你們不合適吧。

    不過，你的備選項里，怎么也不會有我。想到此，呂菁有些神傷。

    “菁兒，后日便是你生辰了?！?/br>
    “嗯，丁廉說那日也要來湊熱鬧。”呂布為了及笄之禮，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正賓、有司、贊者都請好了。雖然呂菁一再表示，希望不要過于繁瑣。但蔡邕既是呂菁的老師，作為重要的賓客登場，為呂菁賜字。呂布怎么會搞的太過簡略。

    于喜歡男裝、行動隨心的呂菁而言，及笄什么的，真的不在意。反而是到了十五歲的年齡，就怕被逼婚。前世最怕過年，二十多歲的她，被七大姑八大姨各種花式催婚；今生十五歲就要開始擔(dān)心，想想，也是醉了！

    雖然左慈已經(jīng)在這件事上幫過忙，但她的父親大人，呂布，確實是個比較反復(fù)，心志不堅的人……

    “我父親已經(jīng)為你想好表字。”

    “哦?！?/br>
    “你不好奇嗎？”蔡琰見她不甚在意，面露失望。

    “好奇?。　辈殴?，她不習(xí)慣用表字，就像她寧愿叫蔡琰“jiejie”，也從不叫她“昭姬”。

    “《詩經(jīng)》開篇第一首是什么？”

    呂菁翻了個白眼，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蔡琰笑道：“開篇第一句：菁菁者莪（é），在彼中阿（ē）。既見君子，樂且有儀”。

    “樂儀？”

    “正是。很相稱吧！”

    “呂菁，字樂儀……”不怎么好聽吧，呂菁暗自吐槽。

    兩日后，呂府內(nèi)。

    前來觀禮的嘉賓不多，除了蔡邕、蔡琰、丁廉，還有呂布的表親兼下屬魏續(xù)，以及教導(dǎo)呂菁武藝的將領(lǐng)高順。嚴(yán)氏見贊者為呂菁梳頭加笈，然后對著自己和呂布行拜禮，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在心中蔓延。

    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一通流程下來，呂菁只覺得自己頭都暈了，才終于盼到“禮成”二字。

    前廳呂布宴請賓客，呂菁回到自己屋內(nèi)。

    “小姐可算是成人了！”春娘幫她換下莊重的禮服，換上平常素雅的襦裙。

    “就是麻煩了些，肖一呢？”因杏兒等人入府多年，都在前廳幫忙，小院內(nèi)只有春娘和肖一。

    “剛才說去庫房拿什么東西?！碧嫠砣箶[，余光瞥到一人進(jìn)屋。春娘眼珠一轉(zhuǎn)，狡黠一笑，“小姐，你生辰我也沒準(zhǔn)備什么禮物。”

    “都說了不用?！眳屋颊碛疫叺男淇?，就聽春娘道：“小姐，領(lǐng)口有些亂?！闭f罷，人湊過來，摟著呂菁的脖頸，徑自吻了上去。

    感受到嘴唇傳來的溫?zé)?，呂菁抓著肩膀輕推，春娘卻更加用力的抱住，緊密的貼上，吻得更深。

    “春娘，你這又是做什么？”呂菁用力推開，擦了擦嘴唇。

    “便是生辰禮物了！”見那人已經(jīng)退出去，春娘捂嘴偷笑。

    “盡胡鬧！”搖搖頭，呂菁去往前廳。對于這個唯一知道自己性取向的春娘，呂菁習(xí)慣了她隨意的性子，平日處的不錯。就當(dāng)過生日，朋友開個玩笑，只是今天夸張了些。

    注視著呂菁離開，春娘才笑著回身，準(zhǔn)備收拾禮服，卻見一人立在窗前。

    “你看到了？”春娘含笑挑眉。

    肖一冷漠的注視著春娘。她看的很清楚，包括琰小姐的倉皇離開。

    “不要想傷害兩位小姐！”她雖然不喜歡讀書，受呂菁影響，對于禮教同樣不屑于顧。但也知道，這種女子之間的親昵，是極不合適的。

    “嗯，不敢的?！贝耗锼坪鯖]注意到她語氣中的威脅，仍是笑意盈盈。說完，不再理會肖一，彎下腰，吸了吸鼻子，始終維持著那分笑意，安靜地整理衣服。

    前廳，呂菁參加宴席，向到場的長輩再次作揖拜謝了一番。丁廉湊過來，“跟你說一聲，你酒坊的那些匠人都送到洛陽大將軍那里了。已經(jīng)開始釀酒了，大將軍很滿意?！?/br>
    “嗯?！彼粝碌暮诵尼劸茙熤坏靡蝗?，名叫“杜儀”。便是他無意中將釀出的糧食酒重復(fù)蒸餾，偶然獲得高度酒精，沒有丟棄，并且仔細(xì)研究。剛送去幾個學(xué)徒，讓他好生培養(yǎng)。而他的工作，便是不斷做實驗，不斷改良蒸餾的工藝。前些日子過來匯報說，他嘗試著在酒醅中不斷投入原料，發(fā)酵，過些日子才能看到效果。

    對于送到洛陽的那些釀酒匠人，呂菁并不在意。她并不急于白酒的產(chǎn)業(yè)化。

    “我爹說了，你識大體，他作長輩的，不會白占你酒坊。又逢你及笄，便送你一個承諾，想到就可以去找他提，他力所能及就幫你實現(xiàn)?！?/br>
    丁廉將父親的意思傳達(dá)過來。他知道父親既忌憚呂布的威望，但又看重他的統(tǒng)軍之才。至于呂菁，總體還是喜歡的。大約是女子，不會讓人產(chǎn)生太多威脅之感。

    呂菁抬頭，認(rèn)真的看著丁廉，“多謝！”這種承諾，說輕就輕，說重則重。

    丁廉輕拍她的肩膀，輕松一笑，便走向呂布，告辭去了。

    等宴席散去，客人們走的差不多了，呂菁才注意到，蔡琰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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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喜歡過年，圖玩、具紅包，還有寒假……

    成年人，真心怕過年。開銷巨大，四處奔走！

    貧困年代，吃飯是幸福；現(xiàn)在，吃飯是應(yīng)酬。

    不過，親戚朋友，難得聚聚，總是好事。就是湊到一堆兒，有些累。

    看書友評論，幾天不更，以為坑了。

    怎么說呢？碼字，確實很費時間，但真心使我快樂。

    為了更好的了解東漢末年的歷史，我翻開擱置多年的歷史書。功底不好的我，認(rèn)真的查閱資料。

    你不在意的歷史細(xì)節(jié)，或許你以為我注水，事實上，為了力求準(zhǔn)確，花費太多心思。

    自己收獲了很多，有知識，還有書友的鼓勵。

    對了，這章里面涉及到一位書友的名字，才發(fā)現(xiàn)，許多書友的名字，真是大有深意?。?/br>
    厲害??！(*^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