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趙家馬行
這闖進來的漢子卻是時遷,早前他先行下船,便是擔心與古浩天他們同行,萬一被趙家人撞見,到時影響下一步的做事。他到了城里通過線人約了趙節(jié)明天晚上見面,便依約到客來居與古浩天他們會合,不料想看到段景住與古浩天坐在一起聊的起勁。 這時遷和段景住也算是同行,以前彼此都有耳聞,前一段時間兩人同在濟州城里做黑道上的生意,便有了交集,也是趣味相投緣故,相處下來兩人便成無話不談的兄弟。 “時遷哥哥,旬日未見,你倒是去了何處發(fā)財。”段景住見時遷進來連忙站起來相迎。 “近日的確著實發(fā)了一筆橫財,哥哥今生恐再也無須煩惱生計了,倒是兄弟今日在此作甚?!睍r遷一邊答了,一邊竟然自個打橫坐下。 段景住見時遷不管不顧的坐下,一時十分尷尬。 “官人還請見諒,這位是俺兄弟時遷,也是個率性之人?!?/br> 古浩天點點頭,卻是微笑不語。 段景住又回頭對時遷回話“好教哥哥知曉,也是機緣,方才遇得這位官人,正在談馬匹的買賣?!?/br> “這實是俺們兄弟天大的緣法,前日哥哥便在這位官人身上發(fā)了一筆橫財,不料兄弟你今日也與這位官人做上買賣?!睍r遷說完,禁不住放聲大笑。 鄰座卞祥等也都笑出聲來,古浩天也不禁莞爾,只把段景住一人弄的一頭霧水。 “不教兄弟難為,這位便是人稱玉面孟嘗的古小官人。”時遷介紹道。 “便是古家莊的小官人!”段景住吃了一驚。 “莫非還有假的不成?!?/br> “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實是冒瀆了貴人。”段景住連忙起身納頭下拜,一味地賠不是。 “你我萍水相逢,何來冒瀆,卻如時遷兄弟所言,俱是緣法使然,在下心里也是歡喜的緊?!?/br> 古浩天上前一把扶起,心里想著自己如今卻如那宋江一般也有人納頭便拜了。又回頭介紹了卞祥、蕭讓諸人。眾人坐成一桌,便叫店家上了酒菜,一時推杯換盞吃的熱鬧。 飯后,古浩天只叫了朱富和蕭讓,聽時遷和段景住說那趙家的事。時遷倒也簡單,只是約了趙節(jié)明晚見面,且待這邊吩咐,到時再見機行事。 而段景住說的正是古浩天心中所想之事。原來趙家設(shè)在牲口市場的鋪子,便是古浩天他們下午最后去過的那一家,只不過,其作用卻不是做買賣,只是作為趙家的眼線,監(jiān)視著市場里其他鋪子的買賣,做著欺行霸市的勾當。真正做馬匹買賣的卻另有地方,由趙節(jié)的侄兒趙財管著,只有那熟人作保,方可買的一兩匹。 “如此說來,趙家的馬匹買賣并不咋地?!笔捵屄犞X得趙家的買賣似乎不是很大。 “嘿嘿,”段景住冷笑兩聲,“秀才休的被騙了,趙家真正的大買賣卻不在濟州城,城東二十里有一處山口鎮(zhèn),趙家在那處有一個莊園,趙家的馬匹便都養(yǎng)于那處,凡大買賣便是這邊談好,憑趙伯文的文書到那邊取馬。” “按理說趙家的馬匹也是來路不明,咋恁地大膽?!惫藕铺煊行┮苫?。 “小官人有所不知,那趙家警醒的緊,面生的客人便如小官人下午這般,他多半是不做的,但他趙家做馬匹買賣十余年不知積攢多少賣家,衙門、軍伍、豪門,還有山匪,只要暴利沒有他不敢做的?!?/br> “那趙家的莊園設(shè)于何處,取馬又得經(jīng)過那些關(guān)節(jié),段兄可知曉?” “嘿嘿!”段景住又是冷笑兩聲,“趙家那莊園俺就是閉著眼也是走得進去,只是那甚么關(guān)節(jié),倒也不曾知曉,往常只曉得是那趙節(jié)、趙財兩人勾當?!?/br> 看著段景住自信的樣子,古浩天暗忖,這家伙看來也沒少到那處做些無本買賣。 “在下明日想到那山口鎮(zhèn)的趙家莊園一探,不知段兄可否一同前往?” “小官人用的著,便是在下的榮幸,只管吩咐絕不敢二話?!倍尉白M口應(yīng)承。 山口鎮(zhèn)處于濟州前往任城的官道邊上,也是一個繁華的集鎮(zhèn),趙家莊園在鎮(zhèn)外一處小山包下,畢竟是養(yǎng)馬的地方,所以跟鎮(zhèn)里有一些距離,周邊也沒什么民居。 這天夜里,古浩天、卞祥、周云清在段景住的帶路下,從小山包的背后上山,七繞八繞的就到了莊園這一邊的山坡上,三人隨段景住到了藏身地,放眼望去,那莊園便盡在眼下。靠山邊的便是養(yǎng)馬場,馬場圍著高高的圍墻,四周還設(shè)有望樓,圍墻兩側(cè)長長的馬棚下,影影綽綽的盡是馬兒,古浩天目測一下,不下百余匹,而前面黑壓壓一大片的房子應(yīng)該是住人的地方。 趙家莊園的防范十分緊密,若想強奪必定不能。好在古浩天早就料到這一層,壓根也就沒往這邊想。 “段兄弟,恁多的好馬只能干過眼隱,俺實在心癢的緊,不知能否過去看看?!敝茉魄灏厕嗖蛔。汩_口央求。 古浩天也是納悶,這馬場看管的這般嚴實,段景住平時又怎么做無本生意的。 “云清兄弟跟俺過來,且看看在下的手段?!?/br> 段景住卻是很得意,說著便帶周云清朝一處角門摸了過去。到了那處只聽得他學著那野貓叫了幾聲,便有人把門開了領(lǐng)了進去。 原來是內(nèi)賊配合,古浩天方才恍然。 過一會兩人又悄悄的回來,周云清興奮的請求道“師弟,都是上好的河曲馬,俺數(shù)了足有一百五十余匹,這會定要給騎兵弄一些回去?!?/br>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且先回去?!闭f罷四人便退出了趙家莊園。 且說古浩天一行夜探趙家莊園之時,時遷也在一處茶館與趙家的管家趙節(jié)見面。趙節(jié)是一個年近五旬中年人,圓臉細眼,看不出什么喜怒。 “時壯士,所托之事可有眉目?!蹦勤w節(jié)不緊不慢的問道。 “在下是守信之人,既然應(yīng)承了管家之托,自然盡力去辦,只是過程驚險無比,差點搭上了性命,為這五百兩銀子卻大大的不值。”時遷雖然夸張,倒也有幾成實話。 “竟有此事,那酒坊莫非是龍?zhí)痘ue不成?!蹦勤w節(jié)似是不信。 “雖不至于,但也差不多,那古家的把這釀酒配方視作性命一般,雇了許多江湖人士守著,端得利害?!?/br> “那釀酒之人可是帶來?”趙節(jié)最關(guān)心的便是此事。 “人俺倒是帶來了,不然又有甚臉面坐在管家對面講話。”時遷滿臉自得。 “人在何處,趕緊帶來與俺相見?!?/br> 趙節(jié)一聽人已帶來便急不可耐。 “無須焦急,這價錢還不是沒說好嗎?” “趙家答應(yīng)的價錢自不會反悔,但誰人認得那人身份真假?!壁w節(jié)不愧老狐貍。 “在下早已料到這一層,故帶人時一并帶來了那新出來的三箱十余瓶‘神仙醉’。” 時遷得意的笑了笑。 “‘神仙醉’什么東西趙管家自然清楚,就憑趙家的能耐也求不得幾瓶啊,這東西做證,總是可以吧?!?/br> “既如此我們便明晚在此相見,余下的七百五拾兩銀子我一并付清,你且把人酒帶來?!壁w節(jié)聞聽帶著十余瓶酒,心里便信了大半。 “趙管家卻是不夠意思啊,先前俺不甚清楚,現(xiàn)下可是明白的緊,這釀酒的人才可是一個寶貝,趙家若是得了去,一年何止千貫萬貫,區(qū)區(qū)千兩銀子就想把俺給打發(fā)了?!睍r遷戲謔的說道。 “時壯士以為又當如何?” “那銀子俺也不要了,趙家是做馬匹買賣的,俺南邊道上有一兄弟急需一批好馬,就作價二十匹良馬?!睍r遷開出了條件。 “馬匹卻是不能,價錢或可再議?!壁w節(jié)一口就回了。 “如此便無須再談,這釀酒的人才想必不缺買家?!边M遷作勢欲走。 “時壯士稍安勿躁,萬事好商量,只是恁多馬匹需得家主應(yīng)承方可,在下無法作主?!壁w節(jié)連忙出聲把時遷叫住。 “既如此,明日此時于此聽爾回信?!睍r遷說罷便作別去了。 直至寅時初,古浩天一行才回到客棧,卻發(fā)現(xiàn)眾人并無入睡均在候著。古浩天聽了時遷的回話,便篤定那趙家必不肯放棄那到嘴的肥rou。又仔細思量了一會,便寫了一封信交于阮小七,囑他天明即刻回梁山交于聞先生,又對時遷吩咐一番,直到金雞報曉,眾人方才各自歇去。 次日晚時遷依約再與那趙節(jié)相見,那趙節(jié)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放在桌上。 “此便是趙家取馬的信物,時壯士可把人帶來。” 時遷拿起那信封,從里頭取出一張文書,但他不識幾個大字,看不出所以然來。 “管家見笑了,俺是粗野之人并不識字,非是小人之心,需得尋人驗看了,方可放心。不過今日俺也把那三箱‘神仙醉’帶來,權(quán)作抵押。” 時遷不識字倒是事實,不過帶回文書又是古浩天計策中重要的一環(huán)。 “無妨,如此何時交人?!蹦勤w節(jié)一副“便知如此”的表情,卻似乎根本不當心時遷憑文書取馬走人。 “明日——后日,便是后日未時在此見面。”時遷低頭盤算了一會回話說。 “怎地恁久?!?/br> “那人并不在濟州城內(nèi),掩出城去接來也須費些周折?!睍r遷狡黠的笑笑。 趙節(jié)無奈,也只得應(yīng)了。于是兩人各取所需,作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