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爆亂
悅來客棧,從中午到傍晚,古浩天和卞祥、馬勥、湯隆等便等候在房間里。 午后時遷帶來了朱貴三人的情況,又回頭去了。申時中,沙三鐵過來稟報,兩日時間共聯(lián)系了一百余人,加上家眷約近四百人,匠人七戶十六人。到傍晚時分,薛燦找了過來,他這頭聯(lián)系的人竟然達到六、七百人,加上家屬得有近兩千,主要是因為都是老鄉(xiāng),親鄰相幫,口口相傳,一下子便滾雪球似的多了起來。 這么多人啊,古浩天覺得有些麻煩了,這并不是嫌人多,只是營救焦挺的計劃還有接送人員的方案都要有所變化了。 “馬勥,你即刻派人與小七聯(lián)系,要加派船只,明晚你帶人護送三鐵聯(lián)系的四百人到碼頭先行一步,這些人都自由之身,只要做的隱蔽些沒甚問題?!?/br> “薛燦兄弟這里的家眷倒是麻煩。” 原本古浩天幾人計劃借今晚乘營救焦挺之機,制造混亂乘機走人,可是千余人在夜間出逃恐怕自己先亂了。 “三日后是鎮(zhèn)子西頭山神廟的廟會,往時礦區(qū)里的家眷都會去進香,并買一些生活用具,或許是一個可乘之機?!?/br> 礦里做工非常危險,時人無助只得求于神明,特別是主管一方山林的山神,香火特別旺盛,因此薛燦覺得這是個可乘之機。 這倒是一個機會,古浩天心里暗忖,但焦挺卻要先救出來,不然被丁白眼折騰三日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且說礦山管井房里,那丁三拿著一碗剩飯,去到后樓的一個房間,只見外頭守著兩個護衛(wèi),一個護衛(wèi)見丁三過來取了鑰匙打開房門,進去之后,卻見他抽出刀在地上撬一下,便出現(xiàn)了一個縫,推開之后下面出現(xiàn)一個下行的臺階,原來里頭是一個地下室。 時遷在暗處看的仔細(xì),記在了心里。下半夜,時遷帶著事先潛下的兩名隊員向關(guān)押處摸去,他們輕易的便處理了兩個護衛(wèi),順利的救出了焦挺。 焦挺這兩日倒也沒有受到大的折磨,昨晚又吃了一碗剩飯,精神倒還不錯,他拿起門口護衛(wèi)的一把刀,返身便要向前頭殺去。時遷說還有用處再留幾日,好歹才勸住。 四人順著事先探好的道路退到房門,正欲推門出去,外頭卻傳來響動,幾人奇怪剛才明明已經(jīng)處理了院門的護衛(wèi),這會難道又來了人。時遷貼著門縫仔細(xì)聽了一會,突然想起沙三鐵所講的兩條大犬,心想好在早有想到,不然定吃大虧。只見他從懷里掏出兩團東西,從門縫里扔出去,只一會便不見了動靜,于是四人逃出院子,在外頭的接應(yīng)下迅速離去。 次日一早丁得貴養(yǎng)好精神,終于得空去收拾焦挺,想到馬上可報一拳之辱心情興奮無比。 “丁三,那潑才可還安生?” “剛來時倒鬧騰一會,如今只怕也沒氣力了?!?/br> “嘿嘿,今日卻叫他嘗嘗老爺?shù)氖侄?,包叫他死不如生?!?/br> 丁得貴正意yin著,耳邊突響起丁三的尖叫。 “二叔有些不對,這兩人怎躺在此處?!倍∪嵌〉觅F堂侄故稱其為二叔。 丁得貴回過神來,卻看見房門和地下室的門洞開著,兩個護衛(wèi)昏迷在門口的地上,莫非那潑才逃了,他心里一顫,匆忙跑入地下室,里頭果然空空如也,然后就發(fā)現(xiàn)兩條大犬死于非命,后院門的兩個護衛(wèi)也昏迷不醒。 “壞了,那潑才逃走了,他日必然尋仇于我。”當(dāng)下丁得貴緊張不已,脫口就說了出來。 “二叔莫要驚慌,依俺看那廝這次怕是嚇著了,不然夜里早就殺去前院尋仇了,那會乖乖逃走,再說那四個護衛(wèi)都留的性命,按那廝往常的性子,那有活命的機會?!倍∪吹估潇o一些。 丁三的話讓丁得貴平靜了下來,他一想也對,按那潑才的性子,不鬧騰一番怎肯離去,定然被他整怕了,想到此處他又神氣了起來,一想他必定逃的不遠,便命令護衛(wèi)到礦里的棚戶區(qū)挨家挨戶的去查。 此后幾日,吳家礦山的棚戶區(qū)里雞飛狗跳,那些護衛(wèi)拿著抓拿盜賊的由頭,把家家整的不得安心。 便在這樣的慌亂中,山神廟的廟會日子悄悄來臨。一大早薛燦照樣下礦做工去了,薛二娘與嫂嫂、侄兒,跨著一個簡陋的布包出門去趕廟會,她回頭看看這個生活了半年的“家”,眼神里不由的流落出一絲不舍,但一想到焦挺哥哥和大哥所說的將要來的好日子,她便再無留戀,頭也不回的牽起小山子的手往前走去。 而這一日早晨,棚戶區(qū)里有無數(shù)的家庭,便如薛二娘一樣舍去破爛的家什,扶老攜幼朝著鎮(zhèn)西頭的山神廟而去。直到傍晚趕廟會的人們才陸續(xù)回來,但人數(shù)大大減少。卻不知這一天里有千余男女,借著廟會的喧嘩,悄悄的乘著馬車往西而去。 傍晚時分,礦里下工了,礦工們紛紛回來,而吳家鐵礦的護衛(wèi)們也準(zhǔn)時出來到各家去搜查盜賊。幾日來礦工們的軟弱把他們慣得更為囂張,但是今晚卻與往日有些不同,護衛(wèi)們發(fā)現(xiàn)礦工都不那么聽話了,沖突首先在薛燦家里爆發(fā)。 只見薛燦拿著一根木棒,追著兩個護衛(wèi),一路從家里打到外頭的道上,而這一幕便如行動的信號,頓時棚戶區(qū)里家家打成一團,那些個護衛(wèi)一個個驚慌失措、哭爹喊娘的退了出來,但這些礦工仍不罷休,幾百人跟在后面一直追到那管事房,把房子團團圍起來。 丁得貴被這突發(fā)的sao亂嚇呆了,他那想的到往日溫順的綿羊突然變成了惡狼,急忙派自己的親信丁三趕往鎮(zhèn)里找大哥搬救兵。 丁得福接到求救信時已經(jīng)是戌時初,他匆忙召集幾十名親信趕去支援。趕到現(xiàn)場已經(jīng)是亥時,但令他驚駭?shù)氖?,他這個吳家商行的最大管事,卻沒有得到這些礦工一點點的敬畏和尊重。數(shù)十人瞬間被礦工們圍在當(dāng)中撕扯打罵。 丁得福在親信的拼命護衛(wèi)下,好容易擠到門口,卻不知自己反而成了死亡的引路人。在大門打開的那一刻,狂燥的礦工們一擁而入,隨后一場血腥的殺戮就此開始。那些往日飽受欺凌的礦工們,面對昔日高高在上的管事護衛(wèi),把長期以來的積怨一齊發(fā)泄出來。不一會管事房里便死傷無數(shù),血流遍地。 丁得福被礦工挾裹著進了院子,可憐他這個救援人反而最早成了送死鬼,丁得貴帶十幾個死忠,嚴(yán)守在二層的樓梯口,眼睜睜看著哥哥死去,卻不敢下樓一步。 “你們,你們,目無皇法,殺人放火,難道就不怕超家滅族嗎?”丁得貴站在二樓色厲內(nèi)荏的嘶喊著。 還別說這喊話還真有一點效果,一些不明真相跟班起哄的人真給嚇住了。 “兄弟們?nèi)缃裎覀冞B丁得福都?xì)⒘?,大伙覺得還有退路嗎,這些日來,我們在吳家礦山累死累活,卻日日受丁白眼的欺凌,這仇此時不報還待何時?!?/br> 此時薛燦挺身高喊,只見他cao起一把鋼刀,帶頭往樓上攻去,眾人也紛紛醒悟,也不再猶豫跟隨而上。 吳家礦區(qū)的sao亂便如瘟疫一般,迅速的蔓延到各個礦區(qū),不斷的有礦工成群結(jié)隊的出來,對著各自的管事住處打砸圍攻。 直到亥時末,吳家礦山的管事房最終化成一堆熊熊的烈火,sao亂的礦工紛紛的向外逃去,而各個礦山也紛紛發(fā)生礦工外逃事件??蓞羌业V山的烈火便在眼前,其他礦山的管事沒人愿意在這時候用生命冒險。在他們看來只要熬過這一夜,明日這些下賤的礦工,最終還是他們腳底的螞蟻。 一夜暴亂各個礦區(qū)逃走礦工近一千人,吳家礦區(qū)損失最重,逃走礦工近二百人,幾乎占了原有員工的三分之二。 次日一早各商行調(diào)集人手,對金嶺鎮(zhèn)周邊進行嚴(yán)密搜查,但除少數(shù)人員落網(wǎng)外,七百余人無影無蹤,甚至連家眷也一夜之間憑空不見了,然后這些礦主意識到昨晚之事并不簡單,才紛紛報官。 朱貴帶著一班人匆匆趕到礦山時,那處管事房的煙塵尚未散去,滿屋子的尸體被大火燒焦之后慘不忍睹。朱貴命趙能帶人收攏余下的礦工,安撫人心。又命趙得帶人滅火收尸,清理現(xiàn)場,一邊又命人去報官。 一場sao亂把丁家兄弟及親信燒的一干二凈,朱貴這個吳家商行的新主人,一下子確立了絕對的權(quán)威,即使有些人存有二心,但靠山已失也不敢表露出來,只能潛心等待吳二爺?shù)幕貋?,?dāng)然這注定是一個沒有結(jié)局的結(jié)局。 此后一段時間,朱貴運用權(quán)謀在各個關(guān)鍵位置,安插梁山派去的人手,迅速控制了吳家生鐵商行。趙得代替丁得貴成了礦山新的管事,而趙能坐了丁得福的位置,成了朱貴最重要的助手。 由于礦工逃散大半,開工不足,吳家商行無奈調(diào)高工錢,達到了每月平均二兩,比原來整整翻了一倍,一些自由身份的礦工聞訊紛紛來投,僅個把月時間,吳家礦山的礦工便達到三、四百人,甚至超過了以往。對于其它礦山的抗議,朱大掌柜的回復(fù)是,時勢逼人,總不能讓礦山停工倒閉。 吳家礦山的提薪舉動,無形中倒逼其他礦山也跟著提薪,使所有礦工或多或少得到了好處,而朱掌柜帶領(lǐng)下的吳家礦山不僅提高了工錢,而且一改過去刻薄做法,變得富有人情味,也因此獲得了好名聲,很多礦工聞名而來,而朱貴卻是來者不拒。但是每過一段時日,吳家礦山便會選一批好的礦工,送往外地新開采的礦山去,當(dāng)然目的地便是那水泊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