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對這一戰(zhàn)信心十足，高歡準(zhǔn)許了高澄在戰(zhàn)場上隨侍左右的請求。

    即將上戰(zhàn)場，高澄有些緊張，否則也不會沒話找話。

    他不厭其煩地輕撫著愛馬的鬃毛，試圖轉(zhuǎn)移注意力。

    這是一匹三歲的黑色河曲馬，跟了他有半年，性情溫順。

    “要出發(fā)了?！?/br>
    段韶輕聲提醒道。

    高澄醒過神來，抬頭就見到了父親高歡走來。

    “緊張了？”

    “還好?！?/br>
    “往后隨我多經(jīng)歷些戰(zhàn)事，就習(xí)慣了?！?/br>
    高澄嗯了一聲。

    “傳令竇泰，叫他動身?！?/br>
    軍令一下，大軍陸續(xù)開撥。

    竇泰領(lǐng)騎兵為前軍，與電視劇里的策馬奔騰不同，前軍騎卒們牽馬而行。

    除非是馬匹富足，且遇到特殊情況，否則很少有軍隊會騎戰(zhàn)馬行軍，真要把馬力耗在途中，到了戰(zhàn)場，還怎么廝殺。

    高歡是真的缺馬。

    除去將領(lǐng)、傳令兵、斥候的坐騎外，高歡將全軍的戰(zhàn)馬都調(diào)撥給了竇泰統(tǒng)領(lǐng)的前軍各部，堪堪才湊了一千匹。

    戰(zhàn)馬可比人命貴，否則日后高歡也不會冒著提前跟爾朱氏決裂的風(fēng)險，搶走爾朱榮遺孀三百匹戰(zhàn)馬。

    高歡親率中軍隨后，后軍則由段榮統(tǒng)領(lǐng)。

    相較于北上的晉州大軍，只分出婁昭領(lǐng)本部與昨日收納的六鎮(zhèn)降人留守陽曲川大營。

    高歡確實有揀選降人青壯的打算，但不是現(xiàn)在。

    至少不能在爾朱兆眼皮子底下。

    好人妻跟牛頭人是兩回事。

    三軍之中各有劣馬拉運甲胄等物資。

    正如不能騎馬行軍消耗馬力，人也是同樣的道理。

    段韶領(lǐng)親衛(wèi)們隨行在高歡父子左右，就連高歡都是步行作為表率。

    汾水東岸，高歡與爾朱兆兩路大軍齊頭并進(jìn)，南下直向樂平郡。

    樂平郡位于晉陽以東，兩相毗鄰，雖然高歡與爾朱兆聯(lián)軍行軍速度并不快，但終究在天黑前進(jìn)入了樂平地界，各自安下營寨。

    爾朱兆并不缺馬，但是顧及到高歡大軍的行軍速度，只能徐徐而行。

    總不能讓自己的軍隊先趕去樂平跟賊人消耗，再讓高歡從容收割罷。

    至于叫他勻些戰(zhàn)馬過去，那比要爾朱兆的命還難受。

    對于爾朱兆來說最要緊的是擊敗河西賊人，至于樂平郡城會不會被賊人攻陷，并不重要。

    如果河西賊人聞風(fēng)而逃，那更好，兵不血刃就拿下一場勝仗。

    畢竟這個時代，禮送出境和驅(qū)逐，很多時候就是同義詞。

    高歡非常小心，足足將斥候撒出去二十里。

    薛虎兒率領(lǐng)的斥候小隊正是其中一支。

    這個探查范圍隨時都有可能與敵軍斥候遭遇，算是危險地帶了。

    “都擦亮了眼睛，遇到賊人斥候，人少就滅口，人多就走，能走脫一個是一個?！?/br>
    密林中，薛虎兒小心叮囑道。

    “知道了，薛頭。”

    “又不是第一天上戰(zhàn)場，薛頭莫要絮叨了。”

    薛虎兒也不再多言，只交待一句時辰到了便回這處林子匯合，當(dāng)下安排兩人一組，共五組各自牽馬分散開來。

    與薛虎兒同行的是他懷朔鎮(zhèn)的發(fā)小張末。

    才走開不遠(yuǎn)，薛虎兒突然開口道：

    “說吧，究竟有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br>
    “自打從晉州出來，你一直心不在焉，好幾次看了我都是欲言又止，現(xiàn)在沒了旁人，有什么話直說便是?！?/br>
    “嗯……就是、就是?！?/br>
    張末支吾了起來，紅著臉道：

    “薛頭，你看，你家小妹年紀(jì)也大了，我也老大不小了，就是，你看能不能……”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打小惦念著我家妹子?！?/br>
    薛虎兒笑罵道：

    “這事你問我沒用，等回去自個兒問我家妹子去?！?/br>
    “問過了，她說父母不在，長兄為父，讓我來問你?！?/br>
    這么一說薛虎兒哪還不明白，這小子肯定悶聲不吭地就跟自己小妹好上了，他狠狠瞪著張末：

    “什么時候下的手？”

    “什么下手？??！沒有，真沒有……”

    “行了，打起精神來，真遭了暗算，哪還有命再談婚事。”

    一聽到薛虎兒說出婚事這個詞，張末知道是他應(yīng)允了這門親事，笑呵呵應(yīng)道：

    “好嘞！”

    一路上，張末都精氣神十足，有點亢奮過了頭。

    兩人仔細(xì)探查一番，居然沒有遇到敵方哨騎。

    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于是打馬回去，一人入林碰頭，一人候在外邊。

    碰頭是為了檢查是否有人員缺失，以及交通消息。

    留一人在外既可以望風(fēng)，又能保證即使有人被俘，泄露了碰頭位置，也不至于一網(wǎng)打盡。

    薛虎兒在林中只見到三人，還有一組沒回來。

    “等一刻鐘，再不回來，我們馬上走?！?/br>
    薛虎兒蹲坐下來，向其他三人問道：

    “有沒有遇見賊人？”

    三人全都搖頭。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砑贝俚鸟R蹄聲。

    “薛頭，我發(fā)現(xiàn)賊人哨騎了?！?/br>
    探查西南方向的一組人終于回來了。

    “有多少人？在哪里？”

    薛虎兒一邊詢問，一邊檢查來人有沒有新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