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聽見高澄的生音,陳元康激動地將家奴驅(qū)趕走,自己親自去開府門。 陳元康嗅著迎面撲鼻而來的酒氣,疑惑道: “世子,你這是……” “讓長猷久等了,父王開設(shè)家宴,澄不能脫身,只能在宴后與你相會。” 高澄打著酒嗝,解釋道。 “世子酒醉,身體不適,何必還要強撐來見仆,明日仆為世子送行自可相見?!?/br> 陳元康肩膀在顫抖,眼看他又要流淚,高澄趕緊笑道: “久不相見,長猷需以笑顏迎我?!?/br> 陳元康這才強笑起來。 月光灑落在高澄身上,陳元康分明看見了日月同輝的景色。 這一夜,高澄與陳元康根本沒有談?wù)撊魏螘r事,兩人只是互訴思念。 許久,高澄酒勁上頭,與高洋不同,他是真的頭昏腦漲。 本想夜宿陳府,可念及明日就要離開,還是辭別了陳元康,在侍衛(wèi)的攙扶下,回到晉陽渤海王府。 第二天醒來時,腦袋還是昏沉沉的,高澄還是按照行程辭別家人,在侍衛(wèi)的護送下,回洛陽去。 新任親信都督的人選,高澄考查一番后,最終交給了王思政。 但還是留了一個心眼,安排了一名副都督,專門護衛(wèi)自己的起居。 對于高澄的防備,王思政自我安慰,世子能如此謹(jǐn)慎,他與高澄才能君臣長久。 而高澄的提拔,更是讓王思政心中的好感再次得到升華。 他在元修府上只是一名門客,卻被高澄委以親信都督重任,這份恩德,如何不讓他感激涕零。 才出城,高澄就把晉陽拋到了腦后。 這一世,小爾朱他自會看顧好,至于高琛在妻子懷孕期間是否會耐不住寂寞,高澄也管不了。 事情發(fā)生前誰又會相信志存高遠(yuǎn),頗有賢名的高琛會做出糊涂事。 高澄這時候貿(mào)然提醒,指不定還要被看作是挑撥高歡、高琛之間的兄弟感情。 當(dāng)他還在黃河以北慢悠悠行進的時候,派出信使已經(jīng)進入司馬子如的府上。 七月十七,司馬子如上表歷數(shù)高歡匡扶社稷之功,請增高歡食邑十萬戶。 高歡的渤海王爵還是元恭賜予,授五百戶,如今突然以十萬戶加賜,朝野議論紛紛。 但誰讓亂世軍隊就是道理,而高歡恰恰掌握了最大的道理。 元善見準(zhǔn)許司馬子如的請求,下旨為高歡增邑十萬戶。 天使出發(fā)前往晉陽,正好在途中與高澄相遇,高澄得知司馬子如已經(jīng)將事情辦成,這才加快速度。 走河橋,度黃河,高澄又一次回歸洛陽。 司馬子如上表,大家都知道是高歡、高澄父子的授意。 但眾人看得明白是一回事,高澄該做的遮掩還是要做,司馬子如上表必須在他進洛陽之前。 否則高澄從晉陽回來,司馬子如立即上表請加高歡食邑,也算是鬧出大笑話了。 高歡接見天使,得知要為自己增邑十萬戶,固辭不受,轉(zhuǎn)而懇請?zhí)熳訉⑹f戶分賜給信都建義以來的功勛之臣。 天使回稟元善見,元善見同意高歡所請,將十萬戶分賜高歡麾下勛臣。 一時間,勛臣權(quán)貴人人感恩戴德,高歡又一次加深了部下們的凝聚力。 其中就有寢食難安的賀拔允,賀拔允這些日子不好過,二弟賀拔勝截殺天使,等同謀亂,三弟賀拔岳割據(jù)關(guān)西,不聽中央調(diào)令。 作為高歡麾下第一位封王的勛臣,他正處在風(fēng)口浪尖上。 好在有高歡念及昔日情分,幾次三番庇護,如今更為他分賜邑戶,賀拔允甚至起了士為知己者死的心思。 當(dāng)然這都只是前菜,八月初九,高澄一封奏折徹底打破朝野平靜。 他以賀拔勝為例,痛陳行臺制度對中央的危害,懇請?zhí)熳硬贸犯鞣叫信_,僅保留高歡大行臺之職,同時為做表率,自請辭去河南道大行臺一職。 十歲的元善見如同搭線木偶一般,任由高澄cao弄,下詔同意所請。 南道大行臺侯景得知這個消息時,也沒有太激烈的反應(yīng)。 他與高歡同是懷朔人,早有交往,彼此都很了解。 之前突然拿出十萬戶的數(shù)額分賜勛臣,肯定別有所圖,侯景早有心理準(zhǔn)備。 只是沒想到是沖著裁撤行臺而來,也罷,他以荊州刺史的身份領(lǐng)兵鎮(zhèn)守,實質(zhì)上已經(jīng)掌控荊州軍政,至于南道大行臺的虛名,也不重要。 難不成他還能借用南道大行臺之名,號令東荊州、南荊州的楊愔、源子恭這兩個高澄的心腹。 丟了虛名,得了九百戶食邑的實利,侯景能夠接受。 可別小看了九百戶,每戶的稅收是米糧二石、絹二丈、綿三兩的稅收,按照北魏制度,王食半,公三分食一,侯景身為公爵,可收獲每年六百石米糧、絹六百丈、綿九百兩。 更何況高歡還特意將產(chǎn)麻地的民戶分給侯景,又能多得麻布三百匹。 人嘛,總要有對比才能知道得失,高歡分賜勛臣,并沒有忘了關(guān)西之人,但裁撤行臺,受害最大的自然是以關(guān)西大行臺之名統(tǒng)御關(guān)隴的賀拔岳。 賀拔岳非常憤怒,前段時間關(guān)東滅佛的東風(fēng)吹得起勁,不在旨意之外的關(guān)西同樣聞風(fēng)而動,打著天子的旗號,狠狠宰了一只肥羊,貧困的關(guān)西政權(quán)堪稱一夜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