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季倫此言何意?” 小高王可以為了國家利益,往南梁放出假消息,糟踐自己的名聲,這能讓他有一種謀略得逞的成就感。 但在關(guān)東,要是真有人瞧不起他,卻是高澄所不能容忍的。 “下官得妻兄李慎相告,才知大將軍輔政以后,崔甗曾在河北與人言: ‘黃頷小兒也能當(dāng)?shù)闷鹬厝??’?/br> 如今正值高氏權(quán)力交接的敏感時候,被人質(zhì)疑年紀小,沒能力接班,毫無疑問是高澄的逆鱗。 再結(jié)合之前那句廢立天子,更讓高澄對崔甗心生厭惡。 但他還是將崔暹妻兄李慎喚來,要當(dāng)面問詢。 李慎堅持此言屬實,并不顧崔暹之前的告誡,搬出了當(dāng)時在場的另一證人邢邵。 崔暹心中大為惱怒,恨不得立即堵了李慎的嘴,卻已經(jīng)于事無補。 高澄已經(jīng)命人去將邢邵喚來要一問究竟。 邢邵匆匆忙忙被從大將軍府召至中書省,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高澄不等他見禮,徑直問道: “我聽說崔甗曾于我有過輕辱之言,可確有其事?” 邢邵神色稍顯慌亂,他趕忙爭辯道: “仆實不知有此言,大將軍功勛著于四海,又有何人敢輕視,當(dāng)是有人構(gòu)陷崔侍郎?!?/br> 說著,眼睛不由瞟向崔暹、李慎,似乎就是在指他們構(gòu)陷忠良。 崔暹早有預(yù)料,只是眼觀鼻,鼻觀心。 而李慎卻不能忍,他要與邢邵辯個究竟。 自己就不明白,邢邵與馮氏通jian,一旦崔甗被治罪入獄,不是能讓邢邵大行其便么。 憤惱的李慎與邢邵爭辯,卻被高澄制止。 高澄只是讓邢邵先回大將軍府處理事務(wù),又打發(fā)崔暹與李慎退下。 三人前腳剛走,高澄立即派了紇奚舍樂與薛虎兒兩名庫直跟在邢邵后頭。 而出府的李慎連忙向小舅子道歉,他認為是自己不聽崔暹之言而使崔甗逃過一劫。 崔暹卻扼腕嘆息道: “我之所以不許你提起邢子才,并非擔(dān)心崔甗僥幸脫逃,而是不想讓子才被大將軍疏遠。” 而隨后看見尾行邢邵的紇奚舍樂與薛虎兒,也印證了崔暹的判斷。 高澄演了這么多年戲,就沖先前邢邵面上流露出的片刻驚慌,以及李慎的反應(yīng),誰真,誰假,他一目了然。 邢邵這么說的原因,崔暹有預(yù)料,高澄也清楚,無非是當(dāng)日他明明在場,親耳聽見了崔甗輕辱高澄,卻知情不報,有事主不忠之嫌。 哪怕今日不搬出邢邵,高澄自己派人調(diào)查,得知其也在場,也不會太過怪罪。 到底只是嫌疑而已,邢邵可以推說只當(dāng)是戲言,或者時日太久已經(jīng)忘了,畢竟那時候他還沒入高澄幕府。 但如今邢邵謊言欺瞞,也改變了這一事件的性質(zhì)。 還不需要高澄命聽望司深挖,紇奚舍樂與薛虎兒就回報,邢邵有一親隨半道離開,偷摸進了崔甗府上。 高澄得知后,并沒有勃然大怒,只是在下一批外放名單中,添上了邢邵的名字。 原本長史、主薄、司馬三名核心幕僚剛剛組建不足半年,高澄并沒打算現(xiàn)在又重組,但如今邢邵的行為卻讓他覺得不能再把這人留在身邊。 如崔暹懷揣私心,借機報復(fù),高澄并不惱怒,這年頭誰還沒有一點私心,只要他不是捏造偽證,冤枉了別人,一切都好說。 但若是存在故意欺瞞,高澄對此絕不姑息,念在多年功勞苦勞,以及事態(tài)并不嚴重,邢邵不會被奪職入獄,但注定將被疏遠。 喜愛一個人,他犯點錯,只要后果不嚴重,高澄都可以一笑而過,若厭惡一個,細小的錯漏,也能成為發(fā)怒的緣由。 邢邵與馮氏偷jian的行為,落在高澄眼里也由一樁笑談,變成了私通好友妻妾的丑事。 朋友妻,不可欺,與人相交,卻在背后與其家眷私通,這讓高澄越發(fā)覺得邢邵面目可憎。 而邢邵外調(diào),并非如過往核心幕僚一般,擔(dān)任一州刺史,而是往兗州任職主薄。 由大將軍府主薄,轉(zhuǎn)任兗州主薄,高澄的態(tài)度顯而易見。 當(dāng)崔季舒與高家女婿劉洪徽交接了兗州工作,才回洛陽,正巧撞上了一件大案。 尚書左丞宋游道上表彈劾車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黃門侍郎崔甗貪污納賄。 第二百四十六章 崔家有女 崔甗被彈劾一事,崔季舒稱得上喜聞樂見,甚至還想著有沒有辦法去踩上兩腳。 畢竟崔暹這個老侄子出身博陵崔氏,難道他這個小叔父就不是崔氏子弟了么。 這件事在洛陽引起了軒然大波,倒不是崔甗的官爵與信都元從這一身份。 由高澄授意彈劾的權(quán)貴又不止這一個,尉景與司馬子如等,無論官爵、以及與高氏的親近,哪一個不比崔甗強。 眾人驚詫的焦點在于出面彈劾之人是宋游道這條瘋狗,而非御史中尉封述。 自從宋游道入洛陽,任職尚書左丞以來,得了刑獄之權(quán)的他重結(jié)果而非過程,濫用刑罰,被捉進大獄的官員很少有人能扛得住嚴刑逼供。 這與御史臺彈劾還可留職待罪的溫情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連洛陽城里的頑童都明白其中區(qū)別。 權(quán)貴被御史臺彈劾,相當(dāng)于小高王給的警告:我知道你干了什么事,你最好如尉景一般洗心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