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如果他的記憶沒錯,突厥崛起的標(biāo)志性事件是6年后,吞并高車國余眾鐵勒部落5萬余戶。 真正確立草原霸權(quán)是12年后,擊敗柔然,阿那瓌兵敗自殺。 相較于突厥這個欣欣向榮的新興勢力,柔然雖有阿那瓌借六鎮(zhèn)起義實(shí)現(xiàn)中興,畢竟垂垂老矣。 禿突佳聞言,臉色一變。 第二百九十七章 栽贓陷害 久在漠北的禿突佳,自然知曉突厥這些年的新氣象。 他詫異的是高澄身處洛陽,與金山(阿爾泰山)幾近萬里之遙,又是如何得知突厥部落的消息。 禿突佳是個心底藏不住事的人,有了疑惑,自然要與自己至親的義弟兼侄女婿問個明白。 高澄卻又閃爍其詞。 瞧他那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模樣,禿突佳惱了,他極為憤慨地說了一番柔然鮮卑俚語,這讓只懂拓跋鮮卑語的高澄聽得一愣一愣,只得將目光投向隨行的譯者。 譯者早已打好了腹稿,用漢語為其修飾道: “我與賢弟有金蘭之盟,亦曾焚香禱誓,言猶在耳,既約為兄弟,事無不可坦誠相告,賢弟何故遮掩?” 高澄聞言,面露愧色,他掙扎許久這才喟然長嘆道: “昔日柔然與西逆相親,澄亦曾于漠北再求外援,以作應(yīng)對,正其時,阿史那土門遣使偽作商隊(duì)行至洛陽,面見于澄,轉(zhuǎn)述其語:澄若擊柔然,他請由后襲之,待其吞并柔然,與澄共分郁久閭氏婦孺,世代向中原稱藩。 “澄以為柔然與大魏再無轉(zhuǎn)圜,故而與突厥暗中多有往來。 “如今可汗為我翁丈,義兄又與我盟誓,澄又何忍坐視至親為jian逆所圖,落得身死族滅。 “澄昔日與人共謀柔然,羞愧難當(dāng),故不敢實(shí)言告之。” 這番話若是讓阿史那土門聽了,保不準(zhǔn)要吐幾升血,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缺德玩意,這人說謊都不臉紅的嗎!自己什么時候派人來過洛陽! 沒錯,小高王確實(shí)是刻意栽贓,無需證據(jù),或者說身處洛陽的高澄能對突厥有所了解,就是最好的證據(jù)。 哪怕阿史那土門來洛陽敲鳴冤鼓,與高澄當(dāng)面對峙,或者去柔然王庭喊冤,也不會有人相信。 至少高澄的好兄弟禿突佳對這番話深信不疑。 畢竟誰沒事閑得發(fā)荒,會去陷害素未蒙面,相隔六七千里之外的人。 當(dāng)然,高澄除外。 突厥的壯大其實(shí)已經(jīng)引起了柔然的警覺,沒點(diǎn)本錢,憑什么能在6年后,吞并5萬戶鐵勒部落。 禿突佳心中滿是對突厥狼子野心的厭惡,以及對高澄的感激: 多好的人呀!只是一段政治聯(lián)姻,居然真把柔然當(dāng)作至親看待。 “賢弟且寬心,家兄對突厥早有防備,況且突厥不過煉鐵之奴,柔然控弦數(shù)十萬,若敢生亂,滅之如屠豬狗?!?/br> 禿突佳神色間,不乏對突厥的輕蔑。 蔑視一個民族,也要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 北魏太武帝拓跋燾為柔然冠以蠕蠕之名,下令全國軍民隨他大搞種族歧視,這也是拓跋燾數(shù)征柔然,將其打得由盛轉(zhuǎn)衰,才有這份底氣。 可禿突佳的自信對照十二年后柔然被突厥所滅的歷史,就顯得尤為可笑。 高澄知曉民族興衰,但不可能有讀心術(shù),知曉遠(yuǎn)在柔然王庭的阿那瓌心中所想。 他先前并不知道突厥的崛起已經(jīng)讓阿那瓌警惕,如今聽禿突佳這番言論,更是皺眉。 過去以為是阿那瓌無備,才讓突厥趁勢而起,如今看來,只怕是阿那瓌出于各種原因,不能對突厥動手,故而讓其坐大。 但高澄心里也有盤算,如果突厥崛起無法提前阻止,大不了扶持柔然,讓他們在漠北打個昏天暗地,自己再從中謀利。 是不是很眼熟,沒錯,就是阿那瓌選擇與西魏結(jié)盟時的想法。 屬實(shí)是老小法了:如果我倆角色互換,我會讓你知道什么是殘忍! 高澄的提點(diǎn)淺嘗輒止,太過關(guān)心草原之事,也會惹人生疑,他伴隨禿突佳故地重游,直至入夜才將禿突佳安置在燕然館,依依惜別。 禿突佳是在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十三,由元善見升朝接見。 惜命的小高王依舊沒有出席,前段日子洛陽有傳言,稱二龍不相見,一條龍自然是東魏天子,至于另一條龍,眾人說起來,卻又語焉不詳。 有些窗戶,大家都知道是紙糊的,卻又不能輕易捅破。 朝堂上,禿突佳奉上了阿那瓌的問候,并提出了兩國和親。 眾臣對于從宗室之中挑選適齡女子送往柔然和親,嫁給阿那瓌之子郁久閭庵羅辰一事,并無抵觸。 只是對高澄迎娶阿那瓌之女,卻反應(yīng)甚烈。 其一,哪有臣子迎娶別國公主以作和親的道理,天子又不是年紀(jì)老邁,照實(shí)來說17歲的元善見年紀(jì)比20歲的高澄更配10歲的柔然公主。 但高隆之一句話卻讓眾臣無言以對: “皇后賢良淑德,為天下所共仰,公等欲以相王之女讓位否?” 高皇后是個什么性情,是否被天下人景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姓高,是高歡嫡長女,是高澄之妹。 至于第二個爭論的問題則是高澄嫡妻歸屬,元仲華是天子親妹,貴為馮翊公主,是高澄明媒正娶如的結(jié)發(fā)妻子,如今卻要讓位于柔然公主,無異于是在打元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