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更讓他絕望的是柳仲禮也在彈劾的大臣之中。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柳仲禮當然也可以狡辯自己錯聽人言,這才附表彈劾,但韋粲更相信他也是受幕后之人主使。 在禁軍之外,柳仲禮與吳明徹分掌江東兵馬,若二人皆以背梁事齊,則國事再無挽回的余地。 蕭梁天子的使者剛走,京口又來人,為韋孝寬送信。 韋粲與韋孝寬皆是出自京兆韋氏,也算同族,只是血緣關(guān)系就遠得很了。 這并非是一封招攬韋粲的書信,相反,韋孝寬在信中直言不諱,就是自己向他潑的臟水,并表示蕭梁將亡,齊主不會虧待了蕭綱一家,希望韋粲莫要再生是非,使蕭綱與高澄翁婿失和,將來不僅害死蕭綱一家,連他韋粲自家子侄都要遭受牽連。 韋粲看罷,心如死灰,原來北齊對江東的cao控比自己想的更深。 為蕭綱謀劃再多,到頭來都是在將君王往死路上逼。 韋粲又回頭望了一眼建康城,當場寫下一封辭呈,由其子韋尼送往宮城,自己則背著罵名與他人潑來的污水,狼狽歸鄉(xiāng)。 而蕭綱如何肯收下這份辭呈,他對韋粲之子韋尼動容道: “社稷所寄,惟在韋公,不過一時失意,怎能棄我而去?!?/br> 韋尼也知道二人的交情,可是韋粲去意已決,也不是他能左右,只得堅持韋粲棄職,并非怨恨君上,只是游宦多年,白了鬢發(fā),改了鄉(xiāng)音,如今心力交瘁,便有心不問國事,寄情山水。 蕭綱也知道韋粲受的委屈,最終同意了辭呈,卻還是讓韋尼帶話,韋粲若厭倦了山水,朝堂的大門始終向他敞開。 此番韋粲遭受朝臣群起而攻,更讓蕭綱看明白了手底下的那群大臣,原來早就姓了高,再聯(lián)系此前他們鼓勵自己振作,更覺得面目可憎。 蕭綱根本就不相信柳仲禮所謂被人蒙蔽,才彈劾韋粲的說法。 二人都是自己親隨出身,彼此知根知底,怎么可能輕信那些構(gòu)陷之詞。 而柳仲禮在上表之后,便將家眷接往朱雀航大營,行跡一如當年蕭正德,哪怕是蕭綱派遣其父柳津相召,也不曾離營。 第四百五十章 篡逆 江州有吳明徹聽調(diào)不聽宣,大肆排除異己,打壓士族。 朱雀航有柳仲禮心懷叵測,不肯離營半步。 蕭綱徹底頹了,他終于明白韋粲為何辭官而去。 白發(fā)蒼蒼的柳津在殿上叩首,哭罵柳仲禮不忠不孝。 蕭綱只是將他扶起,再無言語,京口的段韶已經(jīng)派人傳來口信,居然當面訓斥,揚言稱若是蕭綱再有異心,便將他囚送洛陽,由太子繼位。 所謂天子,不過傀儡而已,蕭綱徹底認清了自己的處境,也不再理會政事,終日沉湎于后宮女色。 若非北齊來使,催促其在江東繼續(xù)打擊士族,以償還債務(wù),蕭綱都快忘了自己是一國之君。 蕭綱遵照高澄的吩咐,將此事交給了柳仲禮處置。 一如吳明徹在江州所為,柳仲禮對江東士族毫不手軟,但有反抗,即血腥鎮(zhèn)壓。 直至昭德六年(553年)二月,包括江東、江州、荊南三地在內(nèi),全部完成了對士族的改造,清查其隱戶,沒收其田產(chǎn)。 反抗之人,不僅身死族滅,家中浮財,盡數(shù)充公。 殺得狠了,士族們也服了軟,至少柳仲禮、吳明徹等人沒有強搶浮財。 就在江南百姓眼見朝廷收獲大量田地,等待其效仿北齊進行分配的時候。 二月十七日,北梁國主蕭躓在厙狄干的逼迫下,向洛陽寄去降表,愿以荊南之地歸附。 此事并未引起太多人的詫異,前任國主早已經(jīng)在洛陽定居。 世人皆知,高澄之所以留下蕭躓,不過是讓他替自己打掃屋子,坐收一個干干凈凈的荊南。 北齊早就將荊南視作囊中之物,沒見此前宋游道被發(fā)配,都是往荊南送,這世上哪有將罪臣發(fā)配去敵國的道理。 長沙寄來降表,若按照高澄以前的性格,不說九辭十讓,四辭五讓的流程必須要走一遭,可到底也是三十三歲的人了,都快當祖父了,性子穩(wěn)重不少,沒有以前那般愛演,當下便受了這份降表。 荊南就此歸于北齊,期間并未有任何沖突爆發(fā),通過厙狄干助蕭綸平叛,北齊早就掌控了荊南各地。 蕭躓與其家眷被送往洛陽與蕭綸一同安置,高澄封蕭躓為郡公,其二兄蕭確由于娶了北齊宗室女子,亦得優(yōu)待,卻都只是虛榮,沒有實權(quán)。 對于洛陽百姓來說,荊南歸附并非最引人關(guān)注之事,而是秦王妃爾朱摩女即將生育。 《齊律》男子十五歲成年,高孝璋與高孝瑜也在去年搬出了宮城,入住王府,并與高澄為他二人選定的王妃完婚。 高孝璋娶崔昂之女,為晉王妃,高孝瑜聯(lián)姻爾朱氏,娶爾朱摩女為秦王妃。 如今爾朱摩女將要生產(chǎn),最焦急的便是宮城里的兩位夫人,爾朱英娥與宋氏。 宋氏自然是關(guān)心自家兒媳生得究竟是男是女,兒子出生完了些時辰,讓高孝璋搶去了長子名頭,但若是兒媳肚子爭氣,便是毫無爭議的長孫。 爾朱英娥更是大感棘手,若是爾朱摩女誕下長孫,娘家人必然會有許多人分注在高孝瑜身上。 對待兒媳崔氏,更是沒有了好臉色,成親到現(xiàn)在快一年了,肚子始終沒有動靜,須知道,她爾朱英娥與高澄同房半年不到,便有了喜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