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meimei馬上出嫁了，我當(dāng)jiejie的舍不得，過來多陪陪你。”魏嬋苦苦掩飾真正心思道。

    魏嬈樂得看戲：“jiejie不必傷懷，我得空會時常回來探望祖母的?！?/br>
    魏嬋一直在觀察魏嬈，見魏嬈笑得那么開心，為即將嫁給陸濯而得意，魏嬋忍不住刺了一句：“四meimei真的愿意去沖喜嗎？聽說陸世子已經(jīng)連著昏迷九日了，萬一他，四meimei豈不是白白耽誤了五年？”

    魏嬈提出的前兩個條件，早已在京城傳開了，魏嬋便是第一波知曉的人。

    魏嬈低頭，攥著帕子道：“那是陸世子啊，能為他守寡，也是我的造化?！?/br>
    魏嬋就知道，魏嬈不可能不喜歡陸濯，最氣人的是，魏嬈還如愿以償了！

    她想氣魏嬈的，卻是魏嬈甘之如飴的，再說什么都沒有用，魏嬋臉色難看地站起來，直接帶著丫鬟走了。

    魏嬈抬起頭，看著魏嬋氣沖沖的背影，忽然想，那些既心儀陸濯又以踩她為樂的閨秀們，此時此刻，大概與魏嬋是一樣的心情吧？

    這還只是沖喜，如果陸濯醒了，按照協(xié)議必須在人前與她裝一對兒恩愛夫妻，那些閨秀們見了，又該多恨呢？

    魏嬈不在乎她們的冷嘲熱諷，也不會在乎她們的羨慕嫉妒，都是過眼云煙罷了，不過，能夠看到她們氣急敗壞偏偏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就跟看見一場滑稽的好戲一樣，也能平添不少樂趣。

    翌日，臘月十二。

    承安伯府上午辦添妝宴，下午英國公府會把所有的聘禮都送過來。

    從早上開始，永寧巷就開始人滿為患了，來做客的，來看熱鬧的，摩肩擦踵。

    “讓一讓，讓一讓！”

    有車夫想開道，堵在路中央的百姓們回頭瞧瞧，很快有人認(rèn)出來了，大叫道：“是壽安君的馬車！”

    聽到這叫喊的百姓，所有人都嘩啦啦地轉(zhuǎn)過身，一邊讓道，一邊揚(yáng)著脖子看向馬車面。

    壽安君坐在車廂內(nèi)，帶來的添妝都跟在面，她當(dāng)外祖母的，竟然準(zhǔn)備了八箱添妝，一箱地契、一箱銀寶，一箱珠釵首飾、一箱綾羅綢緞，另有茶葉、喜果等常見的添妝禮。

    圍觀的百姓還沒看夠，壽安君的馬車已經(jīng)開進(jìn)了承安伯府。

    今日來承安伯府添妝的，再沒有比壽安君更風(fēng)光、大手筆。

    八箱添妝直接抬到了魏老太太的正春堂。

    郭氏、魏嬋瞪大了眼睛，魏老太太也被壽安君的陣仗嚇了一跳，這，這還是那個行事低調(diào)的壽安君嗎？

    “老太太，您可真是給嬈嬈定了門好親啊！”當(dāng)著一眾賓客的面，壽安君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明褒暗貶道。

    賓客們倒是看出來了，傳說中一心妄想攀龍附鳳的壽安君，并不贊成把外孫女嫁去英國公府換榮耀。

    壽安君唱了白臉，魏老太太只能唱紅臉，微笑著道：“陸世子儀表堂堂又有衛(wèi)國之功，咱們嬈嬈若能給陸世子帶過去喜氣，也算是報效朝廷了，老太君快請坐，顛簸一路，先喝碗熱茶暖暖胃吧？”

    壽安君不坐，徑直去院找魏嬈了。

    魏嬈這邊陪了一些女客，壽安君氣勢洶洶地一來，女客們頓如鳥獸散。

    魏嬈一身紅妝坐在榻上，見外祖母進(jìn)門便瞪著她不說話，魏嬈笑笑，下了地，將外祖母推到榻上坐著，小聲道：“您這樣，不怕得罪英國公府嗎？”

    壽安君哼道：“你都是未來的英國公夫人了，我還怕得罪陸家？”

    她是想外孫女嫁入高門，卻沒想外孫女嫁入高門當(dāng)寡婦，改嫁不是事，可好好的，為什么非要上趕著去當(dāng)寡婦？

    魏嬈湊到外祖母耳邊，說出了自己的用意。

    壽安君松了口氣，她還以為是魏老太太、承安伯逼著外孫女嫁的。

    “還是虧了，第三個條件，你不該設(shè)什么五年限期，就該讓陸濯一輩子都不許休妻，你做了陸家的主母，才不算委屈?！眽郯簿粷M地道。

    魏嬈不是沒考慮過這樣的條件，可她不屑：“英國公府是好，可如果陸濯不喜歡我，我為什么要死乞白賴地占著他的妻子名分？我嫁他只是為了制衡太，不是圖他這個人，將來太一死，我馬上帶著五萬聘金離開陸家，找個既喜歡我、我也喜歡他的好男人?！?/br>
    壽安君沒有見過陸濯，只聽說這個生很是不錯。

    但外孫女說得對，男人再好，都不值得一個女人放棄尊嚴(yán)去乞求他的寵愛，越求就越得不到。

    “行吧，反正皇上都賜鳳冠霞帔了，你不嫁也得嫁?！眽郯簿腴_了，這就要去席上待著，“咱們有話晚上再說，別耽誤了正事?！?/br>
    壽安君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進(jìn)屋，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出去了。

    到了下午，英國公府來送聘禮，光是十萬兩白銀，都差點(diǎn)晃瞎了百姓們的眼睛。

    “十萬兩啊，還說魏家不是圖財？”

    “圖什么財，人家都說了，沖喜不成，這些銀子分文不要，還要替陸世子守五年寡?！?/br>
    換做別的女人，守一輩子都是應(yīng)該的，不值得說道，可周家女有改嫁的習(xí)俗，所以對于壽安君的外孫女魏四姑娘，一開始就沒人指望她能守寡，魏四姑娘主動提出守寡五年，反而成了一種美德。

    “那陸世子活了呢，這十萬兩就都是魏四姑娘的了？”

    “是又怎么了，人家把陸世子沖活了，以還要替陸家傳宗接代，堂堂伯府千金，十萬兩聘金拿不得？魏四姑娘的姨母可是晉地首富，缺這十萬兩？你沒看上午壽安君光添妝就添了多少地契、銀子？”

    “我，我就是覺得，魏四姑娘名聲不好，不配嫁給陸世子，更不配拿那么多好處?！?/br>
    “呵，好大的語氣，堂堂伯府千金都不配，你那麻子臉閨女配？那怎么沒讓英國公夫人看上，帶著英國公親自去你們家提親呢？”

    “你，我又不是說你，你總針對我做什么？”

    “我就是看不起你們這種碎嘴小人，自己求不得，便踩著四姑娘說風(fēng)涼話！”

    第28章

    奉元嘉帝的旨意,宮中尚衣居從昨日下午開始趕制嫁衣，忙一晚沒合眼，到今日黃昏,總算把新娘子要穿的繁瑣嫁衣、霞帔都做來。到底是千挑萬選進(jìn)宮伺候皇家貴人的繡娘們，雖是臨敫瞎ぃ嫁衣上卻沒有半點(diǎn)馬虎,最頂級的貢品綢緞加上精美的女紅刺繡，論華麗雍容,這套嫁衣可能都不輸王妃的婚服。

    魏嬈換好嫁衣,由碧桃、柳芽扶著緩緩走來。

    魏老太太、壽安君、郭氏魏嬋母女、王氏以及周慧珍、周慧珠姐妹都在屏風(fēng)外面等著,屏風(fēng)里面身影一閃,眾女便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看過去,待見到那鋪散開的一套華麗嫁衣、神宮仙娥一般的魏嬈，眾女的臉色便變得精彩極。

    有自豪又憐惜的，是魏老太太、壽安君，自豪魏嬈的美貌，憐惜她只是嫁去沖喜。

    有羨慕嫉妒的,是郭氏魏嬋、王氏周慧珍。

    也有被驚艷得說不話、隨即高興傻樂的，那是素來與魏嬈親近的表妹周慧珠。

    “戴上鳳冠試試?！蔽豪咸愿吏浯涞馈?/br>
    不用翡翠動手，自有宮里派來的女官雙手捧起擺在鋪著紅綢的托盤里的沉甸甸的鳳冠，小心翼翼地戴到魏嬈的頭上。這鳳冠同樣是御賜之物,是宮中為待嫁公主預(yù)備的，元嘉帝沒有女兒，先帝往上每朝都有數(shù)位公主，鳳冠自然預(yù)備的足夠多。

    鳳冠是雙龍單鳳冠，赤金的冠帽上布滿點(diǎn)翠珠寶，正前端光拇指大小的紅、藍(lán)寶石就不下十顆,更不用提帽沿底下、其他邊角鑲嵌的一溜溜、一簇簇豆粒大的小寶石。就這么一頂鳳冠，把金子熔、寶石珍珠扣下來拿去單賣，都能賣個幾萬兩白銀。

    郭氏越看心里越酸，她的長女嫁給端王做王妃肱宕韉姆錒誥褪遣畈歡嗟墓嬤疲魏嬈只是嫁給一個垂死的英國公世子，憑什么這一身的行頭絲毫不輸長女？

    郭氏一方面覺得魏嬈不配，一方面又無比地遺憾，如果是次女魏嬋嫁給陸濯，穿上這么一身，那滿京城算起來，她嫁女都是最風(fēng)光的！

    郭氏好歹見過差不多的行頭，魏嬈的舅母王氏、表姐周慧珍是見都沒見過，此胙壑樽傭伎旆傻僥切┮眼絢麗的寶石上面去！

    “好，摘下來吧?！眽郯簿娢簨票圾P冠壓得直苦臉，笑著道。

    鳳冠被取下的瞬間，魏嬈真的松口氣。

    鳳冠霞帔都很合適，魏嬈去里面更衣，尚衣局的女官們也要回宮去交差。

    明日魏嬈就要嫁，魏老太太、壽安君都想跟自己的心肝rou說說貼己話。

    兩位老太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肯走，先把各自的兒媳婦、孫女們打發(fā)走。

    “親家母cao持婚事累兩天，快去休息吧，我陪嬈嬈多坐會兒?！眽郯簿黄ü勺轿簨频拇采希Σ[瞇地對魏老太太道。

    魏老太太心想，你女兒都改嫁，你管誰叫親家母？

    不過，魏老太太知道壽安君是個不講規(guī)矩的，她若跟壽安君爭，恐怕氣的還是自己。

    “我去外面榻上歇會兒，你有話快點(diǎn)說?！蔽豪咸珱Q定退讓一步，等壽安君走她再進(jìn)來。

    魏嬈親自將魏老太太扶到外間，丫鬟也留在外面伺候祖母，自己走回來。

    “外祖母就會欺負(fù)祖母。”挨著壽安君坐下，魏嬈十分公允地道。

    壽安君哼道：“你一年在她身邊孝順多久，在我身邊盡孝又多久？”

    魏嬈不再犟嘴，跪坐到壽安君的身后，想幫外祖母捶捶背。

    壽安君把她拉回來，握著魏嬈的小手道：“行，誰要你這牒蛩藕蛭遙明日你要早起，有的累，我就不說廢話，先跟你講講我給你的添妝?！?/br>
    當(dāng)年壽安君宮耄元嘉帝賜她一座閑莊、千畝良田，另有幾箱金銀珠寶。

    壽安君想過，她的這些家底，都會分給幾個孫輩。

    閑莊太扎眼，普通的勛貴住著都心虛，所以壽安君會把閑莊留給外孫四皇子。

    千畝良田分成五份，周慧珍、周慧珠、魏嬈、霍玦、霍琳一人兩百畝。這些良田可不是連成片的，所以會有那么多地契。壽安君宮這么多年，利用元嘉帝的賞賜、田地的進(jìn)項(xiàng)置辦很多商鋪，基本都在外地，大大小小二十幾間，這次魏嬈也分四間。

    魏嬈眼圈紅紅的：“您都分給我們，自己呢？”

    壽安君笑道：“鋪?zhàn)游伊魩组g，不愁進(jìn)項(xiàng)，這么多年也攢一筆銀子養(yǎng)老，足夠我舒舒服服地活到壽終正寢，再說，你們幾個小輩就不孝順我？”

    “孝順，我的酒樓賺錢，以后每年我都給您老分紅，還有您送我的鋪?zhàn)??！蔽簨票ё⊥庾婺福瑢I珠蹭到外祖母的肩膀上。

    壽安君抱住外孫女，交待完嫁妝的事，她開始擔(dān)心魏嬈在英國公府的生活。

    魏嬈胸有成竹道：“這點(diǎn)外祖母就不用勞神，我什么牒蚧崛米約菏芪屈？”

    壽安君嗤道：“沖喜就是最大的委屈，你啊，自以為聰明，其實(shí)就是傻?！?/br>
    魏嬈不聽，撒嬌揭過這個話題。

    壽安君從袖子里拿一本小冊子，塞給魏嬈道：“不論如何，外祖母還是希望你把陸濯沖活的，希望他慧眼識珠懂得珍惜你，他真好，你們倆早晚要圓房，圓房前看看這個，免得白吃苦頭?！?/br>
    魏嬈根本就沒想過圓房的事，陸濯昏迷不醒，就算醒，暫且應(yīng)該也沒有力氣做什么。

    但她還是好奇地打開外祖母塞過來的小冊子，隨手一翻，便是兩個衣衫不整的男女摟抱在一起。若兩人都是光溜溜的，魏嬈肯定直接不看，正因?yàn)橹皇且律啦徽?，叫人一眼沒看清楚這二人在做什么，低頭仔細(xì)一瞧，魏嬈“啪”地合上那冊子，臉兒通紅，眼中一片嫌棄：“惡心死，外祖母您，您……”

    她都說不下去。

    壽安君被小姑娘的單純逗笑，悄聲解釋道：“書上圖顯眼，故意畫黑，其實(shí)沒那么丑……”

    魏嬈捂住耳朵，一點(diǎn)都不想知道男人那東西長得什么樣。

    壽安君不勉強(qiáng)她，笑道：“行行行，你先收起來，將來若用得上，你再看。”

    魏嬈一聽，就想把小冊子還給外祖母。

    壽安君不要，健步如飛地去。

    魏嬈無奈，怕被祖母瞧見，只好先把那不正經(jīng)的小冊子藏到枕頭下面。

    魏老太太進(jìn)來，見小孫女難得面兒緋紅羞到的模樣，就猜到壽安君說什么。

    魏老太太故作不知，坐到床上，同壽安君一般拉起魏嬈的小手，往里面塞幾張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