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興于師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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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王興于師 (六) 雨忽然停了! 東方的天空漸漸開始發(fā)亮。 炮擊聲,也嘎然而止。 “為了大日本帝國!”日本中國駐屯軍步兵旅團第一聯(lián)隊聯(lián)隊長牟田口廉也手中的指揮刀猛地向下劈落,聲音里帶著日本軍人特有的瘋狂,“進攻!” “為了大日本帝國!”第三大隊大隊長,盧溝橋事變的實際挑起者,陸軍中佐一木清直從戰(zhàn)壕里跳起來,拖著滿身的泥漿,大聲高喊著口號。(注1) 十二挺偷偷擺放在距離目標(biāo)區(qū)域七百米處的九二式重機槍,迅速噴吐出一道道火舌,來回搜索中國軍隊陣地上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險目標(biāo)。四門九二式步兵炮,也在稍遠的位置,撕下了偽裝,迅速調(diào)整射角。盡管心中確信,對面的中國軍隊早已經(jīng)崩潰,陸軍中佐一木清直,仍舊選擇了最為謹慎的戰(zhàn)術(shù),先進行一輪近距離火力覆蓋,然后發(fā)起最后的沖鋒。 對面的中國陣地上,被重機槍子彈打得泥漿飛濺。但是,卻沒有進行任何還擊,也沒有任何人跳起來逃跑。由剛剛摸了幾次槍的新兵,昨晚才領(lǐng)到槍的學(xué)生們組成的中方守軍,在日本重炮的狂轟濫炸下,應(yīng)該已經(jīng)崩潰了。除了戰(zhàn)死者和少數(shù)因為重傷而無法撤離者之外,其他人應(yīng)該都早已經(jīng)逃之夭夭。 “一中隊,二中隊,同時向前推進!”眼看著九二重機槍的槍管開始發(fā)紅,陸軍中佐一木清直終于收起了心中的謹慎,再度高高地舉起了手中軍刀。 兩個中隊的鬼子兵,相繼從泥漿中爬起,平端三八式步槍,快速向前跑動。在行進的同時,嫻熟地展開隊形,四人一組,三組一群,步槍和輕機槍交替分布,或突前或拖后,犬牙交錯,波浪前推。 這是一種經(jīng)歷過多次實戰(zhàn)檢驗的成熟陣形,即可以有效避免重武器的大面積殺傷,又可以在小范圍內(nèi)集中火力,對敵軍進行精確打擊。只可惜,今天他們的戰(zhàn)術(shù),全都沒派上用場。從六百米一直推進到了兩百米,中國陣地上仍舊沒發(fā)出任何動靜。甚至連先前那種冷槍都沒人打! 靜,死亡一般的寧靜。盡管耳畔軍靴落在泥水里的聲音,大得像瀑布。一中隊長池田次郎少佐依舊覺得四周靜得可怕。他需要對手發(fā)出一點兒聲音,哪怕是哭喊求饒也好,至少能證明,目標(biāo)曾經(jīng)存在過,他是在跟活人作戰(zhàn)。而不是像現(xiàn)在,殘破不堪的中國陣地上,仿佛潛伏著無數(shù)幽靈。 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忽然,對面的陣地上響起一陣連綿的悶響?!捌埂⑵?、乒、乒、乒……”淡藍色的青煙在晨曦中迅速飄起,由左到右,一股接著一股,縈繞不散。 兩名日本士兵就在距離池田次郎不到五米的位置,相繼栽倒。緊跟著,又是兩名。中國陣地上還有活人!他們居然沒有潰散,而是一直隱忍到日軍推進至足夠的距離之內(nèi),才果斷發(fā)起了反擊! 池田次郎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地一聲,緊跟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腎上腺迅速分泌,他的思維比往常敏捷了數(shù)倍。憑著本能地壓低了身體,斜向跑開數(shù)步,同時嘴里發(fā)出高聲吶喊,“繼續(xù)推進,繼續(xù)向前推進,碾碎他們,見證帝國軍人的榮耀。碾碎他們,為了大日本帝國!” “為了大日本帝國!”士兵當(dāng)中的步槍手們,像瘋子般發(fā)出一聲吶喊,驟然開始加速。同時在跑動中,舉槍向中國軍隊開火。輕機槍射手則和其助手相繼臥倒,快速選擇有利地形,架起機槍支架,然后開火替同一小分隊的鬼子提供掩護。剎那間,步槍聲和輕機槍聲,就響成了一片。 中國軍人不再故意示弱,從被炮彈炸的殘破不堪的掩體后,探出步槍和機槍,與日軍對射。平心而論,他們的準頭真的很一般,彼此之間的配合也極為業(yè)余。但是,他們的勇氣,卻絲毫不比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日本士兵差。一個火力點被打啞,旁邊立刻又出現(xiàn)一個。一挺輕機槍停止工作,不遠處很快就架起了另外一挺。短時間內(nèi),竟然跟進攻方打了個平分秋色! “推進,加速向前推進!” “為了帝國,為了天皇!” 池田次郎來回跑動著,為麾下爪牙鼓舞士氣。二中隊的中隊長山本雄一,也采取了同樣的動作。在兩名中隊長的催促與鼓勵下,驟然遭受了迎頭痛擊的兩個日軍中隊,非但沒有立刻選擇后退,而是選擇了加速強攻! 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日本帝國軍人,在重炮和重機槍的掩護下,對付一伙中國新兵,后退就是奇恥大辱。他們要沖上去,一鼓作氣拿下整個陣地。他們要用嫻熟的戰(zhàn)斗技巧和傲人的勇氣,告訴對面那群所剩無幾的中國菜鳥,什么才是真正的軍人! 他們的目標(biāo)非常明確,勇氣也令人欽佩。然而,現(xiàn)實卻總是比雨水還要冰冷。忽然間,連綿的爆炸聲,在沖在最前方的數(shù)名日本士兵腳下響起。橘紅色的火光推動著彈片和鋼珠,四下飛掃。 原本像波浪一樣起伏蜿蜒的進攻曲線,驟然斷裂。裂口處,一名接一名的日本士兵,慘叫著跌倒。 “混蛋,誰在胡亂開炮!”僥幸沒被當(dāng)場炸翻的日本兵,叫罵著紛紛轉(zhuǎn)身后退。唯恐自己跑得太慢,成為下一輪炮擊的犧牲品。他們的勇敢,也是有限度的。不能毫無價值地自尋死路。而中國軍隊的陣地上,重機槍聲也終于響了起來,像割麥子般,將躲避不及的目標(biāo),一排排放倒。 “火力壓制,火力壓制,重機槍,重機槍火力壓制!”擔(dān)任第一輪攻擊前線指揮官的陸軍中佐一木清直怒不可遏,揮舞著指揮刀,向周圍傳達命令。 一個日軍步兵大隊,配有十二挺重機槍。在重火力配置方面,對中國軍隊占有極大優(yōu)勢。他相信,只要自己這邊重機槍聲再度響起,就能迅速將中國軍隊的反擊鎮(zhèn)壓下去。然后就能重新組織下一輪強攻。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沉重的機槍咆哮聲響起,伴著機油受熱分解產(chǎn)生的濃煙。對面的中國軍隊陣地上,槍聲迅速沉寂。但是,爆炸聲卻仍在日軍腳下繼續(xù),將倉皇后退的日本士兵們,一組接一組炸上天空,筋斷骨折。 “停止炮擊,炸到自己人了,炸到自己人了!”炮兵協(xié)調(diào)員小林敬二抓起前線電話,沖著麥克風(fēng)大聲提醒,“不要再炸了,打得太近了,太近了,炸死得全都是自己人!” “巴嘎!”陸軍中佐一木清直氣急敗壞地竄過去,抬手給了小林敬二一個大嘴巴?!澳愕慕?jīng)驗和知識都哪里去了?不是炮擊,這不是炮擊。這是中國人埋下的地雷!地雷!中國人在陣地前兩百米到一百五十米位置,偷偷埋下了許多地雷!” “地雷!”頂頭上司的yin威,讓小林敬二迅速恢復(fù)了冷靜。紅著臉向新一輪爆炸聲響起處看了一眼,他站直身體,大聲重復(fù),“是地雷,是地雷。長官您說得對,狡猾的中國人偷偷埋了地雷,咱們安插在南苑的眼線,居然沒有主動匯報!” “去招呼一線炮兵,用炮彈炸出幾條通道來!”陸軍中佐一木清直沒功夫聽他啰嗦,沉著臉大聲吩咐。 初次進攻剛剛開始,就以無比恥辱的方式宣告結(jié)束。令立功心切的他,感覺到了相當(dāng)大的壓力。他必須趕在聯(lián)隊長牟田口廉也發(fā)怒之前,做出及時彌補。他必須在第二輪進攻中,獲取最后的勝利。 作為華北事變的前線挑起者,雖然最初的謀劃與他無關(guān),他卻必須承擔(dān)起全部壓力。 躲在幕后的上司們,把榮耀全給了他,同時也把責(zé)任全都壓在了他肩上。 這一仗,一木清直知道自己輸不起! 注1:本段中的日本軍官,用的都是其原名。官職和罪行,也與歷史上一一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