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者 王興于師 (九)
書迷正在閱讀:女神經(jīng)異聞錄、迦勒底的黑發(fā)騎士王、我給天庭發(fā)微信、和墮落之主談戀愛、超級魔獸工廠、這昏君的黑月光我當定了、海賊之掌控矢量、楊乃武與小白菜、君心戀君、拉格朗日沒有糖
第三者 王興于師 (九) “小鬼子,去死吧!”馮大器側轉盒子炮,快速扣動扳機。 這是土匪當中經(jīng)驗豐富的“老炮手”才能掌握的絕招,充分利用了毛瑟式手槍射擊時槍口向上跳躍的缺點,將其化作推著槍身平移的動力。復仇的子彈,在不到十五米的距離上,相繼擊中了三名鬼子兵,將其放倒在地,蚰蜒般翻滾,掙扎,最后絕望死去。 李若水緊跟在馮大器身后,也不停地開槍射擊。他手里拿的是一只募集而來的馬牌兒(colt),威力遠不如盒子炮,但靈活性卻有勝之。特別是在近距離作戰(zhàn)時,幾乎稍微偏轉手腕,就可以改變攻擊目標。一名持刺刀沖上來的日本兵被他一槍開瓢,四腳朝天栽倒。另外一名見勢不妙轉身欲逃,被他瞄準后脊梁骨開了一槍,慘叫著跌進了積滿了雨水的炮彈坑,瞬間沒頂。 袁無隅、趙小楠也跟了上來,一個拎著勃朗寧,另外一個左右手各攥著一顆晉造手雷??吹叫」碜咏阱氤撸罢吡⒖贪牍蛟诘厣?,學著無聲電影里的英雄模樣,雙手托槍迅速開火。后者則直接將手榴彈朝日軍頭頂砸了過去。 “啾、啾、啾——”子彈呼嘯,卻沒有一粒擊中目標,電影里的英雄動作好看,卻不好用。兩顆手榴彈將正在掉頭后退的鬼子兵嚇了半死,卻沒有一顆當場爆炸。晉造手榴彈需要擰開保險蓋,拉動引火弦,然后才能丟出去制造殺傷。新兵在慌亂中,很容易遺忘第二步。而趙小楠,卻是自愿入伍受訓的高中生,資歷比新兵還新。 好在此刻小鬼子被周建良和其他二十九軍將士打得猝不及防,倉皇后退。所以手榴彈雖然沒爆炸,卻也沒讓小鬼子得到喘息之機。在大伙的聯(lián)手打擊下,第一波沖上來試圖進行白刃戰(zhàn)的鬼子,徹底喪失里斗志,亡命奔逃。第二波沖上來鬼子,則與自家潰兵撞了個正著,隊伍沒等調整到位就亂成了一團。 “咬上去,別給重機槍開火機會!”周建良一邊快速更換捷克式的彈夾,一邊扭頭大喊??恐哲姷目裢蠡飪阂粨舻檬?,暫時獲得了局部優(yōu)勢。然而,這個優(yōu)勢卻非常單薄。只要敵我雙方之間的距離稍稍拉開,日軍布置在遠處的輕機槍、重機槍、擲彈筒就可以發(fā)揮作用,甚至九二步兵炮的炮彈,也緊跟著會劈頭蓋臉地砸將過來。所以,大伙只能主動前沖,咬住后退中的鬼子步兵,讓機槍、擲彈筒和火炮有所顧忌。 這是個相當瘋狂的戰(zhàn)術,即便僥幸能夠成功,大伙也沒機會再活著撤回陣地。然而,跟在周建良身邊的勇士們,卻沒有一個停下腳步。在選擇前來增援之前,他們已經(jīng)把自己當成了死人。現(xiàn)在考慮的不是如何生還,而是能否多拼掉幾個鬼子。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捷克式輕機槍,又敲響了激越的節(jié)奏。周建良加快腳步前沖,身邊緊緊跟著他的臨時副射手王希聲。后者長得不算高,但是非常結實,扛著一箱子從泥坑刨出來的機槍子彈,卻健步如飛。 其他趕來赴死的中國軍人,緊貼著周建良和王希聲二人,向左右拓展,跑成一前一后兩個橫排。一共有五十四人,其中以中低級文職居多。剩下的則是勤務兵、伙夫和學兵。真正像周建良這樣經(jīng)驗豐富的老兵,還不到五分之一。但是,他們的身體,卻組成了兩堵高速移動的城墻。 擋在“城墻”前的鬼子,無論倉惶后退者,還是奮勇前進者,都迅速被打倒。近距離作戰(zhàn),手槍的靈活性,遠好于刺刀。而日軍為了避免三八槍子彈穿透力大,誤傷到自己人,在白刃戰(zhàn)之前,又習慣將子彈退膛。導致在局部戰(zhàn)場上,其人數(shù)優(yōu)勢和訓練優(yōu)勢,根本沒有發(fā)揮空間,竟被壓得不斷后退。 “讓開,讓開,不要擋路,不要給中國人當盾牌!”一木大隊的一中隊長池田次郎,被第自家麾下的潰兵沖得立不住腳,氣得舉起指揮刀,四下亂砍。沒頭蒼蠅跑過來的兩名潰兵,被他先后砍倒,慘叫著在地上翻滾。其余退下來的潰兵被嚇了一大跳,側轉身,繞路逃命。 ”蠢貨,廢物!”他拎著指揮刀,繼續(xù)四下亂砍,恨不得將眼前這群丟臉的家伙,全都剁成碎片。就在此時,二中隊長山本雄一卻迎面沖了上來,高舉著指揮刀,大聲疾呼,“二中隊,迂回,迂回包抄。把正面讓給中國人,從側翼沖上去消滅他們!” “穩(wěn)住,穩(wěn)住,咱們人多,咱們人多!”又揮刀砍死一名潰兵,池田次郎親自挺身逆流而上,“我先死,你們跟著。天皇在看著咱們!” “不要繼續(xù)后退,退下去,督戰(zhàn)隊不會放過你們!”一中隊的幾個低級軍官見中隊長準備拼命,也咆哮著快步跟上。除了武士道之外,日軍賴以維持戰(zhàn)斗力的,還有嚴苛的軍法。如果中隊長池田次郎戰(zhàn)死,而他們在敗退中茍活,等待著他們的,絕不會是什么好下場。 “天皇陛下在看著咱們!”池田次郎用指揮刀堵住一伙潰兵,逼迫他們掉頭迎戰(zhàn)。 “迂回,迂回,讓開正面。不要讓一中隊白白犧牲!”二中隊長山本雄一,繞過他,繼續(xù)大喊大叫。 兩個驕傲的日軍少佐,誰都沒想過先退下去,拉開距離,然后再充分發(fā)揮日軍重武器多,且有前線火炮配合的優(yōu)勢。那樣,即便最后取得勝利,他們兩個也得不到任何獎賞。 前后個中隊的大日本帝國精銳,被五十幾名中國殘兵打得倒退出兩百米之外,這種恥辱,誰能忍受得了?大隊長一木清直會滿意么?聯(lián)隊長池田口廉也會滿意么?更何況,就在身后不到二百米位置,還站著資深記者岡部孫四郎,此人所撰寫的報道,據(jù)說都是當天用電報發(fā)回東京,第二天很快就能送到天皇陛下面前!而此人所拍攝的照片,最遲不過一個月,也會登在好幾家報紙的頭版! 為了滿足心中升職的渴望、為了夢想中的帝國、為了近乎變態(tài)的榮譽感,或者隱藏在內心深處的自卑,池田次郎和山本雄一,不約而同地選擇的死戰(zhàn)。其各自麾下的士兵,一部分被指揮刀逼著,停下來阻擋中國軍人的腳步。另外一部分,快速向左右兩側分散,饒向中國軍人身后。 “咬住他們,繼續(xù)向前壓,一步都不要停!停下來必死無疑!”昨晚剛剛被臨時委任的學兵團長周建良,一邊端著已經(jīng)打紅了槍管的捷克式,繼續(xù)朝著面前的鬼子兵點射,一邊扯開嗓子大吼。對于日軍正在進行的戰(zhàn)術調整,視而不見。 即便能猜出日軍想干什么,他也只能繼續(xù)追著潰兵的腳步向前猛沖。身邊的弟兄太少,他根本無法分兵拒敵。而在沖鋒的途中忽然后退,即便百戰(zhàn)精銳也會亂做一團,更何況此刻他所統(tǒng)率的,是臨時組織起來的一群志愿者。整個隊伍中,只有他一個軍官能被大伙認可。營長、連長、排長、班長,都不存在。只要隊伍一亂,攻勢停滯,恐怕所有人立刻面臨滅頂之災。 不能停,那就繼續(xù)向前推進,直到戰(zhàn)死。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特別是在國土淪喪近三分之一,家鄉(xiāng)父老盡為敵人奴隸之時,茍延殘喘地活著,對出生于東北的周建良來說,原本就是一種屈辱。 池田次郎剛剛糾集起來的殘兵,就像烈日下的殘雪般,迅速崩塌。其本人胳膊上也挨了一顆槍子兒,慘叫著轉身逃走。幾個低級軍官要么死于機槍之下,要么被周建良身邊的袍澤用手槍打死。僥幸活著的士兵們,則丟下手中三八槍,再度倉皇逃命。 雙腿邁過一具尸體,周建良繼續(xù)扣動扳機。火舌在近距離追上一名鬼子兵,將此人打了個對穿。一名已經(jīng)倒在地上的鬼子兵,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大腿,周建良被絆了個趔趄,差點兒一頭栽倒。跟在他身邊的王希聲毫不猶豫地將彈藥箱砸了下去,將鬼子兵的腦袋砸進了腔子里。下一個瞬間,周建良和王希聲二人雙雙半跪于地,一個端著捷克式繼續(xù)開火,另外一個迅速替換彈夾,隨即朝空彈夾里裝填子彈。 馮大器沖過周建良的身側,繼續(xù)側端盒子炮開火。子彈轉眼打空了,他低頭摸向腰間口袋,卻再也找不到一個后備彈夾。將盒子炮朝皮帶上一插,他彎腰朝起一支上著刺刀的三八大蓋兒,追上一名鬼子,朝著對方的后腰猛刺。雪亮的利刃深入半尺,鬼子兵的尸體被他挑了起來,血流滿地。 兩名鬼子兵走投無路,被迫轉身拼命。馮大器沒受過專業(yè)拼刺訓練,被逼得踉蹌后退。李若水和袁無隅一左一右沖上,用手槍將兩名鬼子兵迅速點名。趙小楠大叫著丟出一顆沾滿了爛泥的手榴彈,這次,他終于沒有忘記拉弦兒。 “轟??!”晉造手榴彈在三名鬼子兵的腳下爆炸,濺起滾滾黑煙。不待黑煙散去,四名學子就聯(lián)袂沖上。將被熏得滿身漆黑的鬼子兵,挨個放翻,甭管其身上的傷口是否已經(jīng)致命。 周圍的視野,忽然變得無比空曠。 陽光從烏云的縫隙里透里出來,將眼前和腳下,照得金光燦爛。 整整一個中隊的鬼子兵,能跑得都已經(jīng)跑遠,不能跑得,也都已經(jīng)戰(zhàn)死。而四名學子身后,卻傳來的刺耳的叫囂聲。 迂回包抄的鬼子兵,從背后切斷里他們的歸路,雖然他們原本也沒打算回頭。而前方更遠處,又有整整一個中隊的鬼子兵,咆哮著迎里上來,在前進中,給槍管套上了明晃晃的刺刀。 “弟兄們,跟我來!”周建良丟下槍管發(fā)燙變形的機槍,從背后抽出了大刀。 前進是死,后退也是死,同樣是死,又何必旋踵? 還活著的三十多名弟兄,默默想他身邊靠攏,大部分都換上了撿來的三八大蓋兒,雪亮的刺刀,在陽光下,反射出驕傲的金黃。 “我叫馮大器,多謝你昨晚救命之恩!”馮大器忽然伸出手,笑著發(fā)出邀請。 “我叫李若水,軍士訓練團的!”李若水伸手與他快速握了握,彎腰撿起一把上好了刺刀的三八大蓋兒,邁步追向隊伍。 馮大器哈哈大笑,與袁無隅、趙小楠三人并肩趕上,四個年青的身影,跟在前面的隊伍之后,不離不棄,轉眼間,就迅速融入萬丈陽光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