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執(zhí)幾乎有些呆滯的盯著他看，江初的頭發(fā)長了一些，還沒來得及修剪，皮膚還是冷白冷白的，英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細金屬黑框眼鏡。

    他什么時候帶眼鏡了，顧執(zhí)目光落在他臉上。

    大概是察覺到被人直直的盯著看，江初抬了一下頭，顧執(zhí)怔愣了片刻，目光才從他臉上移開：“你說呢？”

    他坐了一夜的車，輾轉了好長時間才找到這里，此刻還在蕭瑟里，整個人都透著大寫的疲憊。

    冬天的氣溫低的讓人多站一會兒就瑟瑟發(fā)抖，門外的風依舊見縫插針的透過外套往皮膚里鉆，江初揉了揉鼻子沒回他的話，但微微讓開了一些，說：“先進來?！?/br>
    屋里的老人被驚動了，年邁的女聲傳了出來

    “小初，你在跟誰說話呢？”

    沒多久，顧執(zhí)就看見一位年邁的老太太探出了頭。

    她穿著厚重的棉服，步子有些緩慢，但看著精氣神卻很足，院子里并不暖和，江初出聲阻止他出來：“是同學，別出門外面冷?！?/br>
    “那快帶同學進屋?！崩咸@樣說著，聽話的轉身往里走。

    顧執(zhí)很少會看見說話會帶著溫度的江初，羨慕之余也大概明白這祖孫倆感情應該是很好很好的。

    顧執(zhí)跟他進了門，叫了聲：“外婆好?！?/br>
    他從小就討人喜歡，說話做事都仿佛是專門挑著長輩的喜好復制的，這聲外婆叫得跟自己親外婆似的，老人家當即就喜上眉梢。

    “你怎么知道我是外婆不是奶奶呀？一定是小初跟你說的吧。”

    不等顧執(zhí)開口，她又說：“來就來了，你買這些干嘛?！闭f著去接顧執(zhí)手里的東西。

    顧執(zhí)想說我問路不買人東西人家就不說，我也是沒辦法，但他知道老人家喜歡聽什么，所以他說：“給您拜早年吶?！?/br>
    果然老人家笑的和不攏嘴，她對江初使了個眼色說：“去倒水啊。”然后拉著顧執(zhí)往沙發(fā)上坐：“這么早還沒吃飯吧？我去熱點早餐，你們先坐?！?/br>
    江初聽了老人家的話倒了杯熱水給顧執(zhí)，又在他旁邊坐下去，打量了顧執(zhí)一番又重復了先前的問題：“你怎么會來這里？”

    他大概是想問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但由于他也同樣忐忑所以問出來的話就變了。

    顧執(zhí)瞥了一眼外婆的背影，確定江初不會把他趕出去，這才大著膽子沒好氣的說：“你不回我微信，手機也打不通，連你家里電話都沒人接，你還好意思問我，有什么了不起的事，至于跟我結這么大的仇么？”

    雖然是抱怨的語氣，但絲毫沒有氣勢，更多的像是在抱怨委屈，連眼神都是乖巧溫順的。

    江初的怒氣早就因為缺乏實質性的原因，那天過后就煙消云散了，后來花了大半天的時間隱約感覺到那天顧執(zhí)其實是找他道歉的，是自己把它搞砸了，冷靜后也覺的自己有些無理，畢竟從理智上來說顧執(zhí)的那些顧慮都沒錯，自己逼得那么緊，如果適得其反了，顧執(zhí)一氣之下真的就這么算了，后悔的還是他自己。

    但他個性冷淡慣了，很多事情他心里清楚但奈何開不了口，就像他很早就喜歡顧執(zhí)，可先開口的那個人并不是他，明明在意的要死，卻總是表現(xiàn)的云淡風輕，加上手機忘了帶，索性想著等到春節(jié)結束，回去的時候再說，卻沒想到顧執(zhí)會突然就這么跑過來。

    南川市到嘉縣的車程他再清楚不過，從顧執(zhí)的狀態(tài)也能看得出來著少爺一路沒少受罪，這人沒打招呼，就跑來了估計是臨時起意。

    認識顧執(zhí)這么久，他可沒有舍得這樣折騰過自己。

    從那么遠的地方坐了一夜的車，已經(jīng)把“主動示好”四個字貼在腦門上了。

    *

    “看在我不遠千里的份上，你大人有大量，就別生氣了唄。”顧執(zhí)放下杯子，有些摸不準此刻江初是什么心情，所以說話總帶著幾分試探。

    憑他對江初的了解江初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就算真的還在生氣，看在他長途跋涉一夜的份上應該也不會計較了。

    他心里的小算盤打得正響，果然就聽見江初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雖然只是很輕的一聲，但這足夠顧執(zhí)把緊繃的神經(jīng)放松下來了。

    話音剛落，外婆就從廚房端著盤子出來了，盤子里冒著熱氣，江初上去搭了把手，把早飯擺在桌子上。

    “只有這個，你湊合吧?！苯跻姂T了顧執(zhí)每天都是三明治加進口牛奶的標配，不知道那杯冒著熱氣的豆汁他喝不喝的下去。

    顧執(zhí)空腹坐了一夜的車，此時正饑寒交迫。外婆對于這個突然從天而降的同學喜歡的不得了，顧執(zhí)不知道客氣為何物，來者不拒，一頓早飯顧執(zhí)吃出了史無前例的滿足感。

    外婆收拾完就出門去社區(qū)活動中心活動腿腳去了，這是她每天上午雷打不動的活動，前兩天江初剛到，她停了兩天沒去，但她發(fā)現(xiàn)不去也沒有別的事干。

    江初素來話不多，在家也只在房間里不是看書就是寫作業(yè)，偶爾出來幫他洗個菜刷個碗，外婆一方面很欣慰他不用人督促自覺性這么高，另外一方面她又像很多老人家一樣愛cao心，總覺得別的孩子都是成天不著家，只有他家這個連放假都在家坐禪，性格實在是過于孤僻了。

    她在家呆的那兩天發(fā)現(xiàn)江初總是會刻意出來找她聊天，老人家又覺得自己耽誤外孫看書，于是又恢復了每天上午出去一趟的老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