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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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段英一手虛握成爪,朝明炤右手腕鉗去。 明炤右手腕憑空甩過一圈,便借巧力從段英的鉗制中脫去。 明炤有氣無力道:“英娘,方才才在校場做過一場,你就不累嘛?” 段英覷了他一眼,道:“你若能克制一些些,我自然也能省些力?!?/br> 明炤不爽:“對著自家婆娘都要克制,我難道是和尚不成?” 段英涼聲道:“你若打得過我,自然不用當(dāng)這和尚?!?/br> 明炤傲然道:“我傅明炤豈會打不過你,不過是看在你是我婆娘的份上讓你幾分罷了?!?/br> 初次聽明炤說這種話時,段英還曾惱怒地把他狠揍一頓。但揍了他三年,都不見他改過口風(fēng),段英已是知曉:這廝純是嘴賤放放狠話而已。 揍人揍了那么多頓,即使是段英也是會累的。所以再聽到這話,她不過是甩了這人一雙白眼而已。 明炤雖收了白眼,卻不以為意,又湊過來,抓住段英的袖擺甩了甩,說道:“英娘,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你又不是沒有腦子,不會自己想嘛?” “我沒有腦子,英娘你替我想吧?!泵鳛莺懿灰樀馈?/br> 以段英對明炤的了解,在他徹底不要臉的時候,非原則性的問題還是認(rèn)輸?shù)暮谩驗樗娴哪芎懿灰槨?/br> 段英嘆了口氣,開始說道:“看那金鎖上的字,確實是五表叔做的東西。只是這金鎖應(yīng)該不是給傅令嘉做的。而方才那曹夫人生平卻是最愛金子” 明炤插嘴道,“可喜歡金子的人多了去了,為何斷定是那曹夫人?” “我還沒說完呢。”段英白了明炤一眼,又繼續(xù)道:“傅令嘉體弱多病,祖母擔(dān)心她身體,從不許她出府。也就四表叔、五表叔出面能帶她出府玩會。但即使是出府,依祖母對她的看管,外面的吃食也進(jìn)不了她的嘴,她怎么可能看上街邊的包子,還蠢到拿金鎖去換?” “說的也是,可是英娘你不是很討厭小姑姑嘛,怎么她的事你這么清楚?” 段英沒有回答,只默默地看了明炤一眼。 明炤干咳一聲,道:“你當(dāng)我沒說?!?/br> 段英帶著嘆息道:“五表叔沉迷機(jī)關(guān),等閑都不肯出門,又不是多貪嘴的人,哪里會流連什么面攤,他應(yīng)當(dāng)是愛慕曹夫人才會常去那條街。而所謂的買包子,不過是傅令嘉為了將那金鎖送到曹夫人手上而隨便尋的借口,那會五表叔大約就藏在傅令嘉旁邊?!?/br> 明炤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段英看。 段英抽了抽嘴角,無奈道:“現(xiàn)在可以說了?!?/br> “五叔為什么不自己送???” “五表叔那會應(yīng)是同我六堂姑定親了?!?/br> “……我記著定親的不是我四叔和你四姑嘛?” “原來是的。”段英神色復(fù)雜道:“臨近定親的時候,四表叔拒婚。祖父不允,他便在祖父面前跪了五日,祖父依舊不肯松口,最后還是我四姑心軟,應(yīng)下了退婚。因為兩家婚約多有外傳,為了顏面計,祖父就替五表叔和我六堂姑定親了。只是事情還沒傳出去,四表叔和五表叔就……沒了?!?/br> 明炤沉默了一陣,問道:“既是如此,那你方才為何不向曹夫人言明五叔的心意?” “五叔去了這么些年了,說了不過打擾曹夫人的生活罷了,你沒見你小姑姑到最后都沒說么。況且——”段英冷笑一聲,“若真叫曹夫人知曉當(dāng)年五叔的心意,她怕是第一時刻就猜出來你那位小姑姑是起了叫她殉死的心思,屆時她若心生怨憤,又置五叔的心意于何地。既是如此,倒不若推作誤會,既不辱逝者,也不擾活人?!?/br> 明炤尷尬一笑,以他對小姑姑的了解,單鳳娘感覺到的那股殺意大有可能是真的——以小姑姑那護(hù)短偏激的性子,還真有可能生出殺心,送五叔喜愛的人去陪五叔?!?/br> “論跡不論心么,小姑姑最后不也克制住自己了么?!?/br> “縱不論心,但能起這樣的心,也足見她心性偏激的了。偏偏你們對她又尤其放縱。特別是你——”段英斜了明炤一眼,“若她真的殺了曹夫人,給她收拾爛攤子的人應(yīng)就是你了吧?!?/br> 段英著實想不明白,傅家的傅成章和張氏兩位長輩具是明理之人,教育膝下子嗣皆是以嚴(yán),從不留情。怎么到了女兒身上,竟會縱容至此。 “以前大概是我替小姑姑兜底,但現(xiàn)在我前面還有燕王殿下排著呢?!泵鳛輸偸帧?/br> 據(jù)明炤的傳信,他小姑姑可是親手殺了衛(wèi)王那事,最后就是這位新上任的小姑父收的尾呢。 段英扶額,只覺一陣無力。像傅令嘉這樣的性子,嫁到皇室去,還是嫁給燕王這樣的人,真不知是福是禍。 明炤見狀,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灑脫道:“好了,英娘,你也不是愛多想的人,何必費(fèi)這許多思量?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實在不需如此擔(dān)心。小姑姑心性或有偏差,但亦非惡人。人心復(fù)雜絕非善惡能概括盡的。只以跡論,這么多年來,她真正存心主動坑害的人也就你一個?!?/br> “這么說,我還該榮幸?!倍斡⒑谥槅?。 “你若是個郎君,那你還真挺該榮幸的?!闭谥毖缘拿鳛莞惺艿綒?,忙轉(zhuǎn)彎道:“不過,你即是女郎,那榮幸就不必了,記恨也是應(yīng)該的?!?/br> 反正他老早就對挽救婆娘和小姑姑之間的關(guān)系這件事死心了。 段英白了他一眼,起身走了。 明炤連忙跟上。 “英娘你去干嘛……洗沐啊,帶我一道吧,你看這樣還能省些水……不行就不行嗎,何必動手,這里還有人呢……”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 王府處,終于發(fā)泄夠情緒的令嘉松開蕭徹的前襟,拿出帕子擦了擦仍帶著些許濕意的眼角,然后又理了理幾縷叫淚水打濕的鬢發(fā),動作有條不紊,沒一會又是原來那個美麗優(yōu)雅的燕王妃了,半點看不出半刻鐘前,她還在哭得昏天暗地。 反倒是原是無關(guān)人的蕭徹叫她哭得心煩意亂,一時半會還沒緩過勁來,仍是眉峰緊皺,一臉不快的樣子。 令嘉見他如此,倒有些慚愧,踮起腳,在他唇側(cè)親了親,算作討好。 蕭徹受了討好,臉色稍緩,問道:“單氏的那把金鎖到底是怎么回事,讓你哭成這樣?” “那是我五哥的遺物,乍地見著一時傷情控制不住而已?!?/br> “你五哥的?”蕭徹詫異,“那你怎么就隨手打賞給了單氏?” 他深知令嘉對親人的重視,那把金鎖既是她五哥的東西,她便是年幼,應(yīng)也不會對之如此輕忽。 “那把金鎖是我五哥做給她的,不過五哥不好意思,這才由我的手轉(zhuǎn)交而已?!?/br> 令嘉神色平和,只目光有些黯淡:“五哥生前愛慕曹夫人,但礙于秉性羞澀和家世懸殊,也怕誤了她的名譽(yù),一直不曾向她袒露心意。后來,我娘松了口許五哥婚事自專,我五哥欣喜之下,就親手做了一對金鎖,一式兩份,合在一起就是一個同心鎖。” 說到這時,令嘉的目光莫名飄到了蕭徹腰間那塊今早新系上的黑色玉玦上,失神了一瞬,又道: “五哥原是準(zhǔn)備用這金鎖向曹夫人表白心意的,不料金鎖還沒做成,我四哥拒婚段家,家里鬧得天翻地覆。為全兩家顏面,爹為五哥同段家的另一個女兒定親。五哥違拗不過爹娘,最后黯然放棄。只是終究是心存不甘,他就讓我用這種隱晦的法子將金鎖送到曹夫人手上?!?/br> 又是一樁風(fēng)月情事,可惜燕王殿下雖在成婚后解了風(fēng)月,但本質(zhì)依舊是無情人,他人風(fēng)月與他何干。相較他人的事,他更關(guān)注他的王妃。 “你既然想要索回你五哥的遺物,為何又半途而廢?方才你若是不插手,單氏最后定會獻(xiàn)上金鎖?!?/br> “我要金鎖何用?若想留個念想,五哥留下的東西多了去了,我怎會覬覦他贈予心愛之人的東西?!?/br> 令嘉面上浮現(xiàn)淡淡的悒色,輕啟朱唇道:“我只是想要她的命罷了?!?/br> 最毒美人心。一條無辜的性命,落在令嘉這位美人的口中,就是這種輕飄飄的口吻,正如鴻毛。 蕭徹忍不住皺了皺眉。 倒不是他不忍心,事實上他出身于唯一能名正言順地讓人陪葬的皇族,長大后又在沙場廝殺過,或明或暗,或直接或間接,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計其數(shù),單鳳娘雖給他做了數(shù)年屬下,但說到底不過利益交換,蕭徹重視其才干,但也不會為其生死動容。只是縱使無情,但也有利,遂了令嘉所愿,殺了單鳳娘,無論是短期還是長遠(yuǎn),都是有百害而無一利,蕭徹自是不會允許。 但是不殺—— 蕭徹看著令嘉,只覺得太陽xue隱隱作痛。 他不可能就因為一個墳頭都已經(jīng)長草的死人的愛慕,而去殺了單鳳娘,即使是為了取悅令嘉也不行。但倘若令嘉來個先斬后奏,那他事后再是惱怒,也是拿她沒有辦法。 若在其他地方,蕭徹還能看住令嘉不讓她動作,可這是燕州,他還真不大可能攔得住她。 若真攔不住,樂逸必然是要翻臉的,樂逸知道諸多隱秘之事,后患太大,蕭徹必是要?dú)⑺摹?/br> 可是……蕭徹對世上絕大多數(shù)人的生死都無動于衷,但數(shù)年相交,蕭徹卻是不愿殺他。 蕭徹腦子動得快,轉(zhuǎn)眼間已是得出辦法。 將傅令奕尋來。 最好的辦法就是打消令嘉的殺心,若是打消不了,那也得制住她。傅令奕與樂逸素有交情,如何也不會允許令嘉胡亂殺人。而令嘉與這位兄長又是最親近的,多少會聽他些勸。再有傅令奕擋著,令嘉即使想動用傅家人手也沒那么方便。 辦法是個好辦法,只可惜用不上了。 令嘉看了蕭徹一眼,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垂下眸道:“你不用費(fèi)心去想怎么勸我了。那不過是一時魔怔了的念頭而已,方才就已想通。我若真想拿她殉五哥,十年前和我娘說一句就是了,何必等到現(xiàn)在?!?/br> 十年前,她四哥五哥才死的時候,她娘就跟瘋魔了一樣,未必做不出來逼人冥婚的事,尤其是單鳳娘身世低微偏又掛在她五哥心上。 蕭徹相信令嘉說的,只是他卻不信令嘉多變的性情,但也只問:“十年前既無此想法,怎么今朝突然起念?” “方才曹夫人同我說她之前曾遭逢大難,卻因金鎖的緣故,得以保全。當(dāng)時我聽了,便覺得曹夫人算是欠了金鎖一份恩,而金鎖是五哥造的,也就是說她欠了五哥一份恩。欠人恩情,以身相報,也是尋常?!?/br> 蕭徹暗嫌單鳳娘多嘴之余,又不禁暗嘆。 令嘉想法多變,性情又果斷太過,以至于時常心比腦快,殺心一起,實在難阻——莫名其妙死去的衛(wèi)王正是前車之鑒。 蕭徹倒不是舍不得這個對他惡意深重的兄弟的命,只是當(dāng)初若非有地動在后,以令嘉那點粗疏的手段,哪里瞞得過大理寺那群人精的眼睛,更別說還有個皇城司在。即使是衛(wèi)王算計在前,康樂墊底在后,他那位父皇也絕不會輕饒了令嘉。 殺人的手段多了去了,陰謀陽謀數(shù)不勝數(shù),置己于不測之地實乃下乘。令嘉未必不知這點,可那會她仍是動手殺了衛(wèi)王,蕭徹又能拿她如何。 既然上次沒拿住她,這次大約也是拿不住的。想到這,蕭徹已是下定決心去要通報傅令奕。 “……不過,后來我又忍不住想,世事怎會如此之巧?曹夫人遇難,最后救她的卻是五哥的遺物。怕不是冥冥之中五哥英靈對她的護(hù)佑。若是如此,我逼殉曹夫人,反是對五哥的侮辱?!?/br> 仍帶濕意的眼睫顫了顫,如蝶翼蹁躚,露出一雙叫淚水洗過的,格外澄澈的眼眸,而眸中的情緒已是從方才的哀意中緩和過來。 令嘉實在不是個善人,會生出如此惡念并欲施行。但也不是個惡人,會出于對兄長的敬愛而打消惡念。 不過不管她是善人是惡人,總歸都是蕭徹的心上人。既如此,他免不了就要為其所動, 分明是思索著著要如何阻止她胡來,但見著她落寞的神色,思緒仿佛又被切了一半下來,叫囂著便是縱了她又如何?縱使他能用理智鎮(zhèn)壓住叫囂,仍不免心煩意亂。 他伸出手,拂拭令嘉不知何時又滑落的淚珠,動作極盡輕柔,語氣也是和緩:“七娘,你既是打消了那念頭,為何還要哭呢?” 為何還要擾我心緒呢? 令嘉聽不出言下之意,只當(dāng)他不信她的話,拍開他的手,掀起眼皮,含噙淚的杏眸幽幽地橫了他一眼,嘲道:“我哭的是我五哥,與曹夫人無關(guān),亦與你無關(guān)?!?/br> “怎么會無關(guān),”蕭徹又伸手去摸令嘉臉上的淚痕,“我見不得你哭?!?/br> 令嘉這次沒再拍他手,只道:“殿下既是見不得,不若避開些?!?/br> 蕭徹低頭,在她濕意nongnong的右眼上親了下。 “我舍不得避開?!?/br> 在蕭徹的柔情哄勸下,令嘉終是止住了淚意。 理智歸位后,她第一反應(yīng)便是警告蕭徹道:“今天的事,你可以說與六哥,但不能說與我爹。” 蕭徹在辯解和坦白之間猶豫了一下,但思及令嘉的敏銳和脾氣,他只能選擇后者,但仍不忘為自己開脫:“……六郎明快,總是紓解下你的?!?/br> 令嘉只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 蕭徹只得轉(zhuǎn)移話題,“說與六郎,和說與傅公又有何區(qū)別?” 令嘉淡淡道:“五哥的那些事,我和六哥想起了頂多也不過傷會情,只我爹對五哥愧疚甚深,可不止是如此了?!?/br> 這話再添上令嘉之前所言,蕭徹會過味來。他情不自禁地嘆道:“傅公當(dāng)真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