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不過沈滄素來負責任,不愿意因自己倉促告病就使得衙門里亂套,耽擱了公務(wù),就叫了門外主事進來,叫他去請兩位侍郎過來。 兩位侍郎,左侍郎就是賀東盛,右侍郎是外官進京,是劉閣老門下,不過并不是劉黨核心人物,又是久在地方做官,資歷遠不如賀東盛。 兩位侍郎都瞧出,沈滄有甚么不一樣了。 沈滄將那折子遞給賀東盛道:“本堂春秋已高,如今節(jié)氣變換,倍感不適,恐不能再勝任部堂這是本堂致仕折子,煩勞賀侍郎代本堂送閣……” 右侍郎已經(jīng)變了臉色,賀東盛也頗感意外。明明他方才過來時,沈滄還在硬挺,這才不過兩刻鐘,怎么致仕折子都出來了?還有沈滄這精神勁兒,是露了病態(tài),可怎么還如斯輕松模樣? 難道這“因病致仕”還是好事不成? “大人萬萬不可啊……大人還未來花甲之年,即便要暫作休養(yǎng),告病就是,何須致仕?”右侍郎帶了幾分急切道。 沈滄這幾年坐鎮(zhèn)刑部衙門,并不大權(quán)獨攬,肯將差事下放,使得這邊的人跟著賺了不少資歷。 賀東盛這個左侍郎鬼迷心竅,對沈滄的的尚書位“虎視眈眈”,右侍郎卻是在地方上歷練出來的,最是有自知之明。 右侍郎心里明白,別看賀東盛平日里仗著是李相門人,狐假虎威,可真要刑部尚書出缺,也輪不到賀東盛。 賀東盛年資不足,都不夠再升級。 與其來個新主官,還不若沈滄在。 賀東盛在旁,將右侍郎恨得牙癢癢,不過面上還是做附和狀:“是啊,即便大人身體有恙,告病就是……就算下半年衙門里公務(wù)忙些,還有下官與吳侍郎在……” 沈滄擺擺手道:“刑部衙門為三法司之一,關(guān)系重大,正需能臣執(zhí)牛耳,豈可因本堂貪戀權(quán)柄,就使主官虛設(shè)?本堂心意已決,兩位侍郎勿要再勸……折子到內(nèi)閣,再到御前,總要幾日功夫,這幾日衙門公務(wù),就托付給二位了… 沈滄這般痛快地放手,賀東盛歡喜之余,卻是心生不安。 大男人不可一日無權(quán),沈滄身子不好,每年秋冬都要病上一場、兩場,可這次不是告病,而是致仕,可是一丁點兒后路都不留。 為何如此?不會是刑部衙門要出什么大事吧? 賀東盛有些拿不準,心里已經(jīng)打定主意,落衙回去就叫了沈械過來,總要將此事弄清楚…… 第四百一十二章 百年歸壽(一) “父親”看著眼前后背挺得直直的老者,沈瑞迎上前去,輕聲道。 在看到沈滄出來前,沈瑞心中不無忐忑。雖說他并不懷疑自己的決定,不過卻怕沈滄生氣。“家門榮光”、“顧全大局”什么,說不得沈滄會那樣想。 不過看到沈滄的那刻,沈瑞的心就跟著踏實下來。 沈滄身上,好像有什么不一樣了。 沈滄看了沈瑞一眼,點了點頭,便上了馬車。 早起告訴時見過的沈滄,像一棵老松,雖是挺拔卻讓人看得見破敗與沉重;現(xiàn)在的沈滄,好像多了幾分鮮活。 沈瑞望向二管家,二管家低聲道:“老爺請賀侍郎上了致仕折子……” 沈瑞聽了,不由愧疚。要是自己早些發(fā)現(xiàn)沈滄的身體狀況,也不用沈滄苦撐到現(xiàn)下。只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沈瑞長吁了口氣,隨之上了馬車。 沈滄繃著臉,看不出喜怒。 沈瑞想了想,還是主動對棄考之事做了交代:“都是兒子的錯……兒子啟蒙晚,功課不扎實,今科下場實沒把握,就起了畏懼之心……” 瞧著他說的有模有樣,沈滄嘴角挑了挑。這瑞哥兒,素日老成持重,卻是個面皮薄的,就是實話實說是擔心他的身體才不考的又如何? 沈滄輕哼了一聲道:“你倒是主意正,也不知與長輩商議,委實胡鬧” 沈瑞沒有說什么再也不敢的話,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孩子,有自己的判斷,未必會按照長輩們的心思去做事。 沈滄眼見他不吱聲,知他不愿繼續(xù)這個話題,道:“你二叔年底任滿,會平調(diào)南京……” 對于此事,沈瑞并不算意外。沈滄身體每況愈下,為了尚書府,肯定要想辦法將二老爺調(diào)回京。不過京缺雖多,都是低品級的缺,到了四品以上的缺就是炙手可熱,就算是出缺,也未必能搶得上。加上二老爺現(xiàn)下年資還不夠,到南京熬年資也是一條出路。畢竟從南京回京城,比從地方上調(diào)京城要容易的多 沈瑞則是想起史書中曾提及的“寧王造反”,現(xiàn)下南昌寧藩的藩王,就是未來造反的那位。雖說造反是在正德朝末年,可誰曉得現(xiàn)下開始預(yù)備沒預(yù)備,沈洲早些離開南昌也是好事,要不然說不得就有嫌疑。 再說,沈洲現(xiàn)下是從四品布政司參議,平級調(diào)動,就只有南京國子監(jiān)祭酒與京城國子監(jiān)祭酒兩個缺。京缺難得,國子監(jiān)祭酒又是清貴之職,以沈洲的資歷還真是擠不上。就是南京國子監(jiān)祭酒,若不是沈滄出面謀劃,沈洲也夠不著 “要不要打發(fā)人現(xiàn)下就去南京預(yù)備房產(chǎn)?”沈瑞道。 南京是陪讀,住了不少老牌勛貴,繁華不亞京城。 沈滄點點頭,道:“是當打發(fā)個人去安排,你二叔未必能想到這個?!?/br> 他本擔心沈瑞因?qū)O氏之事會對沈洲心存芥蒂,現(xiàn)下也終于去了最后這點憂心。他是看出來了,沈瑞并不是個愛計較的性子。就算對于曾要謀害他性命的喬氏,在長輩們處置后,沈瑞也是提也不曾提過。對于沈洲,也沒有追究舊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