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沈瑞看著沈瑾的背影,并沒有跟著相送,只是招手喚了個小廝,低聲吩咐了幾句。 沈瑾的義氣帶了幾分天真,不過他的大致思路沒有錯。賀東盛即懷疑沈瑾是知情者,那沈瑾這個時候閉門不出反而不好,多出去見人反而不是壞事,只是既是涉及利害攸關之事,也要防著賀東盛狗急跳墻。 小廝退下去,就聽身后有人道:“瑞哥,這賀東盛犯蠢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頭角崢嶸(五) 說話的是三老爺,因沈瑾來的意外,他到底是不放心沈瑞這邊,先前便過來。 沈家客廳中間有十二時令的大屏風隔斷,沈瑞與沈瑾在前邊說話,三老爺在后邊聽個了全。 不過同憂心忡忡的沈瑾相比,三老爺并沒有將賀家當回事。在京城地界,沈家累世宦門,三太爺與沈滄父子兩代人做到大九卿,沈家都是低頭做人,賀家在松江能與沈家爭風,在京城卻比沈家還需讓一頭。 京城權貴云集,一個三品官實算不得什么。賀東盛能處置族弟,可想要將手伸到外邊來還要掂量掂量。 “不管是什么渾水,沈瑾是被拉下去了……”三老爺道:“哼!平白無故的,還將麻煩引到瑞哥兒身上。咱們家固然不怕賀東盛,可也沒有必要平白多一個仇人?!?/br> 沈瑞道:“事已至此,說這些也晚了。就算咱們想要束手旁觀,賀東盛疑心生暗鬼,既知曉瑾大哥來過這里,也會多思多想的……” 三老爺皺眉道:“有千日做賊沒有前日防賊的道理,總要想個法子了結此事?!?/br> 沈瑞心里琢磨的,也是此事。 沈瑾真的要是站出來與賀家對上,那他身后的沈氏一族也終究會與賀家對上。賀東盛雖不至于勢大到掌握生死,可要是老惦記沈家人也麻煩。 沈珹不在京中,沈賀兩家拐著彎的姻親,卻緩沖余地也沒有。沈理身后有謝閣老,倒是無礙的,可五房勢弱、二房雌伏,說不得戰(zhàn)火真的會波及過來。 沈瑞從來就是個自私又厭煩麻煩的人。 “賀平盛還罷,到底是賀家人,是生是死自有賀家人自己cao心,卻不好讓瑾大哥冒險……”沈瑞想了想,道。 沈瑞雖沒有攔著沈瑾出去奔走,可也沒有指望他什么??偛荒苷娴牟宦劜粏?,任由沈瑾在外白折騰。沈瑾還是太稚嫩,想要去會館聯(lián)絡同窗、同年這想法是不錯,可要分應對什么事。賀家的事,既關系陰私,就不是外人能隨便打聽出來。進京的舉人都是奔著前程來的,為了一塊布條、幾個血字就與三品京官對上,誰有那個膽量? 三老爺本就對沈瑾印象就不好,有了今日的事越發(fā)惡劣,不過沈瑞能想到的事,他自然也想到,擺擺手道:“這有什么可想的,要是賀東盛沒有打算‘清理門戶’,那不過是誤會一場;要是確有其事,定是牽扯一件要命或是斷前程的大事才會使得賀東盛如此決斷……那個賀十七不是提什么《論語新解》么?那就打發(fā)人出去買上十本、二十本……要是賀家那邊真有異樣,就打發(fā)人送一本過去,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三品京堂的把柄也不是想抓就抓的……” 沈瑞臉上露出訝然,確實巧了,他方才也打的是那本書的主意。 瞧著沈瑾模樣,明顯是抑郁地狠了,要是不將賀平盛救出來,怕是接下去都不能安心備考。錯過一科還是小事,要是抑郁成疾,那豈不是就要成悲?。?/br> 至于賀家那邊,不拘到底是什么陰私,既能被賀東盛如此忌憚,那就可用。 沈滄病逝,三老爺即便出仕也是職位低微,尚書府這邊遇到事情能依仗的只有族人與姻親。真要遇到事情的時候,與其去考驗人心,還不如兩手準備的好。 大年初一,正是四處拜年的時候,賀東盛也是如此。 不說別處,只李閣老府邸,賀東盛就要走一遭。李閣老門下雖有不少人,可賀東盛如今是三品侍郎,在李家宴席上也終有一席之地。 換做其他官員,高品京官與閣臣往來還需避諱一二,可賀東盛與李閣老有師生之名,倒是無需避諱許多。 不過推杯換盞之間,賀東盛不無唏噓,錯過了刑部尚書的缺,想要升其他部門的尚書,就要靠年資了,還不知要熬多少年。到時即便年資都熬滿了,也要與旁人競爭,能不能升尚書還是兩可之事。沈滄死了太早了,要是晚死三年,他這個刑部左侍郎直升本部尚書也是應有之義。 時也,命也。 不知不覺,賀東盛就帶了醉意,到底克制,沒有在人前失態(tài)。 等傍晚到家中,聽賀大太太提及沈瑾過來拜年時曾去探望賀平盛,賀東盛不由勃然大怒:“不是說了十七郎病著,不許其他人過去打擾,怎么還放了人過去?” 賀大太太嚇了一跳,忙道:“沈瑾雖不是賀家血脈,可名義上到底是賀家外甥……他大年里的來給十七叔拜年,知曉十七叔病著,自是要探問一二,怎么好攔著?” “蠢婦!我說的話是放屁么?”賀東盛瞪了妻子一眼,道:“誰跟在身邊服侍的,叫來說話!” 賀大太太雖是心中納罕,可眼見丈夫滿臉怒火,也不再廢話,老老實實叫人過來。 不管是領沈瑾去客房的小廝,還是客房那邊服侍的婢子,都被賀大太太叫了來。 自沈瑾進了客房,沈瑾與賀平盛的對答與神情反應,賀東盛都問了又問,越聽臉色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