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不過幾個字，卻是使得屋子里眾人都唬了一跳。

    李氏也是怔住了，不曉得該如何應(yīng)答。

    曹颙與初瑜也是有些傻眼，莫非兆佳氏痰迷心竅，被氣糊涂了。

    靜惠的臉上則是無法掩飾的擔(dān)憂，她是曉得丈夫脾氣的，雖說對母親有所抱怨，但也是孝順之人。

    丈夫隨扈，將家里托付給她，她卻沒有能照看好婆婆。

    婆婆摔倒的原因，別人不曉得詳情，她早從紫蘭處仔細(xì)問明緣由。

    任性頂撞婆婆的如慧固然有錯，為了岔開婆婆要給安排屋子里的話，將婆婆支到西跨院的她也難逃其疚。

    就算無人曉得此事，無人指責(zé)于她，她又能如何自欺欺人。

    若不是她賣弄小聰明，如何會釀成這般大禍？

    思及此處，靜惠不由的顫栗起來，眼中現(xiàn)出痛苦之色。

    初瑜在旁見了，輕輕的拉了靜惠的手，低聲安慰道：“弟妹別擔(dān)心，太醫(yī)不是說休養(yǎng)些日子就好么？”

    話雖這樣說，她自己也唏噓不已。

    雖說上了年歲，兆佳氏畢竟還是個女人，就算身上的傷處能休養(yǎng)好，但是塌陷下去的鼻梁可不會再好起來。

    曹碩、曹項(xiàng)、曹頫兄弟，卻是神情各異。

    曹碩的心里是害怕與驚疑，打小見慣了母親的強(qiáng)勢，還是頭一遭見到母親這般羸弱的模樣。

    雖說父母親都是尋常人，并沒有令子女引以為傲的美德，但是卻是他們能依靠的人。

    喪父之痛猶在昨日，要是再成為無母孤兒，那實(shí)是讓人悲痛……

    曹碩卻是想也不敢想了，直覺得平素自己甚是自私無情。因畏懼母親的嘮叨，竟沒有半點(diǎn)人子的孝心，除了必要的請安，從不到母親這邊來。

    就算曉得母親在守寡后煙癮越來越大，他也是在心里埋怨母親這邊的屋子味道太大，母親的牙齒黃了，如外頭的村婦。卻是沒有想過，多過來陪母親說兩句話，勸她少吃些煙。

    母親摔倒的原因，雖說嫂子回答的模糊，但還曉得是在自己院子里摔的，如慧又不在這邊侍候，他心里也隱隱的猜到。

    想到這個，他心中漸漸的生出怒意來，使勁的握了握拳，想要立時回院子尋妻子問過清楚。

    轉(zhuǎn)過身的那刻，他的身子卻僵住了。

    紅著眼睛、蒼白著臉站在門口的，不是方才還因“不適”休養(yǎng)的如慧，是哪個？

    曹項(xiàng)是庶子，不是兆佳氏的骨rou，倒是沒有多少悲痛。只是覺得她這般狼狽，老態(tài)橫生，心中多少有些可憐。

    曹頫平素雖是伶俐，但是因是幼子之故，行事不比哥哥們沉穩(wěn)，已經(jīng)是紅了眼圈，強(qiáng)忍著不哭出來。

    李氏緩過神來，仔細(xì)瞧了兆佳氏兩眼。臉上帶著幾分焦慮，道：“弟妹，他二嬸，你，不記得我是誰？”

    兆佳氏的眼珠動了動，視線落在李氏臉上，盯了半晌，道：“是大太太啊……還不趕緊看茶……”說話間，就要掙扎著起來，卻是哪里起得來。

    這掙扎之下，卻是牽動了身上與臉上的傷口，她疼得吃牙咧嘴，額上亮閃閃的，都是汗。

    “弟妹，快別動，這還帶著傷呢……”李氏忙按了她的肩膀，不讓她起來。

    “傷？我這里怎么了，好疼……”兆佳氏的神情有些迷惑。

    李氏見她神情不似作偽，心里甚是驚詫，口中卻輕聲應(yīng)道：“弟妹不小心摔了一跤，養(yǎng)些日子就好了……”

    “這好好的怎么就摔了，這莫不是做夢吧……”兆佳氏的動靜越來越小，最后滿滿的闔了眼睛。

    “母親！”曹碩的臉上失了血色，快步上前，到了炕邊。

    李氏忙低聲喝道：“噤聲，藥里有幾味安神的藥材，讓你母親先好生歇歇?！?/br>
    少一時，就聽到兆佳氏發(fā)出均勻的鼾聲。

    眾人這才算是放下心來，到了外間堂屋坐下。只有如慧，紅著眼睛形同驚弓之鳥，低著頭站在門口，不敢上前一步。

    李氏原是要開口細(xì)問如慧兩句的，但是見她這般模樣，孩子似的，便皺了皺眉，不再言聲。

    雖說如慧脾性不如靜惠柔順，但是畢竟大家子出身，況且兆佳氏還是她的親姑姑，還不至于敢忤逆。

    兆佳氏是自己跌倒的，這點(diǎn)毋庸置疑。

    兆佳氏現(xiàn)下這個模樣，這個時候細(xì)究如慧的過錯，如慧哪里受得了？不說別的，在曹碩他們兄弟幾個面前，一個“不孝”的嫌疑下來，往后她在曹家就無法立足了。

    兆佳始對這個侄女媳婦百般疼愛，不管是如何承接，還是讓等她好些，讓她自己個兒拿主意，省得還要落下埋怨。

    再說，雖說自己是長輩，但是畢竟如今已經(jīng)分房。就算兆佳氏身子不舒坦，臥病休養(yǎng)，還有長媳靜惠在。

    想到此處，李氏沒有再看如慧，轉(zhuǎn)過頭，對靜惠道：“小二沒在家，你就多擔(dān)著些，安排幾個妥當(dāng)?shù)娜耸毯蛩?，隨時看顧些?！?/br>
    李氏點(diǎn)點(diǎn)頭，又瞧了瞧曹碩兄弟三人，道“你們幾個也不小了，也要曉得好生孝順母親。打發(fā)人在學(xué)堂里請上幾天假好好的侍奉。”

    曹碩他們兄弟幾個，都束手應(yīng)了。

    李氏過來照應(yīng)小半天，又驚又怕的，身子就也有些倦倦的。

    她怕孩子們擔(dān)心，盡量忍耐，起身道：“我先回去，那邊有兩株好山參，待會兒我使人送過來，給二太太補(bǔ)身子吧?！闭f著，沖兒子、媳婦點(diǎn)點(diǎn)頭，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