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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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王魯生吃酒回來,帶了兩位客人回來,卻不是拜會他的,而是來見曹颙的。 來人,是揚州城里的頭面人物,程家家主程夢昆同他的堂弟、回鄉(xiāng)守孝的前翰林程夢星。 旁人曹颙不耐煩見,這兩位卻是要見的。 到底是富甲天下的程家家主,程夢昆臉上絲毫看不出內(nèi)務(wù)府失標(biāo)的怨憤,如同沒有這回事兒一般。 那次失標(biāo)后,他求見了十六阿哥,將流拍的染料買下。如今,那些染料還在內(nèi)務(wù)府倉庫里放著,并沒有往回運的意思。 曹颙早年承過他的人情,對他向來客氣,兩人規(guī)規(guī)矩矩的寒暄片刻。 程夢星卻是隨性之人,皺眉道:“孚若到了揚州,竟不曉得知會故人,委實叫人傷心。莫不是嫌我粗鄙,當(dāng)不得孚若好友?” 曹颙忙道:“伍喬兄誤會了,數(shù)載未見,小弟也甚是想念兄長,如何不惦記相見?只是還要著急往廣州去,尋思回來時再拜會伍喬兄,這次就沒有叨擾?!?/br> 程夢星看了一眼王魯生,道:“反正我問過王七爺了,你們的船還要修整幾日,這不是正得閑?我是厚著臉皮直接上門邀客,明兒要請孚若去我那園子轉(zhuǎn)轉(zhuǎn)。要是孚若不賞臉,我今兒可就不走了……” 他早已孝滿,隱居不出,但是才名比早些年更顯。 就是曹颙在京中,聽人提及江南士林時,也不時有程夢星的消息。 如今,一個名譽江南的大才子,做潑皮小子狀,看得大家不禁莞爾…… 第0860章 策園 程夢星所住之處,名為策園。 他少年喪父,青年喪妻,留下一對兒女??滴跷迨迥陠誓?,才出孝一年多。雖說族中長輩都催著,但是他不是少年,膝下又有兒女,也沒人迫他繼娶。 如此一來,策園沒有正經(jīng)的女主人,中饋交由他一寡居的姑母打理。 既是要上門做客,這見面禮少不得預(yù)備的。 打聽完程家詳情后,曹颙就吩咐曹方預(yù)備了幾份見面禮。 次日,程家管事來接,曹颙就同王魯生一道往策園去。 程夢星曉得曹颙的性子,沒有叫外客,只請?zhí)眯殖虊衾プ髋恪?/br> 待聽說客至,程夢星同程夢昆聯(lián)袂出迎,將兩人迎了進(jìn)去。 這園子依水而建,進(jìn)門伊始,就見眼前湖石堆積,藤蔓縱橫,隱隱的露出白色墻垣。看著甚是雅致。 待進(jìn)了園子,布局自有洞天。 郁郁蔥蔥中,有羊腸小道星羅期間,放眼望去,春光燦爛,遠(yuǎn)遠(yuǎn)的傳來悠揚的古琴聲。 王魯生跟在曹颙身邊,直覺得眼睛不夠使,低聲嘆道:“這也太精巧了?!?/br> 曹颙看了幾眼,心中也贊程夢星的別具匠心,對于這水色江南倒是生出幾分留戀。不過,他見慣了北方園子朗闊的格局,還是覺得南邊的園子小了些。 因三月初,水邊清冷,程夢星就將客人引致園子西北角的“近客堂”。 “近客”是芍藥別稱,旁邊就是一片芍藥花圃。 如今,仲春時節(jié),正是芍藥初放,嬌艷的花枝,讓人看了,平添幾分愉悅。 到了堂上,賓主落座,上了香茗。 程夢星就喚來小廝,吩咐道:“去書齋接少爺,再到姑太太處接姑娘來,就說有貴客至,讓他們過來見禮?!?/br> 小廝應(yīng)聲下去,曹颙想起那年程夢星進(jìn)士及第回鄉(xiāng)路過沂州時。曾有意同莊先生結(jié)親之事,有些緘默。 若是先生還在……又是什么情景…… 程夢星也想起此事,對曹颙道:“孚若,莊先生女公子今年十歲來吧?離京那年,她才六歲,就已經(jīng)冰雪聰明,想來如今更盛?” 曹颙點點頭,道:“十歲了,已經(jīng)跟西席讀了幾年時,去年開始已經(jīng)開始學(xué)習(xí)女紅?!?/br> 程夢星見曹颙神色黯然,嘆了口氣,道:“我同先生相交多年,這話早年也提過,現(xiàn)下少不得同孚若再提一句,若是孚若瞧著小犬尚可,我愿讓犬子為先生半子?!?/br> 曹颙聞言,感念程夢星這番好意,卻不好應(yīng)承。 程家上面沒有婆婆轄制,程夢星又是先生故交,未曾不是好人家。但是曹颙這些年,從自家姊妹身上也看出。這女兒際遇多艱,沒有娘家倚仗,日子委實不好過。 所以,他同妻子提及妞妞以后的親事時,就沒想過要離開京城。總要在眼跟前,才能照拂一二。 “伍喬兄盛情,先生的下有知,也會感念不已。只是有一件事,先生生前沒有對人言過,先生在旗。”曹颙稍加思索,回道。 既然不能結(jié)親,還是早先回絕好,省得人家兒子帶過來,再回絕好像看不上人家兒子似的,反而叫人心里不痛快。 程夢星聞言,不由面上訕訕的道:“先生多年生活在江南,沒想到竟是在旗?!?/br> 他自詡是莊先生的至交好友,沒想到連好友的底細(xì)也不知,自是有些尷尬。 曹颙怕他多心,解釋道:“我也是后來才得知,先生早年在京城,遭遇大變,才客居江南。先生雖沒在朝,身上確有皇上恩典的五品云都尉的爵……而且,先生病故后,還有恩旨下來,先生的爵位由妞妞之婿或其子承襲。若不是因為這個,妞妞出旗成親也不算什么;有了這個,就是欺君的罪過。” 這一席話,聽得程夢星同程夢昆都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