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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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遐齡卻執(zhí)意,可是年家二房在京城只有一子年熙,又身體孱弱,宿病纏身。 思來想去,老爺子實在不忍,就在后街買了個宅子,在步軍都統(tǒng)衙門處將年羹堯一房子孫登記別戶。 如此一來,雖隔府而居,也能對孫子照拂一二。 他是年氏一族族長,又是一家之長,年希堯與年熙雖不贊成,卻也無力阻止。 年遐齡不過是未雨綢繆,免頃族之禍,能不能成事,不可盡知,畢竟天威難側(cè)。 去年大行皇帝駕崩當月,免官閑賦的年家長子年希堯就起復,署理廣東巡撫。臨行之際,年希堯不放心家中八旬老父,做主讓侄子遷回老宅。 隨著雍正登基,年氏封妃,年家風光,一時無二。 美中不足的是,年家長孫,年羹堯的嫡子,雍正最喜歡的內(nèi)侄年熙,正月里犯了宿疾,在家中休養(yǎng)。 陳福曉得年家是御前紅人,宣完了旨意,便叫人攙年遐齡與年熙祖孫二人起來。 就跪下這會兒功夫,白發(fā)蒼蒼的年遐齡還沒什么,年熙額頭已經(jīng)滲出冷汗,氣喘吁吁,身子跟風中枯葉一般,站不穩(wěn)了。 陳福見狀,唬了一跳,忙道:“前些日子,貴妃娘娘不是指了太醫(yī)過來么?怎么年御史的病還不見好?” 年熙虛弱得不行,強撐著。說道:“已是大好了,昨晚睡得遲些……有些乏……” 陳福見他如此,不敢留他說話,對年遐齡道:“老大人,奴婢也是常來的,圣旨已經(jīng)宣完了,快叫年御史下去歇息吧。” 年遐齡見年熙冷汗直流,也是心疼孫子,道:“如此,就不恭了?!闭f著,使人扶著孫子下去安置。 陳??粗晡醯谋秤?,臉上露出幾分為難,道:“曉得奴婢過來傳旨,貴妃主子定會召奴婢問年御史的病情,這可如何是好?” 年貴妃身子本就孱弱,現(xiàn)下又懷孕七月,實是不能有什么閃失。 “還請公公幫著隱瞞一二。年熙前些日子吃了太醫(yī)的藥,已是看好,這兩日天氣突冷突熱的緣故,就有些不得勁,休養(yǎng)幾日便好了?!蹦赍邶g道。 陳福見年遐齡神色鎮(zhèn)定,想來年熙確實無大礙,便點頭道:“既是如此,奴婢就尊老大人吩咐。” 早有管家在旁,遞上銀封,陳福著急回去復旨,與年遐齡閑話兩句,便帶人回宮。 年遐齡站在堂上,看著香案前擺放著的圣旨,臉上沒有半點歡喜之色。 這封旨意,是封年羹堯為三等公的。 管家杜忠在旁,已是美滋滋道:“老太爺,二老爺如今封三等公,是不是過些日子也要推封到老太爺身上,咱們家就是公府了?” 年遐齡搖搖頭,道:“不可妄言,老二是因西北辦差得力獲封,未必就推封三代?!?/br> 杜忠聽了,有些糊涂,道:“老太爺,不是因為貴妃娘娘么?迎陳公公進府前,奴才打聽了一句,他是從皇后娘家與佟家過來。” 杜忠所說,年遐齡先前就有所耳聞。 皇上追封皇后之父原任內(nèi)大臣步軍統(tǒng)領費揚古為一等公,致祭一次修理墳塋,其子孫襲封一等侯;追贈一等公佟圖賴為太師,一等公佟國綱、佟國維俱為太傅。 年遐齡所擔憂的,正是今日的圣旨上。 皇后娘家兄弟侄兒只襲一等侯爵,自家也是外戚,兒子以貴妃之兄的身份封了三等公,實是太過惹眼。 這之前,年羹堯已獲封二等輕車督尉世職,又加了太保,自己也加了尚書銜,已是昭顯皇恩浩蕩。 今天這道封公的旨意,更是將年家推到風口浪尖。 年遐齡嘆了口氣,只覺得滿心疲憊。他沒有再同老管家說話,拄著拐杖去探看孫子。 年熙這些日子,病情加重,并非是因季節(jié)變換的緣故,而是因為拖著病體,給父親年羹堯?qū)懥藬?shù)封長信,耗費心血,疲勞所致。 年熙此時,倚在炕邊,口中咳聲不斷。 炕邊有個著桃紅色衣裳的丫鬟,二十來歲的年紀,修眉細眼,神態(tài)溫柔,手中端了溫水,每到年熙咳聲稍止,就送到年熙嘴邊,給他潤嗓子。 “大爺心思太重了,老爺體面是好事,二爺、三爺雖在老爺身邊受重用,誰也越不過大爺去……”她是年熙身邊的近婢,曉得他病重的緣故是憂思過重的緣故,輕聲勸道。 年熙聽了她的話,唯有苦笑。 他這半月,掙扎著父親寫信,寫了有七、八封,洋洋灑灑上萬言,就是勸父親收斂,早日交出西北軍權(quán),謀求京缺。 年家如今已成烈火油烹之勢,僅次于佟氏,壓過太后與皇后家,成為顯赫的外戚。 佟氏兩代后族,一門兩公,孝懿皇后還是今上的養(yǎng)母,有招搖的資本。 年家祖上是包衣,順治朝因年遐齡之父中了進士,才舉家脫了奴籍,入漢軍旗。同那些八旗勛貴比起來,年家的根基太薄了。 落在旁人眼中,他這做兒子的,竟是不希望父親體面似的。 年熙想起繼母與幾個異母兄弟,只覺得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 年遐齡進屋時,就見孫子眉頭緊皺,不知在癡想什么,上前道:“百歲兒,莫忘了醫(yī)囑,不可費神!” “祖父!”年熙見他進來,從炕上起身,要穿鞋下的。 “好生坐著!”年遐齡說著,做了個手勢,不許年熙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