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換作她…… 她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氣地不行了。 顧宜寧從樹影中悄聲走來,拿團(tuán)扇遮著刺眼的日光,“哥哥何時養(yǎng)成亂認(rèn)meimei的習(xí)慣了?” 顧承安轉(zhuǎn)身看到她以后臉色微變:“宜寧?你怎么在這里?” “當(dāng)然是看這兩位meimei如何巧言令色,將哥哥哄地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了?!?/br> 見她語氣不滿,顧承安有心將話題錯開,從春桃手里拿了遮陽的傘將她護(hù)住,“這么長時間還不回家,父親讓我過來看看你?!?/br> “我在家中飽受委屈,回去了父親會向著我嗎?不如不回?!?/br> 顧承安想起白氏和詹氏,也頗為頭疼,“你在棠梨院逍遙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理會旁人?!?/br> “我不理會旁人,旁人卻時常過來挑撥我,如若遇到這種情況,我百口莫辯,且父親不信,該當(dāng)如何?” “哥哥幫你。”顧承安說的篤定。 顧宜寧抿了抿唇,“哥哥自己都被人蒙蔽,怎么幫得了我?平露和平竹將一盆臟水悉數(shù)潑到曦禾郡主身上,見到你以后連忙跪在地上裝成被迫害的模樣,哥哥居然信了?!?/br> 顧承安一頓,掃了眼身后兩人。 平露平竹腿腳發(fā)軟,再次跪下,她們只是把水盆踢翻了而已,五小姐卻說成用手潑,硬生生將罪名提了一級,這般有意針對,也不知哪里招惹到了這位祖宗。 兩人知道自己的依仗是二公子,不敢看顧宜寧,只一個勁地在顧承安腿邊哭哭啼啼,“二公子,奴婢冤枉?!?/br> 顧承安神色遲疑,終究沒讓她們再起身,不管信還是不信,在外人面前他向來給自己meimei面子。 顧宜寧知道自己對這兩個小丫頭作何懲罰都是治標(biāo)不治本,兩人聰明得很,見人下菜碟,什么人敢得罪什么人不敢得罪心里一清二楚。 之所以這么對待晉明曦,還是害怕她的窮追不舍真的會讓顧承安動情,到時候后院有了二少夫人,她們的日子又怎會好過? 顧宜寧思索間,看了眼另一側(cè)悶悶不樂的晉明曦,“不知郡主想要如何懲治污蔑你的人?” 晉明曦見狀,也是受寵若驚,同對方做了這么多年冤家,突然被關(guān)照,她一時有些懷疑這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見顧宜寧看她的目光清正,不自在道:“這是相府家事,我不便參與?!?/br> “既然如此,那就去浣衣坊做三個月幫工吧。” “三個月......奴婢......”平露和平竹面帶乞求地看了眼顧承安。 顧承安剛想勸說,對上顧宜寧清凌凌的眸光,便瞬間改口道:“按meimei說的去做便是?!?/br> 戲看完了,人也懲罰了,顧宜寧命春桃將手中的賬本和冊子交給顧承安,“哥哥,你且看看里面的內(nèi)容?!?/br> 顧承安翻開看了兩頁,“怎么想起來去查這些事?” 顧宜寧一看他的臉色便懂了,試探著問:“難不成哥哥也知道?” “略知一二。” “那父親他......” 顧承安語氣舉重若輕:“宜寧,莫要卷入這爭端里來?!?/br> 他又道:“誰幫你查的?時琰的人?” 顧宜寧嗯了聲。 顧承安摸了摸她的頭,“這些事情不必?fù)?dān)心,以后不要再插手了?!?/br> 顧宜寧想起上一世顧家蕭條的場面,如何能不擔(dān)心,“二伯父和林家勾結(jié)在一起,多次背刺父親,父親怎么能忍下去?” “陛下身體不好,重病纏身?,F(xiàn)兩派斗爭激烈,從龍之功何其誘人,我們顧家在官場上也不可能獨(dú)善其身,父親身為丞相,自然得尊崇正統(tǒng)太子,但四皇子能力皆在太子之上,所以......” 顧宜寧接著道:“所以便有意無意地放任二伯父為四皇子效命?可是哥哥,二伯父也是人,也會生出異心,他若反咬一口......” 別急。父親雖然信任二伯父,但你也知道,二伯父行事不夠.縝.密.靈.活,能.力尚.且.不足。父親也沒對他有所期望,甚至偶爾還恨鐵不成鋼地暗中相助一把,其實(shí)也算是自己刺自己,不管日后哪位君主掌權(quán),都能自圓其說,至于未來的君主信不信......也由不得他信不信,還得看那時的局勢和制衡。 “但是,哥哥有沒有想過,二伯父是扮豬吃老虎,表面上為父親把持,實(shí)則背后令有高人指點(diǎn)呢?”顧宜寧咬了咬唇,輕聲提醒,“比如......碧霄宮那位?!?/br> 話落下,顧承安手中動作漸停,眸色也越發(fā)幽深,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這話,也是時琰告訴你的?” 顧宜寧心虛起來,或許陸旌的話能讓父親和哥哥更加重視一下,她點(diǎn)點(diǎn)頭,復(fù)又搖頭,“是我自己瞎想的?!?/br> 這話讓顧承安也心思沉重起來。 若真是碧霄宮那位,事情就麻煩了。 顧宜寧見顧承安將話放在心里了,趁機(jī)道:“哥哥,我前天晚上做夢,夢見襄陽老家的三叔祖父了,他老人家托夢告訴我……” 外面突然闖進(jìn)來一個小廝狂敲屋門,“二公子,二公子,柳安先生有急事找您,請您過去一趟。” 顧承安站起身,“宜寧,哥哥有事要辦,就先下山了,你下次再將夢說給我聽。” 顧宜寧聽話地點(diǎn)點(diǎn)頭,“哥哥路上慢些?!?/br> 晉明曦在門外徘徊,見顧承安走出門,立刻展露笑顏,誰知男人視若無睹地從她面前走過,這次連作揖行禮都沒有。 她眉眼黯淡,瞧著那道欣長的背影,一直消失在拐角處之后,才發(fā)覺有人叫自己。 春桃福了福身,“我們小姐請曦禾郡主過去坐坐?!?/br> 顧宜寧見人進(jìn)來后,看她興致不高,隨即生硬地問,“郡主可是心儀我哥哥?” 這話問地太直接,一向張揚(yáng)的晉明曦都愣怔了下,臉頰漸漸發(fā)燙,委婉道:“在冷宮的那些年,二公子曾經(jīng)幫襯過我們。他不計較身份地位,對誰都謙和有禮,對于當(dāng)年的我來說,便是雪中送炭。” 晉明曦和晉明灝兩姐弟身份敏感,乃先皇留下的一雙兒女。 當(dāng)今圣上皇位來得不正,是從他皇兄那里“繼承”過來的。 政變之后,兩姐弟幽居冷宮,日子并不好過,后來被過繼給無子無女的弘王爺,胡吃胡喝閑散度日,一家三口一個比一個紈绔。 雖然也只是在保命而已。 顧宜寧比較關(guān)心晉明灝,那個小暴君。閑談兩句話后便繞道了他身上,“不知小郡王何時回京?” 晉明曦?fù)u頭,面露疑惑,“怎么突然問起明灝?” “隨口一問?!?/br> 顧宜寧垂眸,她總不能說,你弟弟馬上就要闖禍了吧。 他這次創(chuàng)下的禍端,直接威脅到他將來的皇位。 上一世時,陸旌為這事,足足幾天幾夜沒闔眼,那時她躺在病床上,什么也幫不了,只能看著他勞累。 那雙眼里的紅血絲,到現(xiàn)在還印象深刻。 雖然上一世小暴君和她頗為不合,相看兩生厭。 并且生怕她病怏怏的身體拖累到他的攝政王表叔,當(dāng)上皇帝后,連著往王府送了好幾次美妾。 次次都吃閉門羹。 若不是陸旌的警告,他還能再送。 但終究是陸旌選中的人,小暴君脾氣暴躁,卻有雄才大略。即使顧宜寧不太喜歡他,這次也得耐著性子去阻止,畢竟也是為以后的陸旌減少負(fù)擔(dān)。 也不知現(xiàn)在陸旌有沒有關(guān)注到小暴君,印象中,應(yīng)該是很久之后才注意到的。 - 景元殿內(nèi),陸旌坐于上首。 吳川進(jìn)來聲報:“五小姐那邊,送回來了個暗衛(wèi)?!?/br> “不合她的意?”陸旌問。 “那暗衛(wèi)是五小姐分給殿下的,”吳川小聲解釋,“五小姐派了幾人去襄陽保護(hù)一個顧家的族長……又往自己身邊留了幾個,最后這個,是分給殿下的?!?/br> 陸旌失笑,把他的人分給他,凈會占些小便宜。 那暗衛(wèi)叫流云,來的時候身上還帶了個盒子,仔仔細(xì)細(xì)地逞了上去。 剛打開一條縫隙,熟悉的蘭香就悠悠蕩出。 徹底打開后,里面靜靜躺著一枚精心縫制的香囊,陸旌拿起來,指腹剮蹭著上面的云紋。 剛走進(jìn)門的慕南嶼側(cè)頭看了眼,“香囊?” “從哪買的?前些天清風(fēng)閣的桑桑姑娘送過我一個,不如這個精巧?!?/br> - 第25章 景元殿正殿本就寬闊空寂, 哪怕外面烈日灼熱,室內(nèi)也偶爾會吹過一陣陰嗖嗖的涼風(fēng)。 風(fēng)一吹,將清幽的蘭香擴(kuò)散開來, 縈繞在鼻息間,炎炎夏日甚是沁人心脾, 仿若引人步入了開滿蘭花的峽谷深處。 慕南嶼想起自己香囊濃郁到俗氣的香味,更覺桌上這個高雅,他剛想要伸出手去拿, 就被陸旌用折子擋了下。 動作沒能得逞,慕南嶼嘖嘖兩聲, “那你下次幫我問問顧五小姐,這香囊從哪買的,能不能幫本世子捎帶一個。” 一旁的流云抱拳, 似是有話要說。得到準(zhǔn)許之后,才道:“春桃姑娘說,這是五小姐親手做的?!?/br> 陸旌手中的筆鋒頓了一下。 隨后聽見慕南嶼一言難盡的語氣, “她親手做的?你看見她親手做了?” “屬下并未。” “那便是了,”慕南嶼坐下, 給自己倒了杯涼茶,瞥了眼流云尚且稚嫩的臉龐, 裝了副語重心長模樣道:“本世子的母妃說過, 長得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你覺得五小姐如何?” “自是姝色無雙?!?/br> 小少年老老實(shí)實(shí)地回答, 慕南嶼笑了下:“你看看這圖案,繡繪并用,還會借色跟補(bǔ)色,你覺得顧五小姐會嗎?” 流云不懂刺繡, 沉默著沒動。 不是慕南嶼故意找茬,他實(shí)在是對顧宜寧的刺繡手藝不敢恭維。 前幾個月姜太后大壽時,眾家在壽宴上獻(xiàn)了副百鳥朝鳳圖,專門給顧宜寧分了個多數(shù)人都會的鴛鴦繡,結(jié)果她繡成了只鴨子。 姜太后臉色鐵青,但顧忌著她的身份,仍是皮笑rou不笑地說了句客套話。 慕南嶼坐下去后,看見陸旌將錦囊放回了盒子里,打趣道:“你們家小姑娘想要討好你,誠意不太夠啊?!?/br> 陸旌臉色無端沉下去幾分。 慕南嶼默默地想著,若顧宜寧親手縫制個丑里丑氣的送過來,陸旌也就戴在身上了,偏偏小姑娘不開竅,非要拿買來的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