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自家侄兒給力，胡氏更加氣壯?！鞍⒎?，你是親歷之人，你倒是說說，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封很無語。

    他雖然覺得李式活該，可是當(dāng)著姑姑的面，他還真不敢說李式一句不是。

    于是，戰(zhàn)況就變成了胡氏所希望的，一切都是飛熊軍不聽指揮造成的，是他們不肯力戰(zhàn)，坐視李式被步卒所困，沒有及時(shí)增援，突破陣地。

    李式不僅沒有責(zé)任，而且力戰(zhàn)到最后一人，重創(chuàng)了士孫瑞的陣地，離成功突破陣地僅有一步之遙。

    李傕也有些疑惑起來。

    胡封說得合情合理，不由得他不信。

    飛熊軍不服李式指揮，他也是清楚的。從返回的幾個(gè)百人將的敘述來看，在李式率部殺入士孫瑞的陣地后，他們面對步兵營區(qū)區(qū)數(shù)百人的截?fù)?，沒有一鼓破陣，反而撤退了，也是事實(shí)。

    至于他們?yōu)槭裁闯吠?，又是什么時(shí)候撤退的，幾個(gè)百人將各執(zhí)一詞，明顯有人在說謊。

    仔細(xì)想想，反倒是胡封、李式說的情況更接近真相。

    即使如此，李傕依然余怒未消，罵道：“出發(fā)之前，老子是如何與你說的？讓你掠陣而已。你倒好，讓郭多在一旁歇著，自己跑去拼命?，F(xiàn)在好了，郭多不知該怎么笑話老子呢。老子這臉……”

    李傕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臉，口水噴了李式一臉?！岸急荒銇G光了。”

    “阿爹，不是我想拼命，實(shí)在是郭多推辭，不肯用力啊。”李式哭得稀里嘩拉，委屈極了?！拔冶鞠胱鰝€(gè)樣子給他看看，讓他用心一些。誰曾想，他竟無動于衷，一兵不出，一箭不發(fā)啊。”

    胡氏心疼不已，一邊命人取水，為李式洗臉，一臉罵道：“真要說，也是你的錯(cuò)。那郭多就是個(gè)狡猾無恥的馬賊，阿式還是個(gè)孩子，能和他斗心眼嗎？你和他斗了那么久，又何嘗贏過？最后不是只能讓女兒去做人質(zhì)?！?/br>
    胡氏的聲音尖利高亢，如穿腦魔音，令李傕更加煩躁。

    他不自覺的將胡氏與弘農(nóng)王夫人做對比，越比越生氣。

    這涼州女人就是不如關(guān)東女人賢惠，兇得像母狼一樣。

    “別吵了！”李傕用力一拍案幾?！懊魅瞻l(fā)兵，老子親自與士孫瑞打一場，看看他有什么能耐?！?/br>
    胡氏一聽，連忙拍了拍李式的臉，猛使眼色。

    李式會意，一躍而起?！鞍⑽?，這一次，我一定一雪前恥，砍下士孫瑞的首級?！?/br>
    李傕瞅著李式看了半晌，咬咬牙。

    “好，再給你一次機(jī)會，若是還不成，別怪老子不客氣，軍法從事?！?/br>
    ——

    慶功完畢，回到塬上。

    不少人還沒睡，三三兩兩的圍著篝火說話、講故事，輕聲笑語，不絕于耳。

    雖說只有立功將士能分到半斤rou，但所有人都能吃上一頓飽飯，對連日來只能吃一頓飯，一直處于半饑餓狀態(tài)的這些人來說，這一大碗麥飯比什么都香。

    有的小孩可能是吃得太多了，肚子脹得難受，躺在母親的懷中哼哼唧唧。

    當(dāng)然也可能只是撒嬌。

    吃了飽飯，女人們的心情也不錯(cuò)，明知小兒無賴，還是將他們抱在懷中，幫他們?nèi)喽亲?，唱兒歌，哄他們睡覺。

    劉協(xié)走過丁沖的帳逢時(shí)，看到一張陌生的面孔，心知可能是丁沖從郭汜營中帶回來的孟氏，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郭汜營中還有大量被俘的百姓，什么時(shí)候能救回來，他一點(diǎn)把握也沒有。

    孟氏正在侍候丁沖夫婦喝茶，丁沖的妻子臉色不太好，低著頭，看著懷中的兒子丁儀，刻意不看孟氏一眼。

    丁沖卻頻頻向孟氏點(diǎn)頭致意，極是客氣，一點(diǎn)也不像對待妾或者婢女。

    劉協(xié)多少有些奇怪，轉(zhuǎn)頭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楊修嘿嘿笑了兩聲，吸了吸鼻子。今天慶功宴上，他喝了不少酒，有點(diǎn)過量。

    “陛下可知這孟氏是何出身？”

    “難不成是洛陽高門？”劉協(xié)知道，沛國丁氏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除了洛陽高門大戶，他想不出什么樣的家族能讓丁沖這么客氣。

    “高門談不上，卻也不是小門小戶。她的祖父孟郁是中常侍孟賁的胞弟。丁幼陽初入洛陽時(shí)，受過不少冷遇，唯獨(dú)在孟郁門下受到禮遇。陛下可知這其中原由？”

    劉協(xié)看著賣關(guān)子的楊修，哭笑不得，心里替他記下一筆帳，屆時(shí)一定要在太尉面前告一狀，讓他抽楊修一頓大嘴巴子。

    “為何？”

    “因?yàn)槊腺S與曹騰交好，與故司徒丁宮丁元雄也有些交情?！?/br>
    劉協(xié)“哦”了一聲，有些印象了。

    孟賁是中常侍不假，卻不是張讓那種名聲很壞的中常侍。他和曹騰一樣，很注意提攜士人，口碑還算不錯(cuò)。因此還與曹騰一起遭到同僚的誣陷，險(xiǎn)些送了性命。

    好在當(dāng)時(shí)的皇帝漢順帝是個(gè)明事理的君主，孟賁、曹騰逃過一劫，誣陷他們的人卻送了命。

    至于孟郁，他一點(diǎn)印象也沒有。但有孟賁這樣的兄長，孟郁想來也差不到哪兒去。

    “德祖，你對宦官如何看？”劉協(xié)隨口問道。

    “宦官嘛，殘缺不全之人，大多心理變態(tài)，不可以常理計(jì)。”楊修一邊走一邊甩著袖子，搖頭晃腦的說道：“縱有個(gè)別人良心不泯，也不過是不作惡而已，與士人不可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