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送出三天后，卑湛接到了張郃的回信。

    張郃表示了對卑湛的感謝，同時(shí)又表示了自己的擔(dān)心。他幾次作戰(zhàn)，殺傷甚多，不覺得朝廷能輕易放過自己。就算荀攸、辛毗身份尊貴，也未必能讓他得到赦免。

    要想他配合辛毗行事也可以，天子先赦免他。

    第九百一十章 化敵為友

    辛毗收到卑湛的回復(fù)，立刻請旨，準(zhǔn)備去張郃的大營，與張郃面談。

    至于張郃想要的赦免詔書，他提都沒提。

    反倒是劉協(xié)體貼地問起辛毗的安全保障，辛毗很有信心的說道：“請陛下放心，張郃的族人在我手上，本人又危在旦夕，他不敢對我怎么樣。”

    劉協(xié)也沒多問什么，同意了辛毗的行動方案。

    辛毗帶著一個(gè)隨從，單舟渡過漳水，來到張郃的大營。

    張郃派兒子張雄在渡口迎接，一見面就問。

    “赦免詔書帶來了嗎？”

    辛毗瞥了張雄一眼?！霸t書也是你能看的？”

    張雄大怒，伸手就要拔刀。辛毗一動不動地看著他，面不改色，反倒是嘴角挑起一抹輕蔑的笑容。張雄被他看得心虛，恨恨地罵了一聲，還刀入鞘。

    “走！”

    來到大營，進(jìn)了中軍大帳，張郃歪在憑幾上，一只手放在案上，手指輕叩案面，一手握著刀鞘，斜視著走進(jìn)來的辛毗。

    辛毗來到張郃面前站定，一字一句地說道：“張儁乂，你的族人是我抓的。你若是敢殺了我，現(xiàn)在就動手。若是不敢，就收起你這副臉嘴。我來時(shí)，卑文休盛贊你雖是武夫，雅歌投壺，堪稱儒將。你這樣子，實(shí)在是名不副實(shí)啊。”

    張郃臉色微窘，看了張雄一眼。

    張雄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辛毗帶來了詔書。張郃見了，倒不敢過于放肆，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請將天子的詔書拿出來吧?！?/br>
    “什么詔書？”辛毗反問道。

    張郃一愣，盯著辛毗看了兩眼，再次看向張雄。張雄也愣住了，厲聲喝道：“你剛才不是說帶來了吧？”

    “我什么時(shí)候說帶詔書來了？”辛毗冷笑一聲：“我只是說，你不配看詔書?！?/br>
    張雄勃然大怒，拔刀出鞘，架在辛毗脖子上。“豎儒，竟敢戲弄我？”

    辛毗笑容不變，靜靜地看著張郃，眼中的挑釁之意甚明。

    張郃眼中寒光迸現(xiàn)，冷笑道：“辛佐治，你若不能給我一個(gè)滿意的解釋，今天是走不出帳篷了。我冒了這么大的風(fēng)險(xiǎn)與你接洽，不是讓你來戲弄我父子的?！?/br>
    辛毗點(diǎn)點(diǎn)頭?！笆悄銈兿葢蚺业摹！?/br>
    “怎么說？”

    “你們有何功于朝廷，竟敢討要赦免詔書？”辛毗冷笑道：“你們覺得我汝潁人的面子這么大，可以讓天子赦免你？真是可笑。我也不瞞你們，審配殺了我的家人，我再殺了你的族人，這可能更合天子之意。如果汝潁人和冀州人同歸于盡，那就最好不過了?！?/br>
    張郃一驚?！斑@……這是怎么說？”

    辛毗一聲嘆息?！皩④?，你怎么還不明白呢？袁本初為什么會帶著我汝潁人來冀州？不就是想以冀州雄厚的人力、物力，精兵強(qiáng)將，再加上我汝潁人的聰明才智，文武并用，吞并天下嗎？汝潁人與冀州人不合，內(nèi)訌不已，這才給了天子重新收拾殘局的機(jī)會。如今袁本初創(chuàng)業(yè)未半而死，汝潁人和冀州人仍在，天子豈有不忌憚之理？你我相斗，正是天子樂見其成的局面。此時(shí)此刻，他豈能給你赦免詔書？”

    張郃的眼角抽了抽，沉吟片刻，沖著張雄搖了搖頭，伸手請辛毗入座，又讓張雄出去看著，不要讓人來打擾。

    “既然如此，我等當(dāng)如何應(yīng)對？”

    “天子忌憚你我，總要有人承受損失。汝潁人以袁氏為尊，所以袁本初必須死。冀州人以審配、田豐為魁首，他們也必須死?！?/br>
    張郃悄悄地松了一口氣?！斑@些就行了？”

    “當(dāng)然不止。冀州度田，勢在必行。只有如此，冀州的人力、物力才會成為朝廷的賦稅，而不是大族擁兵作亂的倚仗，冀州人對朝廷的威脅才能真正的解除?！?/br>
    “那你們?nèi)隄}呢？”

    辛毗苦笑?！皩④姂?yīng)該去過汝潁吧？”

    張郃點(diǎn)點(diǎn)頭。袁紹第一次南下中原的時(shí)候，他曾隨行，略知汝潁地理。

    “汝潁人多地少，尤其是潁川，度不度田，其實(shí)區(qū)別并不大。控制汝潁的關(guān)鍵，在于仕途。只要有意限制汝潁人的仕途，汝潁人就不足為患?！?/br>
    張郃略作思索，應(yīng)聲說道：“黨錮？”

    “雖然沒那么嚴(yán)重，卻也差不多。當(dāng)然，如果審配得手，將城中的數(shù)百汝潁人殺死，就不用那么費(fèi)事了。我汝潁俊杰有三成在此，元?dú)獯髠辽俣陜?nèi)難以恢復(fù)。”

    辛毗眉頭緊皺，連聲嘆息。

    張郃看在眼里，也有些心驚rou跳。

    雖說他不覺得城里的汝頃人有這么大的價(jià)值，但他清楚，那些人對辛毗、荀攸來說很重要。真讓審配殺了這些人，辛毗、荀攸肯定會瘋狂報(bào)復(fù)，自己的族人絕無幸免之理。

    至于天子，肯定不會攔著，說不定還會推波助瀾，讓汝潁人和冀州人互相殘殺。

    他越想越覺得辛毗說的有道理，汝潁人和冀州人同病相憐，不僅不應(yīng)該成為仇敵，反而應(yīng)該聯(lián)起手來，共同應(yīng)付朝廷的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