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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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嘴邊,卻沉默了。 玉翁山是著名的姻緣圣地,他回憶幾條回去的路線,確定沒有一條是經(jīng)過玉翁山,除非專門繞路才能進大門。 最開始的慍怒后,心底的角落蔓延出極度的無奈,暗道吼完了把人叫回家能做什么?當著孩子的面大吵一架,再將李相浮逐出家門? 如此一來,只會鬧個父子反目的下場。 在李相浮的成長過程中,他這個父親算不上太稱職,一度因為和陶懷袖的種種,連帶著也曾有過‘這孩子被他mama教壞了’的想法。 人年紀大了要么糊涂到底要么開始自省,李老爺子屬于后者,認為李相浮今天的選擇源于昔日在家庭生活中得到的錯誤示范,那是一種對父母失望從而產(chǎn)生的叛逆。 想到這里重重閉了閉眼,喉頭干澀道:“隨他去吧?!?/br> 李懷塵于是掛斷電話。 因為李老爺子突然的安靜,車內(nèi)氣氛陷入無比的沉默。 經(jīng)過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綠時,李安卿冷不丁問:“相浮去給蘇桃求姻緣?” “嗯,”李懷塵看向窗外,說起通話時聽到的事情—— “老板,要一個最大最靈驗的同心鎖,價格不要緊?!?/br> 電話那頭李相浮難得沒有摳門,要求買最貴的。 李安卿聞言低笑一聲。 綠燈亮了,車子重新上路,李老爺子慢了半拍反應過來,猛地睜開眼望向李懷塵:“你剛說什么?那小兔崽子給誰去求姻緣?” “蘇桃,”李懷塵不厭其煩地再次回答一遍:“他希望蘇桃能和未婚夫早日真正登記,正帶著沙沙和秦晉一起,三個人在玉翁山掛同心鎖虔誠許愿?!?/br> “……” 先前那短短一分鐘,李老爺子是在烈火一樣的煎熬中做完心理建設。他回憶往昔,認真審視自己的錯誤,終于試著去了解一次兒子,那一剎那,李老爺子覺得—— 原來這就是父親。 他也能成為一名偉大的父親。 千頭萬緒的悲哀,最終醞釀出釋懷。 但現(xiàn)在……自以為終于了解孩子的李老爺子又不理解了。 試問哪個正常人會大晚上跑到山上,帶著孩子和關系不清不楚的朋友,給別人求姻緣? “他腦子里究竟都在想什么?”每一個字,都是從咬緊的牙關中擠出來。 李懷塵見他面色走馬觀花轉了一圈,以為是不太舒服,擰開一瓶礦泉水遞過去。 李老爺子沒喝,擺了擺手:“你不明白,我這是累,心累?!?/br> 作者有話要說:李老爺子:用盡全力自我感動,最后發(fā)現(xiàn)感動了個寂寞。 第82章 玉翁山。 位于峰頂?shù)挠裎趟?,每當夜晚會逐層亮起碧綠的光,遠看如同一塊發(fā)光的玉。這本就是適合晚間來欣賞的景點,來游玩的人隨著時間流逝反而愈發(fā)多。 伴隨咔嚓一聲,同心鎖牢固地卡在塔后拉的鐵索上,李相浮輕輕拍了兩下手,合掌下顎抵住指尖,不知是從哪里學來的禮儀。 “給我鎖死?!毕乱幻?,他虔誠祈禱。 身側秦晉:“……” 祈愿完畢,李相浮抬起頭,看到秦晉也掛了一個同心鎖,很是滿意:“不錯,雙倍的祝福。” 塔上的光輻射在冰冷的金屬面上,李相浮突然發(fā)現(xiàn)秦晉面前的鎖很光滑,上面什么都沒有,不禁好奇:“你這個怎么不刻名字?” 賣同心鎖的地方加錢可以激光刻字。 “愿望放在心里會比較靈驗?!?/br> 話音落下,天空突然響起一記悶雷,嚇得周圍正在掛鎖的情侶手一抖,同心鎖直接摔在了地上。 玉翁塔的燈瞬間全部熄滅,不少人下意識地尖叫一聲,李相浮皺了皺眉,不到幾秒的功夫,玉翁塔的光又有幾次忽明忽暗。 “請大家小心腳下,可能是線路故障,不要緊張?!?/br> 工作人員高聲的提醒在空氣傳播中逐漸顯得沉悶。 玉翁塔臨時封鎖,里面的人被請離。李相浮本就在塔外面,倒是沒受什么干擾。 下山的石階位置有限,人群開始朝一個地方擁擠,幾個鬼吼鬼叫的年輕人不顧別人白眼狂往外沖,好像生怕不夠亂似的。 因為這幾個奇葩,李相浮被人潮沖離。 他緊靠最內(nèi)側的石壁,停下腳步準備給李沙沙打電話。 “爸爸?!?/br> 李相浮聽到呼喊回頭,密密麻麻的人頭里,李沙沙被人抱著很容易就凸現(xiàn)出來。 秦晉抱著他穿過密集的人群走來,石階年久失修出現(xiàn)缺角裂痕,他走得卻很平穩(wěn)。 沒有像正常小孩一樣攬住秦晉的脖子,伴隨下階梯時的顛簸,李沙沙的腦袋跟著晃動,像是地里擺動的秸稈。 場面亂大家都專注自已,擱在以往,面對這樣‘貌合神離’的父子,秦晉多半要被當人販子舉報。 長期停在一處不動,人來人往免不了有過度頻繁的肢體接觸,李相浮不是很適應。確定李沙沙沒事后,他繼續(xù)往下走。 雙方在玉翁山腳匯合。 “門票這么貴,日常也不知道做好檢修?!辈贿h處傳來抱怨聲。 “跟剛剛的雷鳴有關吧,”同伴解釋:“我就住這附近,從來沒聽說出現(xiàn)類似的問題?!?/br> 聽他一講,抱怨的語氣變成調(diào)侃:“該不會有人許了什么天理難容的請求?”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終于出了人群,李相浮注意到秦晉面色有些細微的變化,不知道是受夜色還是情緒干擾,總覺得是在沉著一張臉。 “沒什么?!鼻貢x緩緩道:“這地方估計不怎么靈驗,以后別來了?!?/br> 李相浮聽得不明所以。 李沙沙這時突然看向秦晉:“愿望和狂想是兩碼事。” 對方剛剛掛的是空鎖,祈愿的目標對象是誰還不一定。 并未正面回答他的問題,秦晉話鋒一轉,問起李相浮之前的魔方怎么處理了。 李相?。骸颁N毀扔了?!?/br> 瞥了眼李沙沙,秦晉狀似好心提醒:“日常管控著點他的零用錢,最好買東西前匯報,免得像上次一樣被鉆了空子?!?/br> 李相浮若有所思,認為十分有必要。 李沙沙:“……” 這會兒路上幾乎沒什么車,回到別墅僅用了二十分鐘。 李相浮宴會離開的早,玉翁山上也沒久留,是以和李懷塵等人差不多前后腳進家門。 李老爺子黑著一張臉,走到玄關處時莫名冷笑一聲。 李相浮一怔,一抬眼迎面撞上來自長輩的死亡凝視。 “……” 李老爺子外衣都沒脫,直接上樓回房間,李相浮回頭望向離自已最近的李戲春:“爸怎么了?” “更年期吧?!崩顟虼好摰舸钆涞男∥餮b,高跟鞋隨意甩在一邊,光著腳上樓:“不用理。” 一個晚上足以發(fā)生很多事。 譬如在他們走后,私人宴會還持續(xù)了許久,苑軒抓住一切機會和蘇桃攀談。 蘇桃心情不是很好,總是不由自主想起花園里李相浮和秦伽玉見面的一幕,誠然李相浮的舉止很刻意,但她能分辨出當時秦伽玉的情緒是真實的。 對于秦伽玉而言,李相浮就像天然令他亢奮的源頭,不由自主便去尋求刺激。 愁腸百轉中,蘇桃沒有拒絕苑軒的攀談,一方面是為解壓,同時試圖給秦伽玉制造一些緊張感。 …… 一連數(shù)日,日子看似波瀾不驚。 這天李沙沙放學回來,難得沒有瞧見李相浮在房間里繡花彈琴,他放下書包問:“有情況?” “梨家可能出事了?!?/br> 李沙沙準備拿作業(yè)的手一頓:“確定?” 李相浮點頭:“白箬已經(jīng)兩天沒有聯(lián)系過我了?!?/br> 以往對方每天都會早安晚安,還會私信分享一些輕音樂。 “……”短暫的沉默后,李沙沙一氣呵成拿出全部練習冊:“爸爸,你判斷的方法很是別致?!?/br> 看完手機,李相浮確定今天也沒有收到白箬的任何消息,垂了垂眼喃喃道:“梨家出事了,蘇桃和秦伽玉正式登記還會遠么?” 他只需要耐心再等待一段時日即可。 生活就像盒子里的巧克力,驚喜也總是不期而至。 第二天一早,李安卿來到庭院,對正在撫琴的李相浮說:“秦伽玉和蘇桃已經(jīng)是合法夫妻。” 李相浮面色看不出大概,結束正在彈的《閨怨》,臨時換了一首特別喜慶的《好運來》。 古琴彈不出太花哨的感覺,旋律聽在耳中有些分離感,李沙沙拍了拍手:“嗩吶更合適,嘹亮有氛圍,還能傳達出你對他們衷心的祝愿?!?/br> 撩動琴弦的手指一屈,李相浮考慮后頷首:“你說的對。” “可惜,”李沙沙頗為遺憾道:“還欠東風?!?/br> 家里沒嗩吶。 不過很快他又支棱起來:“我們可以去逛商場,買鞭炮再買嗩吶?!?/br> “順便再給你買個機器人?”李相浮一眼看出他的企圖。 李沙沙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