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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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是個女人,就討厭跟自己長得特別像的人,敬則則也不例外,她甚至覺得惡心。她的家人是打著要讓這個女人代替自己到皇帝跟前承寵的么? 女兒可以換,皇妃也可以換。 反正只要臉差不多,血脈、骨rou之情都不值一提。 或許是敬則則看她的眼神太過凌厲,敬蕓捧著心的手越發(fā)捂得緊了,敬昕不知安慰了她幾句什么,兩人相攜而走,也沒過來跟敬則則打個招呼。 乾元殿內(nèi),定國公站在皇帝跟前,低聲道:“這下則則怕是恨毒了我這個做父親的了?!?/br> 沈沉啜了口茶,“她一向心軟,你又是她爹,她不會恨你的。不過你也別做出父女情深的模樣了,她從小在你身邊也沒多少年,十幾歲就出嫁了,你待敬昕都比她好?!?/br> 定國公惶恐地看向皇帝,不明白皇帝為何這樣說。 沈沉思及敬則則的小時候,其實他了解不多,敬則則很少提,即便是提那多數(shù)也是在講跟她祖母一起的時光。提及定國公時,總是跟做不完的功課脫不了干系。所以他想著敬昕小時候怕是要好過得多。 其實也不是說定國公就不心疼敬則則,只不過于他這樣的大家長而言,自己盡到了教養(yǎng)的責任,然后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了。不服從管教的話,就不是他的女兒。 “似敬昕那種蠢貨,也不知道任有安是怎么看上她的?!鄙虺恋?。 這話就離得更遠了。 “且先留著敬昕吧,她氣則則可是一把好手。”沈沉冷笑了一聲。 定國公卻覺得打從腳底升起一股涼氣。 “多虧你私下要跟則則斷絕父女關系,這才把她重新逼回了京城,放心吧,朕會念在你的功勞上不計較的?!鄙虺劣趾攘艘豢诓?,這算是端茶送客了。 定國公離開禁宮中,都還覺得背心發(fā)涼。他原以為跟敬則則斷絕關系,算是堅決支持皇帝的意思,可沒想到皇帝一邊感激他逼回了他女兒,一邊卻又恨他傷了她女兒的心。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怎么做都艱難。 沒有皇帝的首肯,定國公當然不能點頭認回敬則則,反而還得叫她更透徹地看清現(xiàn)實。 敬則則的兩位兄長都在定國公面前替她求過情,奈何定國公都沒法兒點頭,皇帝才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沈沉也沒想過這么對付敬則則的,在她回來的那一年,他可以說任何手段都沒耍,但結果已經(jīng)顯現(xiàn)了,敬則則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著他的肺管子去的。可若她真以為他能放了她,那敬則則就太天真了。 沈沉很早以前就打定了主要要跟敬則則同甘共苦的,是蜜一起甜,是苦也得一起嘗,有仇也要一起報。 敬則則這日還沒來得及去定國公府喝茶,就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卻是大公主嘉和。或者該叫她,庶人嘉和了。 嘉和一進門就給敬則則跪下了,“求昭儀娘娘原諒嘉和,嘉和是鬼迷心竅了才被外婆給說動的。而且嘉和常年在大內(nèi),生意上的事情全是托外婆和大伯母在打理,那些掌柜的都只聽她們的,我卻是人微言輕,求昭儀娘娘原諒嘉和?!?/br> “什么昭儀娘娘?”齊蘭等幾個小姑娘擠在了門口張望,她們不認得嘉和,但昭儀娘娘幾個字還是聽得懂的。齊蘭一下就想起了舊年的端午節(jié)龍舟賽。 敬則則瞇了瞇眼睛,她一直費力掩飾的身份,如今倒好,被大公主一嘴給叫破了,偏偏她如今可不是昭儀了。 敬則則坐著沒動,只冷冷地看著地上跪著的宋德妃的女兒。她給古嬤嬤使了個眼色,古嬤嬤趕緊地把門外的人都攆走了,自己親自守在走廊上。 等閑雜人等都散了,敬則則才起身走到嘉和跟前,垂眸看著她道:“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兒,我如今都沒有身份再幫你,而且,我也不愿意幫你?!鼻也徽f敬則則跟宋德妃毫無交情,那宋德妃生前還做過不少惡事兒呢。敬則則當初之所以拉一把嘉和主要是看在她還是個孩子的份上,宮中的人都不容易。但嘉和可真叫她失望,她離開不是三年,不是五年,只不過一年多宋家的人就坐不住了,嘉和不管是真心還是耳根子軟,反正這種人是靠不住的了。 嘉和抬起滿是淚水的臉,沒想到敬則則說出的話會如此直接和無情。 敬則則是心軟,但也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很少有人能在她這兒拿到第二次機會。 “昭儀娘娘?!奔魏涂蕹雎暤赜趾傲艘宦?。 “你已經(jīng)給我?guī)砹藰O大的困擾了,嘉和,你還是走吧?!本磩t則道。 但敬則則不知道的是她已經(jīng)算是嘉和唯一的救星了。 “娘娘?!奔魏拖バ袔撞?,匍匐在敬則則的腳尖前哭泣道:“父皇把我貶成了庶人。” 敬則則心里一跳。 “他在圣旨里說我狂悖忤逆,說的就是我違背了當初與娘娘的約定?!奔魏涂薜?。 所以皇帝這必然是知道自己回來了,對嘉和的處置也是處置給自己看的。誰都不說破,但誰都很清楚,嘉和也看得很明白。 不過敬則則也沒覺得貶為庶人有什么可怕的,她自己現(xiàn)在不就是庶人? 嘉和顫抖著肩膀道:“娘娘不知道的是,父皇將我交給了宋府,還讓高公公代傳了一句話,他說我狂悖忤逆即便遠嫁草原和親,那也不會為中原和草原帶來和平,而虎毒不食子,他總不能擔個弒女的名聲?!?/br> 這話本沒有錯,但偏偏皇帝讓高世云直接對著宋家說了出來,不就是在暗示說皇帝不好殺嘉和,宋家就看著辦吧。 然而宋家如果為皇帝解了憂,萬一以后皇帝追究嘉和之死,那宋家怎么可怎么說,很多話是不能明白地辯解的。 皇帝這是要逼死宋家啊,怪不得嘉和抓著自己當救命稻草,敬則則心忖。 不過這渾水敬則則沒興趣淌,宋家和嘉和對她來說都是不值得救的人,救她們就又得去求皇帝,敬則則覺得這太犯不著了。若是這些人遵守約定,醫(yī)塾就不用搬了,她也不用再踏足京城。 嘉和實在沒想到敬則則會如此鐵石心腸,這可與她第一次去求她時的易與態(tài)度截然不同了。 這人一哭不成,自然就要開始鬧了。嘉和也是為了求生,鬧是沒敢怎么太鬧,主要還是大公主的臉面丟不得,但卻不知從哪里找了跟麻繩,要在醫(yī)塾門口上吊。 宋家送她來的人不上前阻止嘉和,卻反而阻止其周圍要救嘉和的人來,并開始破口大罵敬則則冷血無情。 敬則則最看不上這種為一點兒小事要死要活的人,當初在海上那么艱難,她都沒想過死呢,生而為人多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有人沒感激過生命,總是恨生她養(yǎng)她的人為何要把她送到這世上來受苦。 “古嬤嬤,別攔著了,她要上吊就上吊好了,你找個人去報官,這種小事我還是處理得好的。”敬則則愣愣地看著在系繩子的嘉和,又道,“李菊你去把所有女孩兒都叫來,讓她們好生看看這位姑娘,錦衣玉食而不足,遇到一點點小事別人不肯幫她,她就在別人門口尋死覓活,讓她們都來看看,并引以為戒,人的一輩子那么長,遇著點兒小事就要尋死,那還真是趁早死了算了,省得浪費糧食?!?/br> 這話別人不敢說,敬則則卻是說了出來,也不怕周圍鄰居指指點點,反正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她可顧不了其他人想說什么。 嘉和如今是騎虎難下,但大公主的面子也抹不下來,所以真站在凳子上時,淚汪汪地看著無動于衷的敬則則,她還真就踢開了凳子。 敬則則沒想到嘉和還真是“寧死不屈”,她雖然吃了一驚,卻沒動?;实酆退渭叶疾还芗魏偷乃阑?,她一個毫無瓜葛的前小妾做什么出頭椽子? 到底宋家的人還是搶上前來救下了嘉和,這會兒逼死大公主對他們家可沒有好處。所以一行人只能抬著嘉和灰溜溜地走了,心里大約也明白了,敬則則是絕對不會出手相助的。 一個人連承諾都守不住,其他的品行就更叫人不放心了,敬則則不僅沒幫嘉和,其實心里對皇帝的這番處置也是覺得比較順心的。圣人不是說過,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么? 宮中,沈沉聽說敬則則對嘉和的處置后,輕笑了一聲,“總算是長大了些了,沒那么叫人cao心了。” 然而即便是痛快了,但嘉人坊依舊回不到敬則則手里來了,宋家也知道是為何事惹惱了皇帝,敬則則的荼白銀珠衣以及她的手稿都已經(jīng)被宮中來人收了回去,而嘉人坊也關門大吉了。 然而敬則則要重開自己的成衣鋪子卻沒有那本金了,她的秘閣那邊也得先投錢,醫(yī)塾也要燒錢,處處都要錢,她則是窮得叮當響。 有那么某一個瞬間,敬則則是考慮過要不要跟皇帝商量“賣身換錢”的。當然也就是窮得發(fā)慌時的玩笑而已。 但敬則則也知道皇帝就是在等著這一日,否則他為何明知嘉和所作所為,寧愿失去一個女兒,也不在一開始就阻止宋氏所為呢? 敬則則也不知道是該為皇帝這“勢在必得”之心而感到驕傲呢,還是悲哀。驕傲的是放著敬蕓那樣的年輕美貌的女孩兒不要,居然還惦記著自己,悲哀的卻是,敬則則知道她遲早得妥協(xié),因為她有太多弱點握在皇帝手里了。 今日她之所以能自由自在,這是得自于皇帝的憐憫,敬則則一直都很清楚的。她無比憎恨這一點,卻又無力反抗。 好似只有死亡才能徹底脫離,敬則則是深恨這種無力,才會深恨和惋惜嘉和那樣不珍惜性命,她明明還有許多選擇的。 敬則則也有選擇,所以她沒再想過死,也為自己在楊樹村那次的舉動而慚愧汗顏,即便是柔弱之軀也能做很多事情的,才不枉為人一場。因為這一路在海外看過更多的苦難后,敬則則才徹底領悟,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那么一點點痛苦,其實比起其他人來說真不算什么。 嘉和的委屈就更不值一提了。 敬則則很清楚景和帝不是狠心的人,當然其他人可不這么認為,她是沒見識過景和帝殺紅了眼的時候,所以敬則則覺得景和帝只是要給嘉和一個教訓,若宋家真是逼死了嘉和,那宋家才是玩完了。只可惜嘉和一時看不清楚,或者說她身為大公主的時候有諸多怨言,可一旦成了庶人,卻又才明白做公主還是有公主的好處的。 不得不說這一點上,敬則則還是看準了皇帝的心思的。 不過有一點兒她也沒猜準,嘉和鬧出這樣的事情來,敬則則還以為皇帝會出現(xiàn)在醫(yī)塾解釋一下什么的,但他竟然沒用這樣的借口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敬則則也曉得自己上次說話太傷人,怕是真?zhèn)噶嘶实鄣男?,也許是她誤會了,皇帝是真想老死不相往來了。她嘆了口氣,說不遺憾是假的,但如此也好。她尋思著皇帝這條路是不可能走的,明日里還是得去纏她老爹。 至于醫(yī)塾里的女孩兒們,私下偷偷地議論她的身份,敬則則也沒想好怎么解釋,這里面的事情太復雜,可不是三言兩句能說明白的,若要說明白卻又涉及太多私事兒,她又不愿對人言,便只能一刀切地讓古嬤嬤禁止她們議論。 但人的心和人的嘴哪有那么好堵,私下里怎么樣敬則則也不得而知,可是從結果來看卻是不錯的,這個月的月考每個人都及格了。 古嬤嬤感嘆道:“她們這是覺得有盼頭了,覺得自己攀上貴人了,以前吶有些人覺得沒什么前途,就是來混日子的,混一個月吃的住的也是劃算的?!?/br> 敬則則嘆息,有時候真的是,哀其不幸,卻又恨其不爭。如今這么多女孩兒里,真能潛心用學且稍有天賦的,竟然只有齊蘭和李菊兩人。 有時候敬則則也不知道自己的路是走對了還是沒走對,微微有些灰心、喪氣。她也不想想,那些女孩兒來醫(yī)塾時差不多都十歲左右了,心思已經(jīng)多了起來,總是憂心著家里,還時不時被家里找回去做事兒,且也不知道學了醫(yī)道又有什么用,真能賺錢養(yǎng)家么,誰相信她們這些女孩兒啊,所以又哪里能沉下心來學醫(yī)道。 一事無成的敬則則晃晃悠悠地來到燈籠街口,站在街對面看著那豆腐西施嘶啞著聲音張羅生意。敬則則沒同情豆腐西施,她只感覺自己還不如別人呢,至少別人賣個豆腐腦還能支撐全家人的嚼用,靠著自己的雙手養(yǎng)大兩個孩子。 只是豆腐西施的攤子生意明顯不如從前了,因為她如今不僅不沾西施的邊兒,連嗓子都因為常年叫賣而傷了,如今放在人堆里就是個毫不起眼的黃臉嬸子了。 敬則則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走上去在攤子跟前坐下,“嬸子,來一碗豆腐腦,不要蔥花。” “誒,好嘞。”豆腐西施爽快地應下,低頭打了豆腐腦放了佐料端給敬則則時才“咦”了一聲,不過沒敢認。因為敬則則穿著男裝,臉上還貼著那丑陋的疤痕。“你……” 敬則則只笑了笑也沒解釋。她剛埋頭吃豆腐腦,旁邊的位置便坐下了一個人,那熟悉的氣息,敬則則都不用側頭,便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皇帝可真夠閑的。 只是不知道是在守株待兔,還是一直跟著她,后者的可能性并不大。 “從你回京后,我每日黃昏都來這豆腐腦攤子?!鄙虺了坪跤凶x心術一般地回答了敬則則所想?!拔蚁胫绻悴怀霈F(xiàn),那真就是如你所說對我除了怨恨之外再沒有別的,可若是你出現(xiàn)了,這說明你心里也是惦記從前的是不是,則則?” 這帽子可是強行扣給她的,敬則則不服。這豆腐腦攤子什么都不是,又不是什么定情之地,憑什么皇帝要以她出不出現(xiàn)在這兒來做區(qū)分啊? 再且了,燈籠街是京城最熱鬧的地方,車馬輻輳,但凡上京的人誰不來這走一趟?敬則則今日也是隨便晃悠過來的,并非是想在這兒等皇帝什么的。 所以她放下調(diào)羹轉頭就要駁斥皇帝,可卻在看到他人時大吃了一驚,“你怎么瘦了這么多?”變丑了,敬則則莫名有種想哭的感覺,就好似自家的肥豬沒油了的痛苦感,沒油了rou就柴了。 “你怎么黑了這么多?”沈沉也看到了敬則則的臉。估計他心里的想法和她差不多。 敬則則緩緩地理了理自己的鬢發(fā),慢吞吞地道:“哦,是么?”想清楚再回答。 偏這時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什么的,一輛馬車停在了燈籠街口,下來的人竟然是敬昕和敬蕓。 敬則則一眼就看到了孱弱嬌怯的敬蕓,她倒是個白的,白得跟畫畫兒的宣紙一樣,空白一片就等著進宮描繪她的一輩子呢。 沈沉見敬則則不說話,目光又放在了別處,也扭頭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一身雍容華貴的敬昕和美得驚人的敬蕓自然引人注目,誰看過去第一眼都會看到她們。 皇帝看過去的時候,敬則則就收回了目光,有什么好看的,她若喜歡自己照鏡子不就好了。敬則則有些發(fā)狠地舀了一勺豆腐腦放入嘴里,突然覺得難怪豆腐腦西施的生意不好了,這是味道失了水準嘛。 且不管敬氏那姑侄,敬則則見著攤子一直是豆腐西施忙來忙去,因問了句,“你男人呢?” 西施淡淡地道:“去年喝醉了酒掉入河里淹死了?!?/br> 敬則則卻沒想到問到了別人的傷心處,忙地說了聲抱歉。 “真是任有旦夕禍福啊。”沈沉嘆道。 后面的話他沒說,但常人都知道,這后面一般都會跟“須惜取眼前時光,眼前人才好?!?/br> 敬則則嗤之以鼻,剛才皇帝的眼前人可不是自己。 “jiejie。”敬昕仿佛十分驚奇地看到敬則則,然后上前打了聲招呼,又朝著皇帝行了行禮,沒喚他主要是不知該如何稱呼。叫姐夫她卻是有些不愿意。 至于為何不愿意,敬昕卻不愿意去深想。她這一生,從出生開始就被敬則則壓制,家中母親、父親動不動就在她面前提敬則則,說她是如何如何,嫡出和庶出卻是有天壤之別的,她再努力也得不到她父親的首肯,對著她半日都沒有一句話,更不提像教敬則則一般教導她了。 瞅瞅,這可不就是圍城里的想出來,圍城外的想進去么? 敬則則嫌惡地掃了敬昕一眼,她爹定國公還沒點頭認回她這個女兒呢,上回在國公府敬昕還忌憚父親不肯上前跟她說話呢,這次怎么巴巴兒地上來叫jiejie了? 所以敬則則半點沒搭理敬昕,從袖口里摸了幾文銅錢放在桌子上,轉身就走了。 沈沉倒是沒急著走,卻是轉頭看向敬蕓道:“你身子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