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節(jié)外生枝
周東一咬牙,不管怎樣,一定要平安抵達齊國,只要見到了呂唐,才有可能重回正軌。 “是!”王松和子與齊聲應(yīng)下,王松眼中寒光一閃,“即刻動手!” 二人轉(zhuǎn)身就走,才走幾步,忽聽樹上傳來輕微的樹枝折斷聲,王松頓時警覺,低聲喝道:“誰?” 子與更是右手一揚,一枚袖箭脫手飛向右側(cè)一棵高大楊樹之上。樹葉落盡的楊樹,樹枝粗大,有人藏身其上,完全可以隱身。 子與并未看見是否有人藏身樹上,甩手一箭,是為投石問路。 一陣撲楞楞的聲音響過,幾只鳥兒飛向了夜空。幾人才長舒一口氣,原來是林中夜鳥。不料車隊方向傳來大呼小叫之聲。 “有人偷襲!” “抓住他!” “有人受傷,快救人!” 喝斥聲、呼喚聲遠遠傳來,以及火光若隱若現(xiàn),周東幾人大吃一驚,出什么事情了? 等幾人趕到場中一看,頓時呆立當場,一人背靠大樹,頭上帽子低垂,乍一看以為睡著了,只是一枚貫穿胸口的長劍以及長劍上正在滴落的鮮血,無一不提醒在場眾人一個血淋淋的事實——他被人一劍穿心,還牢牢釘在了樹上! 再看他腳下,離地一尺有余! 多半是他被一劍穿心,又被劍帶飛釘死在樹上,殺人者力道之大,駭人聽聞,當為絕世高手。 沈南柱著打拐杖出來了,先是打落了死者頭上的帽子,頓時長舒了一口氣:“不是我的人,是誰的人?” 周東搖了搖頭,也不是他的人,他從沈南的眼神中看出了疑問和幸災(zāi)樂禍,一回身,姜遠和慕容莊氣喘吁吁地跑來了。 “啊,是伊洛!”姜遠一眼認出了死者正是太子派來的二十名死士之一,他吃驚地看向周東,“周兄,何人所為?” 慕容莊也是無比震驚,被他當成依仗的死士,才第一天就被人殺死一人,若不是周東所為,又會是誰?他無比氣憤:“周兄,你的手下都在哪里?” 做賊心虛,大凡欲行不軌之人,一旦有事,總是疑心是別人先下手為強,即便是別人先下手為強也在情理之中,卻也會氣急敗壞,周東暗自嘆氣:“慕容兄此話何意?莫非你以為是我的手下所為?” 慕容莊又驚又怒之下,一時失態(tài),被周東嗆了一句,清醒了幾分:“一時情急,不免口誤,還望周兄勿怪。周兄和沈兄的手下有無受傷?” 周東回視王松幾人,搖頭:“我方才在林中散步,聽到聲音匆匆趕來,他們幾人和我在一起。” 沈南輕哼一聲,不以為然地譏諷說道:“不勞慕容兄掛念,我的手下既沒受傷也沒傷人,既然是你們的手下,倒要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何方高人,被人一路追殺到了這里。咦,不對,死者衣著如此華貴,似乎還有腰牌,應(yīng)該不是慕容兄和姜兄的家丁護衛(wèi)吧?” 沈南說話間,就要動手撥弄伊洛腰間的腰牌。 該死,腰牌怎么都露出來了,慕容莊及時側(cè)身擋在了沈南面前,推開沈南的手:“沈兄,死者為大,非禮勿動。” “我才懶得動一個死人?!鄙蚰弦膊幻銖?,見好就收,翻了翻白眼,“他被殺時,誰在?說說看到了什么?!?/br> “小人在,小人在?!币粋€小廝打扮的人冒出頭來,小心翼翼地答道,“小人乃是姜公子的下人。當時小人正在撿柴,忽然看到人影一閃,其快如電,小人以為眼花,隨后卻感到脖間一涼,分明是有風(fēng)吹過。小人嚇得扔了木柴,以為見鬼了,一轉(zhuǎn)身就見到伊洛手持寶劍大喊別走,站住,我分明沒有看到有人……” “寶劍?可是他身上的寶劍?”周東冷不防插了一句。 小廝打量了周東一眼,又看了看劍柄上的劍穗,點了點頭:“伊洛身法極快,一閃就從我身邊過去了,我正納悶時,伊洛突然就整個人倒飛起來,一下就釘在了樹上,當即就不動了……我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看,屁股上還有土?!?/br> 沒人在意小廝屁股上的土,周東想了一想:“自始至終,你并沒有看清伊洛是在追誰,對方又是怎么殺死伊洛的,對吧?” “我什么都沒看見?!毙P連連點頭。 眾人都默然不語,一時鴉雀無聲。身法其快如電,出手毫不留情,一擊斃命,此人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只是不知伊洛被殺,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對方行蹤,還是對方有意誘殺,就不得而知了。 眾人心思各異,慕容莊和姜遠在想,萬一絕世高手是周東之人,就麻煩大了,此行或許有去無回。周東卻是清楚,如此荒野之中,突現(xiàn)絕世高人,此人是無意中路過還是一路跟蹤而來?不管如何,此人的出手,讓齊國之行又增加了變數(shù)。 眾人忙亂一陣,再也沒有發(fā)現(xiàn)刺客下落,只能加強了戒備。慕容莊和姜遠一夜無眠,倒是周東和沈南睡得踏實。 次日一早,起來趕路。昨夜之事人人皆知,傳來傳去,竟有了幾分神秘色彩。中午時分,到了一處村落,稍事休息片刻,又重新上路,終于在夜晚來臨之時,來到了茅津渡。 茅津渡為大鎮(zhèn),比清河營繁華數(shù)倍。一行人先是入住了鎮(zhèn)上最大的客棧茅津驛,各自安排停當,就早早睡下,只有沈南指揮工匠連夜趕工,為幾人改造車輛。 月上中天,半夜時分,周東起來如廁,見院中有一人坐在月下,似睡非睡,頓時嚇了一跳,以為又有人被殺。走近一看,卻原來是沈南正席地而坐,仰望星空。 聽到腳步聲,沈南回頭一看見是周東,不由笑道:“怎么,你也無法入睡?明日就是第三日了,所謂事不過三,老夫夜觀天象,明日怕是會再現(xiàn)血光。” “你何時會觀天象了?還自稱老夫,你今年高壽?”周東開了一句玩笑,坐在了沈南身邊,“我并非睡不著,而是人有三急。你莫非一直未睡?” “正是,工匠已經(jīng)將你的車輛和慕容莊的車輛改造完畢,明日你二人可以舒適乘車了。你猜如何?” 猜什么?周東被沈南飄忽不定的思路繞迷糊了,沈南呵呵一笑:“算了,不妨告訴你,慕容莊的車輛,夾層用鐵皮加固,底下還有青銅隔板,頂層也有七層漆布,既能防雨防雪防冷防熱,還能防火防箭……你聽明白了沒有?” 周東點了點頭:“明白了,不怕火不怕箭,銅墻鐵壁,厲害?!?/br> “你聽明白個屁!”沈南罵了一句臟話,又呵呵笑了,“姜遠的車輛并沒有加固,這下你明白了吧?” 周東還是沒明白,主要是他半夜醒來,正在迷糊,沒跟上沈南跳來跳去的想法,就搖了搖頭。 “笨死算了,你能活到今天,當真是奇跡?!鄙蚰吓e起拐杖敲了周東一下,“把你亂箭射死在車里或是索性一把火連車帶人燒個干凈,最為掩人耳目。既然是遭遇了山匪,慕容莊和姜遠的車輛若沒有中箭中火,豈不是會被人懷疑?” 周東終于明白了:“明白了,在對方出手之前,為了保證姜遠不被連累,他會先到慕容莊的車上,以免被誤傷。既如此,只要姜遠上了慕容莊的車,我就上你的車?!?/br> “想得美,你還是自求多福好了。”沈南站了起來,拍了拍周東的肩膀,“為你改造車輛的時候,已經(jīng)替你暗中加固了車身,至少不會被一箭穿透了。明天起,我就和你們分道揚鑣了,我可不想被你們?nèi)魏我蝗诉B累。昨晚之事,太嚇人了。周兄你說實話,昨夜之人,真不是你的人?” “也不是你的人?”周東直接反問。 二人一起搖頭,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失望。 “明日一早,各奔前程,若是你命大,齊國都城再會?!鄙蚰现照龋徊揭蝗车刈吡?,不知何故,周東總覺得他瘸得有些夸張有些故意。 周東原以為沈南只是說說而已,不料一早醒來,卻聽王松說沈南一行天還未亮就離開了客棧,還留下了一封書信。 得知沈南不辭而別的消息,慕容莊和姜遠對視一眼,忽有輕松之意。沈南的書信只有八個字:“山高水長,后會有期?!?/br> 此后一連數(shù)日,一路平安,天氣漸熱,平原漸少,慢慢地見到了山谷,這一日,過了魏齊交界之地,四周景色漸漸多山,眼見就進入了山谷之中。 時值傍晚,慕容莊和姜遠與周東商議,距最近的村鎮(zhèn)還有三十余里,若連夜趕路,可以三更時分趕到。此地山路崎嶇不平,道路兩側(cè)又多有山谷山洞,常有山匪出沒,不如快馬加鞭通過此地,以免節(jié)外生枝。 周東心知時機已到,今晚要對他下手了,他站在車旁,舉目四望,思忖片刻忽然說道:“子與說由此向南十里之外,有一小村名叫吳家那可以住宿,車隊可由此轉(zhuǎn)南,不過多繞十幾里路……” 慕容莊面露難色,他精心計算時間,要的就是今晚連夜趕路,不料周東竟是查訪到了南下十里有村落,一時不知如何應(yīng)對。 忽然,姜遠手指遠處,一臉驚慌:“有山匪!”